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回到天池之畔,看着那些雪莲,阳光如此明媚灿烂,她却全身冷得发抖。她的耳边不停回荡着向蝶的话:“你去找他吧,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天然感觉自己要疯了,喃喃自语道:“不会的,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膝坐了下来。她现在双手各一颗碧玉莲,玉莲生重新归为一主,正好可以尝试修炼一下。天然闭上眼睛,两个手心各自绽放一朵晶莹无瑕的白莲,在这天池之畔,雪莲之地,看上去和谐而又灿烂。
远远的,汀宁仙子看着两朵冉冉升起的白莲,想起来云莲仙子当年修炼玉莲生的模样,心里感到很欣慰,心想:这两个碧玉莲终究回归到天然的手中,至少不会再去作恶。
天然决定好好继续修炼碧玉莲,也许她可以用玉莲生来解除云渡上仙身上的幽冥之花,这样渊泽王尊应该就不会占上风了;可如果是云渡上仙占了上风呢?她的心越想越乱,渐渐有点走火入魔了。
她恍惚之间来到了静雪轩,遇见了正要出门的云渡上仙,白衣清雅,凤眸璀璨。她的心一下子慌了,急忙想要躲避。
“天然!”云渡上仙好听得像是流水溅玉,笑吟吟地追了上来,一把把她揽入怀中。他怀抱如此温暖,好像被春晖笼罩,天然感觉自己的心都轻盈了起来。
天然好害怕这是幻觉,忍不住也伸手紧紧抱住了他,对他说道:“真的是你吗?云渡上仙,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担心这一切都是假的,等下就消失了。”
“傻瓜!”云渡上仙微微笑着,温柔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双唇。他的吻是如此热烈,就像阵阵的焰浪烧灼着她唇、她的脸。她感到越来越热,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四周焰火冲天窜起。
天然感到自己热得要融化了,感到自己就要跟云渡上仙融化成一团了。突然一场清凉的雨水洒下,那些火焰都消失了,云渡上仙也消失了,她突然回到了天池之畔,身边全都是雪莲。
天然猛然睁开眼睛,才知道是自己走火入魔了。所幸有人及时出手救了她一命。她扭头四顾而望,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心想:难道是汀宁仙子?
天然羞惭满面地双手相合放在胸前,说道:“感谢汀宁仙子出手相救!”
空气中依然是没有任何回音,虽然如此,天然跟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汀宁仙子却感觉亲切了。她心里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汀宁仙子唯独对她特别好呢?要不是汀宁仙子允许她留在这里,她现在也是无处可去。
刚才的幻像虽然是虚构的,却令天然感到很喜欢。原来她是这么地渴望接近云渡上仙!好希望那就是真实的,可惜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天然收拾了下凌乱的心情,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重新开始练功。
渊泽王尊盘腿坐在万神殿后殿刻着竖排诡异铭文的黑色石壁前,双手紧紧捧着那块拿在手中越久就越觉得沉重的妖眼石,把其中蕴藏的可怕洪荒之力融入自身。巨大的力量如风暴鼓动着他的野心,发丝在风中狂卷。
历代王尊抗衡仙洲的努力都归于失败,这次他必须要成功。此时除掉云渡上仙,仙洲就会青黄不接、后继无人,三界将改由妖界统领。
幽冥之花和噬魂黑焰乃是幽焰山威震三界的有力武器,尤其是噬魂黑焰,它不像紫耀苍穹那般高深不可测、难以传人,也不像幽冥之花对于修炼者的资质要求极高。噬魂黑焰只根据施法者修为的高低而法力高低,一旦被噬魂黑焰灼伤,重则毙命,轻则也要元气大伤。噬魂黑焰可以为幽焰山培养出来源源不绝的对抗仙洲的得力人才,从长远来看,只要他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仙洲打压下去,以后仙洲就很难恢复元气了。
渊泽王尊想到这里,再次施法,妖眼石发出漩涡般的道道蓝黑色光,如海浪一般向着渊泽王尊身上涌去,王尊挺直了盘膝而坐的身躯,竭尽全力地全部吸收殆尽,往日旖旎的狐眼此时也被深色光波晕染,像一泓日益幽深冷凝的潭。日复一日,日夜不停,渊泽王尊越是吸取越是贪婪,不达到极限绝不罢手。他感到自己身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甚至连紫耀苍穹都不必畏惧!澜风老头已死,还有谁能阻挡他踏上仙洲的步伐?
云渡上仙此刻正在严清殿静静眺望着幽焰山,身旁站着青离。
严清殿右侧的一整面墙壁,白色琉璃铺就的圆形墙面幻化出幽焰山的景象。重峦叠嶂、远山堆翠、楼宇高耸。墙里的画面由远而近,渐渐转换到幽焰山的中后部,青离指着那黑烟笼罩的地方说道:“师兄,你看那里,万神殿的位置,最近似乎不太对劲,所以特地叫你来看下。”
云渡上仙仔细一看,那滚滚黑烟掩盖着无数光焰攒动,点点光焰影影绰绰形成一个铺天盖地、张牙舞爪的巨型妖兽形象,眼如铜铃、爪似精铁,吞云吐雾,煞是骇人。
云渡上仙看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对青离说道:“恐怕是渊泽王尊在修炼异常强大的法术,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青离担忧地说道:“我们该如何应对?”
“你去准备准备,找个吉日我们把你和青逸晋升上仙的仪式办了。”云渡上仙仿佛早有考虑一般,转换了话题。
“晋升上仙?”青离吃惊了,“这也太早了吧?我跟青逸还差点儿火候……”
云渡上仙神色淡淡地看向青离,平静答道:“时局所迫,只能灵活应对。修为不够以后再补足就好。仙洲……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上仙在主持大局,万一我出了事,又该交给何人?”
青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师兄,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你不会有事的。”
云渡上仙语气淡淡:“世上本就没有万分之一万,要是我有个意外,仙洲交给你跟青逸,我也是放心的。只是师父传授给我们紫耀苍穹的仙诀,即使我们没有练成也不要忘记传下去,这样仙洲的安宁静好才能延续。”
青离看着云渡师兄平淡如常的神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虑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是渊泽王尊的法力太强大了吗?所以师兄才有这种担忧?”
云渡上仙神色清宁,安慰她道:“你不要胡乱猜测,师父既然把仙洲交给了我,我自然要护它周全。”
青离点点头,她看着云渡师兄,心里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师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实在不敢想象仙洲没有了师兄会怎样。
五日以后,青离仙子和青逸仙子晋升上仙的仪式就在云渡上仙的授意下举行了。仙洲的各路仙家惊讶地再次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两位上仙,破了云渡上仙创造的记录。但在一些明眼人看来,都明白这是时局造成的结果,仙洲真的太需要新的骨干力量了。钟鼓乐声声,在仙洲再次奏响,庄严、壮阔、绵长,众人的心中有欢喜,也有隐忧,但更多的是殷殷的希望。
云渡上仙一脸平静无澜,凤眸璀璨深邃,仿佛看透了世事万千、风云跌宕。
晋升仪式结束后,作为新晋上仙也是仙洲严清殿主事上仙的青离当众宣布了两个决定,一个决定是根据云渡上仙的意思而新修的仙规,即把仙洲的仙阶从十二个改为十六个,增加四个仙阶以便那些有志于修仙的妖界精灵从低层级逐步有序晋升。同时,她还提拔了各个仙阶合计二十八名仙子,补充了仙洲各个梯次人员的力量。另一个决定是正式定下来青逸上仙的职衔:仙洲巡护上仙。
一场晋升典礼隆重圆满完成,云渡上仙明决宽和、惠施各方,仙洲呈现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只有青离一人闷闷不乐。她既担心师兄,又不敢擅自跟别人诉说,只好自己默默忍着,对于晋升上仙的喜悦也淡去了几分。
云渡上仙回到静雪轩,默默念着紫耀苍穹的仙诀,他的曜日金影日益精进,但是紫耀苍穹依然无法施展。不是他想不通、领悟不了,而是他的心中始终有放不下的人。多少次他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念她了,可是他的心并不听从他的指挥。
如果不是幽焰山咄咄逼人,如果不是师父提前逝去,本来曜日金影已经可以守护仙洲,他也不需要如此自责。云渡上仙习惯性地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左胸,那里幽冥之花的余毒一直在,就算被压制下去了,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还有他体内师父给他的玄金丹,毕竟不是他自身练就的,运用起来有时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幽冥之花虽然不如曜日金影那么有威力,却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也只有妖界才能想出这么狠毒的招式吧。仙洲和幽焰山总是和平一段时间就难免要恶战一回,如此循环搅动三界震荡。
云渡上仙不由想起来很多年以前自己和师父澜风上仙的对话,当时也是在严清殿。
云渡问师父道:“师父,为什么我们要留着幽焰山呢?用紫耀苍穹一下子把幽焰山整个摧毁了岂不是很好?”
澜风上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幽焰山虽然对仙洲是个威胁,但又何尝不是一个提醒呢?没有了幽焰山,仙洲只怕会容易腐朽。退一步来讲,就算没有幽焰山,那些妖精照样会吸取日月精华修炼而成,难免也要四处流落、到处作恶,还不如留着幽焰山,给他们一个去处,这样也好相安无事。”
“原来是这样!”云渡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如果只把幽焰山王尊除去呢?”
澜风上仙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有幽焰山自然会有王尊,今日除去一个王尊,还会再拥立另一个王尊,甚至分裂成几个王尊。这样的事情我们去做还有什么意义?”
云渡终于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声音朗朗地说道:“我知道了,师父。一味的杀戮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作为仙子的更要懂得顺应天意、各安天命的道理。”
澜风上仙赞许地看着云渡,这个徒弟,总是那么领悟力惊人,能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仙洲的未来总算是有了着落。
云渡上仙思绪漂移到这里,自言自语道:“顺应天意、各安天命。看来我也只能如此了。”
他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又开始练功起来。对手都那么努力,他又怎么能够松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