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伯骏动作奇快,力追那两人,但那红白两位女子却像凭空消失一般,根本追不到人,柴伯骏索性睡了一天一夜,便一路向北,他心中直觉,那血骨双煞定是向北而去了。
柴伯骏一路北上,誓要找到她二人,报夺笛抽血之仇,他一连追赶半日,口渴难耐,停在河边饮水小憩,突然听到有马蹄声向他驰来。柴伯骏也不甚理会,继续前行,奔出一里,一匹白马忽然驰出,挡住去路。
柴伯骏脸色顿时铁青,罩起一层寒气,转身便走,马上跳下一黄衣少女,快步上前拦住他,着急忙慌又气喘吁吁地问道:“小魔头,你可见到我的玉佩?一块白玉,是一匹小马驹,玉马佩。”
柴伯骏寒光扫她一眼,后退一大步,道:“见到了。”他探手入怀,摸出一块玉佩,轻轻摇晃,那是一块莹润光泽的羊脂白玉,雕成一匹小骏马,栩栩如生,憨态精致。
黄衣少女卸下心头大石,眉开眼笑,道:“果真被你捡到,请你还了我罢,多谢你啊,我另备一份礼物谢你!”柴伯骏嘴角浮起冷笑,十足的嘲讽,他又后退一步,离少女半丈开外,道:“这玉佩是我的。”
黄衣少女震惊不已,稽首行礼,言语诚恳,乞求道:“当日推你入河,是我不对,我向你赔不是,你将玉佩还了我罢,你想要什么,我再给你备。”
黄衣少女与柴伯骏有两大仇恨,将他吊在树上一夜、推入河中泡水一夜,柴伯骏是个记仇的人,岂会轻易归还,他道:“用不着。”
黄衣少女又是一惊,理论道:“这玉佩是我的,我不小心掉的。”柴伯骏一脸傲然,又理直气壮地说道:“与我何干?这玉佩被我捡到,就是我的。”
黄衣少女与他有两面之缘,皆是不欢而散,也不再软求,板起俏脸,正色问道:“你还是不还?”柴伯骏翻个白眼儿,轻蔑之色悄悄落在脸上,言语决绝,“不还。”
少女曾推他入河中浸泡一夜,以至受寒,难受半天,他心中余怒未消;二来他在河中冻得发抖,一夜无眠,盯着那玉佩看了一夜,竟生感情,更加不肯归还。
黄衣少女轻声嘀咕道:“不可理喻,蛮不讲理。”便踏步上前。她一手拂穴的功夫,灵、巧、快、准,叫人防不胜防,柴伯骏吃过两次亏,一见她踏步,心头骤紧,转身跃起,化作黑风,往那少女身后奔去。
少女回头,只见树影摇曳,柴伯骏已折向西北小路,不见了人影,黄衣少女好奇,“这小魔头轻功真是厉害,跑得比马还快!”
她也是个不会轻言放弃的人,何况是自己的贴身玉佩,自言自语说道:“我的贴身玉佩,怎能随意落入陌生男子手中,还是这等狂傲无礼之人。”
她铁了心要追回玉佩,当即骑马追去,生怕柴伯骏跑远了,但她岂能追上柴伯骏,只是眼前只有一条路,料想柴伯骏一定往北而去,少女也一路北上。
柴伯骏行动如风,轻功可谓天下无双,连韩代天都甘拜下风,七大派苦寻多日皆无果,何况这小小女子。
黄衣少女追了两天,始终不见柴伯骏人影,心中也疑惑他是不是往北而去,犹豫踟躇,但想到自己贴身玉佩戴在那小魔头身上,顿时浑身斗志,扬鞭驾马,飞驰去追。
黄衣少女又追了两日,终于望见远方有一抹黑影,北国风光,树叶凋零,那抹黑影立在高树枝头,极为显眼。黄衣少女差点喜极而泣,飞马去追。
柴伯骏听到马蹄声,低头一望,眼里露出厌恶之色,纵身跃起,往远处而走,黄衣少女讨玉心切,驾马急追,大声喊道:“小魔头,你站住,你还我玉佩?”
柴伯骏愈发不耐烦,脚步加快,身形如风,将那少女耍得远远的。黄衣少女心急如焚,生怕追丢,当下挥鞭抽马,紧追不舍,却远远望见,柴伯骏忽然折向东北的山头而去,黑影很快蹿上山林中。
黄衣少女心中大惊疑惑,暗暗猜测:“这小魔头要翻过山头?”她放声大喊,“喂,小魔头,你站住。”
柴伯骏的黑影迎风一晃,消失不见,黄衣少女驾马追到近处,抬头仰望,只见山坡陡峭,乱石堆砌,荆棘丛生,这岂是人能攀过去的,她叹道:“那小魔头能攀过去么?莫不是找处地方躲着我?”
山风呼呼落下,少女脑中灵光闪过,道:“小魔头若上得山头,便跃过这山了!”她恍然大悟,她是没有攀山越岭的本领的,急忙驾马,循路去追,自然是追不上柴伯骏的。
初冬时节,愈往北去,天气愈发寒冷,她衣衫单薄,一路受寒吃苦,座下白马脚程慢,耐力不足,比不上当初的大宛宝驹,她日日紧追却始终不见柴伯骏身影,但此处南北只有一条路,少女便沿途不断打听,十人当中便有一人两见过一黑影,跟风一般,不知是人不是人。
黄衣少女笃定主意,一定要追上,不知不觉路过一小村庄,找了一户农家借宿,夜里陪着那老妇在灯下纳鞋底,顺道儿打听柴伯骏的消息,老妇摇头。
那老农却道:“我见过我见过,前日,我带着两个侄子上山打柴,归来时远远见到一个黑影,像风一样,跑得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站在远处的山头上了。哎呦,那一身黑衣,迎着北风,像足了落在山头的老鹰,他在山头站了一刻钟便不见了。”
黄衣少女大喜,道:“那小魔头果然往北去了。”老汉戳着麻绳,道:“我还以为碰上哪路神仙呢,侄儿说那是个穿黑衣的人,只是跑得太快,看不清模样啊!”
黄衣少女暗暗欣喜,信心重新笼回怀中,不取回玉佩誓不罢休,她道:“我明日加快脚程,一定追上那小魔头。”老汉大惊,道:“那黑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谁能追的上。”
老妇挑了挑灯花,道:“小姑娘有马!”老汉道:“马也追不上风火轮啊,非累死不可。”黄衣少女道:“累死也要追上。”
老妇捏针搔头,好奇一个小姑娘为何孤身追一个黑衣男子,问道:“姑娘,他抢你东西了?”黄衣少女点头道:“他捡了我的贴身玉佩,不肯归还!即便千里,我也要追回来的!”
那老汉并不认同,劝道:“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为一块玉佩竟要追上千里,再往北可是天寒地冻的,老虎野兽、恶人当道,你当心丢了性命啊,快打道回家罢。”
老妇也甚是关心这秀美坚韧的小姑娘,跟着劝道:“一块玉佩,虽是贵重,也不值得为它冒险,若丢了性命,更是不值当。”黄衣少女盈盈一笑,谢过两人关心,道:“我会功夫,可以自保,不怕坏人。”
老汉赞道:“你可真是个胆大姑娘。”老妇却问:“你孤身追人,你家人呢?”那少女道:“我师父不辞而别,我和哥哥出来寻她,兵分两路,才一分开就碰上那个小魔头,打死了我的大宛宝驹,后来捡到我的玉佩据为己有。”说起柴伯骏与她的过往,她心中不禁恼怒,随即止住不言。
这两日有风大下雪,天气寒冷,老妇劝她多留几日,先避一避,黄衣少女担心追不上柴伯骏,只借宿一晚,天明出发,这一追又是四五日,真如那老妇所说,愈向北愈寒冷,连着两三日风雪不停,举目望去,天地间苍茫一片。
黄衣少女迎风冒雪,驾马飞驰,奈何风雪太大,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赶路半日,白马走得越来越慢,北风呼啸,打在少女脸上,刀割一般,睁眼也难,她裹紧身上衣服,抵抗寒意,艰难走了三四里,抬眼眺望,只见远处那白色的矮坡上,有一抹显眼的黑色,一个黑影傲然挺立在苍茫天地间。
少女欣喜若狂,苦追多日,她终于见到柴伯骏身影,顾不上严寒劳累,策马急奔。风声呼啸,风声掩了马蹄声,直到那少女奔到近处,柴伯骏才有所察觉,低头一看,只见白马黄衣,一个娇小的身影,迎风冒雪,一步一步,艰难赶来。
柴伯骏心头一颤,震惊愕然,暗道:“这臭丫头竟追到了这。”他迎风而立,看着那少女步步艰难,横竖她是追不上自己的,自己也不会将玉佩还她。
少女抬头,发现柴伯骏目光正打在她身上,不由紧张,担心柴伯骏调头又走,她赶紧出声大喊:“黑衣大哥,请留步,请留步。”她与柴伯骏都不知道彼此姓名,如今千里追玉,有求于他,不能再叫小魔头,见他一身黑衣,索性改口“黑衣大哥。”
两人相距不足一里,白马迎风吃力,竟不再走,黄衣少女跳下马背,踏雪而行,风大雪大,真是步履艰难,她生怕柴伯骏再走,又大喊两声:“黑衣大哥留步。”
柴伯骏果然一动不动,冷声道:“臭丫头,你竟有能耐追本大爷到这?本大爷不会把玉佩给你。”
黄衣少女瞧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停下来踹口气,道:“你想要玉佩,我家里还有很多,羊脂白玉、和田玉、独山玉、蓝田玉,都任你挑选,只求你把玉马佩还我罢。”
柴伯骏拂了拂肩头的雪花,道:“本大爷只要这块,不要其他的!”黄衣少女苦求不得,大怒,问:“你为什么只要我的玉马佩?”柴伯骏浑身傲气,比风雪还大,道:“本大爷捡到的,就是本大爷的,绝不会再给旁人。”
黄衣少女辩驳道:“那是我的玉佩。”柴伯骏却道:“如今是我的。”少女怒极,骂道:“你好不讲理。”柴伯骏冷哼一声,并不搭理。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杨霏盈便伸手解后背的青弓。
见状,柴伯骏鹰眼里翻起惊讶与警惕,才迈开步子要上前阻止却急急止步,这丫头拂穴手厉害,不能近身,只能逃跑,黄衣少女开弓拉箭。
柴伯骏心中恼怒又惶恐,她的箭术也不容小觑,当下黑影一晃,闪到少女身后,折向左手小路,随风一跃,又折一个弯,几番点蹬,无影无踪。少女才要瞄准,只觉黑风掠过,转身一看,黑影折了一个弯,不见踪影;
少女恨恨骂道:“这小魔头,怎跑的比风还快。”她着急去追,白马却疲累不肯动弹,杨霏盈只能牵着它,慢慢往前,找了个避风的地儿歇一歇。
往后的日子,依然向北,又走了三四日,少女心中着急又懊恼,加快脚程,终于远远看到了柴伯骏身影,她取出青弓碧箭,瞄准了黑影,心中略微盘算,无奈放下,心道:“我与那黑衣小魔头相距三里之遥,我肯定射不到,反而打扫惊蛇,罢了罢了。”
她将弓箭收在马侧,驱马悄悄前行。柴伯骏何等耳力,身影一闪,向前奔去,黄衣少女大惊,驾马急追,柴伯骏脚程却慢了不少,少女紧紧追着,生怕跟丢了。
午时过后,风弱雪小,少女加快脚程,柴伯骏忽然弃了大路,折向小路,少女疑惑不解,急忙追去,不出五里路,眼前是一片大深林,柴伯骏黑影一跃,窜了进去。
少女不假思索,纵马前行,也跟入林中,深林古树高大,起初还能见到柴伯骏身影,在前方绕树闪行,她紧紧跟着,再往里深入几里,黑影竟不知所踪。
少女四下张望,只见深林空旷,人影已无,她驾马转了一圈,竟分不清东西南北。惊惶如冬日里的雪花,悄悄落在少女心头上,她脑中灵光闪过,顿时心如明镜,骂道:“难怪那小魔头今日脚程放慢,他是故意引我进这深林中,我真笨,我竟找了他的道儿。”
她如今才清醒,心中无限懊恼又悔恨。这深林不知方圆几里,大树遮天蔽日,脚下白雪皑皑,只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