听闻皇帝流连长乐宫,传来月沉复宠的消息,后宫有人欢喜有人忧,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妃子。这个消息其实并不令人感到奇怪,既然皇帝没有废后,那复宠是迟早的事,而且这中间还多了个从北疆回来的摄政王。
摄政王曾经与月府交好,皇帝是抢占时机才将月氏定罪,诛杀得很仓促,匆忙之间难免有遗漏。事情发展的太快,如今再来后悔已是没有任何意义。想必是当时被得胜的喜悦冲昏了头,才没有及时除掉月沉这个遗留的祸害,也或是那时的月沉实在是太过蠢钝,很好对付,如今慢慢的开始深受其害。既然斩草,就要除根,更要添一把火烧个一干二净。
皇后能走到何处,取决于摄政王相助到何时,女子出嫁后最后的仰赖便是母族,但皇后的母族已经被斩杀殆尽。摄政王毕竟是男子之身,月沉身在后宫之中,有些事情不是权力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在历经灭族、失子、失宠入冷宫,云连又莽撞的去往冷宫告诉月沉,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将旁人的真心利用的彻底。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如今的纰漏,但月沉确确实实还活着,便是云连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没死成。月沉撞柱倒地之后,落霞上前探过鼻息,莫非此刻活着的月沉实乃妖孽附体,云连愈想愈怪力乱神。
宫内妃子各自猜想,禹乾自那夜后也没再来过,除了每日必不可少的请安之外,沉致整日在长乐宫吃了睡,睡了躺,过得逍遥又自在。
榕诠发现月沉肉眼可见的长胖了不少,清瘦易倒的身子也养好了许多,唇色红润,面庞盈满,不再是初见时的羸弱,瞧着风大些,都能把她吹倒。
也该是这样,王爷家的药膳补品像是不要钱的每日往长乐宫送,隔个三五日便有御医前来为她诊治,对症下药的调整方子,他还从未见过王爷在其他人身上这般花心思。榕诠在心底猜测月沉不是失忆,更像是换了个内里,除了那张脸没变,其他的都和听来的不一样。
沉致坐在榻上,摇摇欲坠,实在是困得慌,往日这个时辰正是她打盹的时候,离上次禹乾到来已经过去半个月,终于有妃子按捺不住,过来展现一下传闻中的宫斗大戏。她本来很是兴奋,但选的时辰不好,这个时候她只想闭着眼睛睡觉。
“妾见过皇后娘娘。”良嫔礼数周到,倒不像纤悠那般,屏风后面的沉致看向榕诠,眼神中带着询问。
榕诠也很无奈,他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不是整日在后宫里转圈的太监,不认识的人问他,不认识的器具问他,不认识的膳食问他,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忘记自己的本职是什么了。虽然在心内抗拒的叫嚣,但还是小声地说给月沉听。
“起来吧。”沉致轻轻抬手,后宫的规矩就是多,位份大一级便能压死人。
良嫔起身,恭敬地说道。“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妾特意煲炖养生补汤,送来给皇后娘娘。”
沉致从屏风后面出来,瞧见良嫔身后宫婢双手提着竹编食盒,漫不经心的回道。“本宫身子不好都半个多月了,良嫔隔了这么久才送补汤过来,可见也不怎么上心。”
禹乾后宫嫔妃众多,以前的月沉虽贵为皇后,但从未对哪个妃子区别对待,都是一视同仁,也不曾苛待过宫婢奴仆。但在月府覆灭,月沉痛失腹中孩儿,独居长乐宫时,却无一人前来探望,见尽世态炎凉。
良嫔闻言也不恼,恭恭敬敬地回答。“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妾这补汤中有一味药引很是难寻,妾托族人近日才在京外寻得此物,妾拿到后便立即做汤送来,不敢有一丝怠慢。”
“原来是这样啊,倒是本宫误会了。”这良嫔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来的时候连说辞都准备好了。“把药放在案上吧。”
“是。”良嫔闻言,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宫婢小心的走到案前,将食盒轻轻放在案上。
沉致捂嘴打了个呵欠,显得一脸疲惫的模样,良嫔见了,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去。
沉致坐在案旁,单手支颌,略微瞥过良嫔离去的身影,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比纤悠更会隐藏自己。
“这就完了?”榕诠开口问,他还以为会再次见到良嫔怒走,哪知这么无声无响的便过去了。
“那你想怎样,良嫔的位份比纤悠高,对我的言语为难也是回答的毫无错处,待我这个皇后也是恭敬有礼,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她与我又没有什么过节,我又不是鞭炮,见着个人就炸。”沉致理解榕诠想看戏的心情,这半个月以来,风平又浪静,好不容易有个妃嫔过来,结果令他有些失望。
榕诠赶紧转移话题,不然这鞭炮就得在他身上炸了。“这汤药她说的那么珍贵稀有,你喝是不喝?”
“看见高凳上的花盆没有?当花肥吧。”不管送来的汤药有毒无毒,她都不会喝下,近来她补得太好了,再喝苦药她都要吐了。
“别人的一番心意,倒掉不太好吧?”榕诠说道,端起汤药,左瞧右瞧,闻着也不苦,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想喝便送你了,正好试毒。”
“你把后宫的女人想的也太蠢了吧,哪有下毒还亲自送来的,出了事头一个怀疑的不就是她。”榕诠在心里偷偷地想,以为都像你那么蠢,他家王爷那么璀璨夺目的珍珠看不到。
沉致有些无语,但战场杀敌的兵士都是直肠子,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谁说下毒就一定要把人毒死,非要下那种一喝就见效的显性毒,这世上还有一种慢性毒,一点点的加大剂量,最后的那一服药才致人死地。”
榕诠的认知很简单,他生逢乱世,父母双亡,在街角巷尾乞食,不记得是哪一日,身穿玄色长服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跟着他走了,那时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吃饱饭,有个住的地方。
“总之就一句话,在后宫中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其是我占着后宫女人最想要的位子,她们做梦都想把我拉下来。”瞧着榕诠一知半解的模样,她也不指望他能明白,左右他在她身旁也待不了多久。摄政王离京,榕诠身为他的贴身侍卫,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走。
这半个月她将自己的身子养得很好,后宫的女人知书达理,却不懂武功,接下来她可以让榕诠教给她一些基本的防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