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过去了,天然在天池之畔把两朵白莲修炼得迅猛无比、如同两颗明珠闪耀天池,然而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用,除了杀伤力更大以外,她并没有能够修炼到最高的境界。领悟是最难的,有时候为了领悟花费个成千上万年都很正常,何况是短短的一年半载呢?
天然根本不在意玉莲生的杀伤力。她谁也不想杀,只想在云渡上仙有需要的时候能够救他一命或者帮他一把。
事与愿违,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兀自坐在那里发呆。
随着修为的增加,天然的感受力也提高了。幽焰山那边传来的巨大震荡波使她感觉到渊泽王尊应该是出关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决战,还是暗杀?
樱若已经死了,不会再兴风作浪,幽焰山的势力应该会被削减吧?
也许王尊不会那么快就动手,也许还有一些时间。
天然坐在灿灿雪莲环绕的天池之畔,不安地左思右想。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凡间了,她应该去仙洲、去静雪轩,否则她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定。
幽焰山万神殿,渊泽王尊把妖眼石的能量吸入无数,终于达到了极限,无边的法力在他的筋脉游走,简直要把他撑爆。他感到不堪忍受,于是步出万神殿后殿,去到后殿之外的林间,双手发力向着如小山高高矗立的巨石发出一道刺眼的黑焰,“轰”地一声那巨石居然拔地而起,被甩到高空炸得粉碎,发出一阵地震山摇的爆裂声,宣告着渊泽王尊闭关的结束。
渊泽王尊对这效果颇为满意,狐眼幽深旖旎,荧荧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踌躇满志地来到万神殿前殿,想要招来樱若,这才从侍卫口中得知樱若死去的消息。
“她死了?”渊泽王尊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却是阴沉不已。
“小的不敢隐瞒。是向蝶夫人传的口讯。”那侍卫赶紧解释。
向蝶回到弦初宫立刻公布了樱若意外暴毙的消息,如今樱若不在了,她就是幽焰山的女主人,不需要再忌惮谁。
渊泽王尊虽然不喜欢樱若,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王妃,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念动法诀招来冷貘,问道:“王妃为何突然没了?”
冷貘不敢隐瞒,如实说道:“王妃尾随向蝶夫人,想要将向蝶夫人和天然夫人消灭在天山脚下,结果被天然夫人用玉莲生杀死。”冷貘禀告的内容也是他尽力能探查到的全部过程了。
“她这是自取灭亡。”王尊说完沉吟不再多问,只是听冷貘提到天然令他又有些不快。
冷貘做为渊泽王尊的心腹,自然也是知道渊泽王尊心中所衡量的,见王尊不再追究,此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王尊出关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天山,他现在的法力无人能挡,自然也不会把汀宁仙子放在眼里。果然,天山天池之畔,汀宁仙子布下的结界如同蛛网一般被他轻易破解、灰飞烟灭。
渊泽王尊在天山天池如入无人之境地转了一大圈,却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人影,只好又一次悻悻而归。
汀宁仙子自然猜到了王尊是为何而来。天然不在,而此时的王尊声势又如此浩大,汀宁仙子选择不正面迎敌,只在远处的花木之间隐隐约约地显身,看着渊泽王尊傲慢张扬的态度和神情,暗自思量着:三界之间恐怕又要有一番血雨腥风了。
汀宁仙子虽然早已隐居避世,但是他对仙洲依然是有感情的,对世间生灵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悲悯之心。他叹息了一口气,隐身在远处默默看着渊泽王尊势在必得而来,又怒火万丈而去。
天然悄悄地来到静雪轩,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没有霓云梳也是难以被发现了,何况她本来就是妖气天生淡薄的昙花精灵。
她担心被云渡上仙撞见,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可是离开静雪轩又如此心思不宁、度日如年。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藏在静雪轩小院的花丛中,而且要以她作为昙花的真身出现才是最隐蔽。
一晃几日过去,她居然没有被发现。
这天,云渡上仙来到小院中,无意中看到花坛不起眼的角落居然长出来一株昙花,很羞涩地躲在最旁边的花丛里,紧挨着墙角。
云渡上仙看着那昙花,不禁想起天然来,可是静雪轩本来是没有昙花的。他奇怪地问在一旁浇水的加音道:“这里怎么会有一株昙花?”
加音刚才才在那里浇过水,顺着云渡上仙的目光望去,一下子明白了,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是什么时候种下的突然发芽了吧。就在那个角落,平时也没太注意,我今天也才刚刚发现。上仙要是不喜欢的话,我等会儿就把它移到别处去。”
云渡上仙凝神看着那昙花,小巧、低调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就这样一株可怜的小花也不让它留着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想到这里,朱唇微微一笑,说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俯下身去,用手轻轻抚摸了下那昙花,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内心深处,其实对天然已经渐渐解开误解了。她也许不是真的愿意做渊泽王尊身边的女人,也不是那么维护渊泽王尊,她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如此,他的心不知不觉有了一丝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希望。
难道这株昙花的出现就是为了提醒他对天然的爱从未消失吗?云渡上仙心里一动,缩回了轻触那花叶的手,按捺下自己的无限相思之情,默然转身,缓缓走回屋里。
天然变成的昙花静静站在角落里面,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她终于可以留在他身边偷偷地看他了。她喜欢他抚摸她的花叶时温柔至极的动作,她好怀念好怀念当初他们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一切难道从此只能够深藏在心底吗?
云渡上仙去到静雪轩客厅的小榻上坐下来,掐指算算日期,寻思着:渊泽王尊出关已经三天了,却还没有动作,不知道在酝酿着一些什么计划。青逸发来的简讯提到渊泽王尊去了一趟天山却空手而归,应该是没有找到天然。天然躲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安全?青离说天然的手中有一对碧玉莲,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些。他已经无力再去保护她了。云渡上仙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
他正独自想着,突然看到一串透明水泡如珠链从窗外缓缓飘入,他手略略一伸,那些水泡就鱼贯落入他的手心消失不见,每个水泡消失的同时都会向他传达一个字。是青离给他传的仙讯:师兄,速来严清殿。
云渡上仙于是从小榻上起身,匆匆出门,往严清殿去。洁白的衣裳在风中簌簌微响,清新俊逸好似一树不染尘俗的梨花。
他刚踏入严清殿庄重古朴的大门,青离就迎了上来,面容忧虑,焦急地说道:“渊泽王尊等在仙洲之外,要和你单独一战。”说着双手把一个卷轴递给了云渡上仙。
云渡上仙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上面一行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渊泽王尊求战云渡上仙,九曲天河中段静候。
九曲天河乃是从仙洲通往幽焰山方向的一条漫长而又曲折的天河,一共九曲,称为九曲天河。
云渡上仙把那卷轴往案桌上一放,就要往外走。
“师兄,你真要去?”青离连忙叫住他道。
云渡上仙站住了,冷静从容地对青离说道:“如果能在两人之间决战,也比生灵涂炭好,我当然要去。”
“可是……”青离话还没说完,云渡上仙已经往九曲天河而去了,飘逸衣裳在云间飞速地穿过,好似一束白光掠过。
青离只好急急一个捻指,霎时一道青光急讯发出,在空中消失,直奔青逸去了,让他赶紧也去九曲天河。
云渡上仙出了仙洲不过片刻就来到了九曲天河。天河之水透明好似无物,听得见湍急的水流声也清晰地看得见河流底部滚动的云层。九曲天河最负盛名的却不是这透明到仿佛无物的河水,而是河水之中漂浮的既不是鱼虾,也不是水草,更没有鹅卵石,而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璀璨无比、尚未成型的星辰。这些星辰形态各异、颜色万千、灿然生辉,在透明无色的河流之中翻滚着,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芒把整条九曲天河及其周围照耀得光影浮动、五光十色。
云渡上仙看到渊泽王尊了,他果然独自一人等在九曲天河中段河畔,一身荧荧闪耀的黑衣猎猎张扬,在色彩斑斓、光影交叠的九曲天河之畔居然给人极致尊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