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跟S君接触之后,好久一段时间我便疏于和渡边联系了。而渡边这个人,也是出人意料的冷静,即便我们在同一个班级上课,渡边君也极少主动前来与我交谈,他跟我交往过的任何一个男孩都很不一样呢。
无论是午休或是下课,他都照常跟其他男生玩闹甚至是其他女生聊的热络,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与我拍拖这一回事,即便我开始对他冷落,他似乎也没有察觉。只是偶尔会在晚上或者凌晨发简讯给我,大抵都是睡了吗、早点睡之类的,我倒也没有仔细去看过。
而对于我,由于S君的殷勤不断,也使我无暇顾及渡边和自己的学业。
那一段时间,我的各科考试成绩直线下滑,班主任差点就要我把父母叫到学校来谈话,好在我的认错态度比较好,马上跟班主任承诺一定好好努力才幸免于难。
S君每天都会偷偷开着家里的奔驰来接我,他的礼物既用心也同样价值不菲,他了解我的喜好,理解我的情绪,关心我一天的生活,他会夸赞我的新发型,甚至他记住了我一个星期至多只会吃一次纳豆,在我生日的时候,他会花大价钱为我举办在我那个年龄段甚是奢华的派对。
相比渡边君而言,S君更懂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他比渡边更加的成熟老练,即使从外貌来讲,我是更喜欢渡边的,但是在十七八岁那花季,没有哪个女生能抵抗S君那样老练和极具穿透力的追求手段的。
我倒真的也不是那种纯粹意义上很物质的女孩子,至少那个时候不是。因为我根本无需物质或是拜金,自己本身而言我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零花钱,而在名古屋,几乎也从来没有特别渴望得到或者梦想拥有某一件可以明码标价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倘若我自己不够钱去买,只要我一撒娇,万能的老爹会实现我一切愿望。
所以,对于我来说,贴心和物质这些我从小都习以为常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我需要更新鲜的体验和关怀。
而渡边能带给我的,除了那一段时间短暂的怦然,我便再没能从他身上得到我企盼的愉悦和荣耀,甚至隐约还会产生一些羞辱感,感觉成为他的女友,反而使得自己在其他人面前变得更加拘谨。
终于,我也许是良心发现吧,我不愿渡边君这样一直可怜地蒙在鼓里,也不希望对于他来说在那些颇为难熬的冬夜发来彷徨的问候简讯。
我思忖良久,终于在圣诞前夜那天给他发去一则简讯:渡边君,我想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吧,至少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等了好久好久,渡边君一直都没有回复我,我耗尽了耐心,半个小时后,S君的奔驰已经到我家楼下了,我跟家里人说要去绿子家研习,实则是S君说带我去长岛乐园过平安夜,我满心期待,跟着S君的日子,我除了快乐就是开心。
其实,哄女孩子开心很简单的不是吗?为什么渡边总是一点都无法领会呢?
圣诞节后好几天,我无聊地翻看手机,才发现渡边君后来是回复了我的,我着实没有注意去看。
他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个分手的理由。 分手的理由?为一个恋爱情商极低的男生去编造一个莫须有的谎言,这样事情对于我来说,可比做函数题简单多了。
我说:“我认为渡边君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我并不想耽误渡边君。”
发完这条消息,我自己都有点无法接受这样敷衍虚伪的谎言。
可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恋爱分手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何苦非要求得一个无法改变结局的愚蠢理由呢?可能算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机制所驱动的行为吧。
当脆弱的心灵遭受重大创伤时,总需要一些良药来治愈,至少也需要麻药来缓释疼痛吧。 内心的强大或是脆弱总是相对而言的,更是因人因事而异,也随着时间的递推发生难以预估的改变。
在我看来,渡边君并没有消沉几天,便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静冈中学的足球部的战绩在这个夏天到达了有史以来最辉煌的顶峰。以我为首的拉拉队代表团随足球部来到神奈川县客场作战。
就是这次奇妙的旅行,我认识了小我两个年级的后辈Q君,他的年轻活力和满脸的胶原蛋白瞬间让我有一种岁月易逝的感觉,虽然那年我也才19岁,Q君的谈吐方式和笑话让给我带来了大开眼界的新奇感,我也渐渐地频繁地跟这个小男生接触起来。
至于S君?我想,他也没少忙活吧,我们算是心照不宣地放手吧。 我一度以为渡边君就这样,在我生命中像一颗火流星一般,在经过极为短暂的闪耀之后彻底没入了无尽黑夜之中。
毕业季那段光景,大家都纷纷返校来制作毕业留念和交换联系方式。后来我遇到了渡边君,他也看见我了,他友好地向我打招呼,我也好久没有同渡边交流了。
渡边问我大学将会在哪里读。 我说一直都很向往东京大城市的繁华,选在了东京, 他说东京不错啊,他说他收到了早稻田大学的offer,他说过段时间可以在东京相聚。
我发自内心地恭喜他,我甚至有一点难过和惋惜,早稻田出来的可都是大人物啊,如果我没有和渡边分手一直恋爱到结婚,会是怎样呢?
渡边君微笑着说我过讲了一些他最近的趣事,他这淡淡的微笑几乎跟两年前初遇龙泽老师的情节一摸一样,完美契合弧度,在某个瞬间我的意识竟产生了时差的错乱。
我第一次看见渡边君穿自己的衣服,以前即便是假期他依然喜欢穿着校服出门,他说这样就不用纠结穿哪件衣服出门了,呵呵,他还真是简简单单,朴朴素素呢。
渡边君那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T-shirt,剪了明朗的寸头,眼镜也换得比以前更具复古风格了,唯一让我不陌生的,便是他身上那股清澈温暖的香皂味。
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多年以来内心深处的那个原始好奇心,我问渡边君用的是什么香皂,为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渡边君大为吃惊,他说他最讨厌那些气味浓烈的香皂或是香波了,他家里用的一贯都是MUJI沐浴露,渡边君笑着说我闻到的味道应该是HYGIA洗衣粉的味道,他妈妈一直喜欢用这个牌子的洗衣服。
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被揭开,但是这些年我所趋之若鹜的神秘香气、深深迷恋的庄雅气质,竟然来自于一袋又一袋的洗衣粉,我不禁有些懊恼。
有些事情,问跟不问,真的会让故事的脉络有了完全不同的呈现呢。 蓝天白云下,清风拂过他温文尔雅的笑靥,青草的芳香驱散了青春期里一切烦恼,也驱散了青春,渡边君,我已经完全看不见曾经他脸上那种稚嫩可爱的表情,他的眼神中,除了从龙泽老师那里继承下来的儒雅和淡然,更多几分正常人难以察觉的凛栗。
在东京与渡边君再度相遇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与我或许有关的事故,S君,也就是在我与渡边君相恋时介入的那个人,在静冈中学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
他被四五个人打成耳膜穿孔。我不敢去问渡边是不是他做的这件事情,直至今日我也不知道。
我并没有去看望他,有的时候并不是不想或不敢去面对真相和答案,因为你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你清楚的知道后续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徒增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