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夙待月沉一直以来都是克制有礼的,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只是身上的肃杀之气过浓,导致月沉这般的闺阁女子总免不了对其惧怕与远离。
月家也是沙场出身,曾有开国之功,家族里也出过皇后之尊。近年来天下多太平,月府已久不经战事,家族中只有男儿习武,略通些兵法策略。
沉致暂时有些想不通,摄政王如此出身的人,怎么会倾心于月沉这样束之高阁的普通女子。
沉致的到来已经改变了重生,从现在开始,故事的发展走向大概谁也不知道。
禹夙此番不顾世俗礼,公然握住她的手,未必是历经一场失去,便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
在太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消息总是传的很快。不出今日,整个皇宫上下的暗里都会传着摄政王与皇后的飞短流长。
禹夙也在心下思量,十岁过后的月沉从来在他的面前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一步,也十分的惧怕于他。
手中的柔荑还在,她并未抗拒,不禁让他有些愣神。现在的月沉很不一样,眼前的她与他记忆中的女孩慢慢融合。
她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惧怕,没有悔恨,没有痛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茫然。
禹夙瞧见月沉头上缠着的白布,细细的叮嘱过后,转身便要走出门去找御医,却被沉致扯住衣袂。
“您能给我留下一个……护卫吗?我有些害怕。”沉致声音浅浅,带着低落。如今她身在皇宫中,连皇帝都是她的敌人,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她要是一点助力都没有,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又要死一回了。沉致明白如今她最大的靠山只剩下眼前的禹夙。
禹夙深深的看她一眼,眼里藏着哀痛,轻点头。“我让他守在暗处,有事你便唤他。”
沉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留下的那个侍卫知道的也不多,从他那里弄到了这个身体的一些情况。皇帝实在够狠,将月府阖族灭门,连护院的狗都没有留下。
如今皇帝禹乾最受宠爱的便是她那深藏不露的表姊,从连云州来的云连,与月沉算是闺中密友,很亲密的那种,她暂时不能与之碰面交手。
云连太了解月沉了,她俩从小一起长大,相伴十年,月沉的一切她都知道。
沉致才不会像某些作者那么傻,以为编个失忆的借口便可欺天骗地,一个人再怎么不记得往事,自身的修养与性格都不会翻天覆地的改变。
禹夙与她没有过多的接触,失忆这个理由倒是可以骗他一时。
她毕竟不是月沉,对皇帝与云连的仇恨没有那么的刻骨,如今也只能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种处事态度了。
耳尖的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看那门窗上的倒影,是个女人来了。
纤悠进来便见着沉致那不雅的躺姿,眉头略皱了皱,这人当真是伤到脑子了,连平日里的礼仪闺教都忘了个干净。
“听闻姐姐在冷宫伤到了头,妹妹很是担忧,便不管不顾的急着来探望姐姐,可这一路过来,尽是多嘴杂舌的,说姐姐与摄政王举止亲密,不堪言状。想来都是底下的人闲言碎语,京城何人不知姐姐待陛下一片真心,为陛下尽心竭力,不惜用整个母族来为陛下铺路。”纤悠拿着旧事说事,刻意刺痛月沉。不过可惜的是她面对的是沉致,就算她将往事说得再动听,月府说得再悲惨可怜,都引不起沉致的半分兴致。
沉致嘴角含笑的睨着她,也不插口,等着她慢慢地说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纤悠口中说着,眼也在注意着沉致,却不见她有一丝动容,心下不禁起疑,往日说起陛下,说起月家,她哪次不是怨怒又苦痛,悔恨不已。
沉致站起身来,偏着头走近。“妹妹真的是很担忧姐姐吗?”
“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自从听说姐姐被陛下打入冷宫后,就在寝宫中垂泪,茶饭不思,时时刻刻都想着姐姐待妹妹的好。陛下也是受人蒙蔽,总有一日姐姐能从冷宫出去,妹妹一直都在期盼着这一日。”纤悠口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陛下的废后圣旨都已经写下,而且月府覆灭,她再没有依靠,就连腹中孩儿都没有了,就凭云连对她的报复,冷宫中死个废后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来妹妹的家教肯定不好,或者是妹妹家中对妹妹实在是不够重视,竟连半分礼节都没有教给妹妹,探病而来,连点遮手之物都不带,你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探听消息的。而且妹妹日日都在寝宫哭泣,但本宫瞧着妹妹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眼中半点血丝不见,妹妹步伐轻快而有劲,真不像是吃不下饭的人。”沉致扫眼过去。“妹妹近日的膳食肯定不错,瞧瞧,这繁复的衣衫都遮不住妹妹挺翘的小腹。”
纤悠立即捂住腹部,向后退去,也不再虚言假语。“月沉,如今月府不复存在,你也自身难保,都被打入冷宫了,嘴皮子倒是厉害不少。不妨实话告诉你,陛下的废后圣旨已下,你已不再是皇后,甚至连个宫婢都不如。”
“如今你说的话,反倒是顺耳起来。”沉致勾唇而笑。“这废后本宫可担当不起,本宫尚未接到皇帝的圣旨,那本宫依旧还是皇后,妹妹身为妃嫔,见到皇后却不行礼,此为不敬之罪。”
沉致立身走近纤悠,依旧是满面笑容,但周身的气势却压得纤悠无法动弹。
“不分尊卑,在这宫中可是大罪。妹妹不过是区区一采女,进宫时日也不长,便犯下如此之罪,就算本宫此刻一剑刺死你,莫说云连,即便是皇帝也只怕是鞭长莫及吧。”扣帽子谁不会,这可是尊卑分明的古代,原主就是太不会动用自己手上的权利。
月府落得今天的下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太不会未雨绸缪,而且将家中女子教导的太过单纯,不知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