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淳于昭边看向尔朱清葵,边走至白易欢身畔道:“有客人!”
白易欢忙将淳于昭请至桌旁,“咱们先用膳,吾阳近几日胃口不好,我让小二给你下碗面,可要放些辣子?”又回头道:“你二人可曾用膳?可要同食?”
剑灵忙拱手应答,“公子自便,我二人用过早膳,在门外候着便是。”说着便将尔朱清葵拉至门外。
此时的修吾和玄语也都来到客栈前厅,在桌边坐了下来。玄语见门外还站着二位,“呦!是熟人!进来一起同吃呀!”说着看向淳于昭,今日的淳于昭怎与白易欢坐得这样近。
剑灵朝玄语抱了抱拳,并未做声。尔朱便坐在客栈门外的石台上,将头别过,望向他处。修吾忙得踢了她一脚,叫她少管闲事。
果然,强敌之下,各显招数。今日的淳于昭竟主动给白易欢夹起菜来,又道自己食欲不佳,与白易欢共分一碗面。
经上次菌狗一事,玄语也看出这尔朱对白易欢颇为倾心,但眼前二人已你情我愿,怎好横刀夺爱,便想帮帮淳于昭。不由咋舌道:“今日淳于兄的外衫格外好看,先前未曾见你穿过,同白兄今日的这件十分相配。”
淳于昭道:“这本就是易欢的。”
闻听此言,门外的尔朱清葵从怀中掏出个木笛,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玄语生怕他听不见,高声问道:“啊!你竟然穿白兄的衣服,莫非你二人已经住在一处了?”
淳于昭面色一红,“这是那日在緸山,白兄见我把外衫脱给了揳钩山女,便将他的披在了我身上,想来,应是还给白兄才对。”
白易欢被淳于昭今日的娇羞弄得五迷三道,“无妨,无妨,若吾阳执意要还,还一件你的衣衫便是。”
玄语高声喊道:“啊?你二人这是要……”
修吾一个馒头塞进了玄语嘴里,“食不言,寝不语!小时候怎么教你的,都忘了不成!”
玄语不敢多言,只得埋头吃起饭来。
待四人用过早膳,白易欢将淳于昭送至房中,关上房门,“吾阳,我……”
淳于昭瞬间从骄阳变回了寒冬,“咵哒”一下,将脸冷了下来,“你如何?”
“我要出去一趟,少则数日……”
“多则?”
“十日之内,我必定回来找你!”
“你自去便是,为何与我说?”
白易欢握住淳于昭的双肩,将背对自己的他转过来,二人四目相视,“你是为我而来,如今我却要走,怎能不与你说?”
“又是家主的召唤?”
“待我了结此事,便辞去官职,许你浪迹天涯,可好?”
淳于昭将头别过,冷冷道:“那是你心之所向,怎能说辞便辞。”
“如今我已心有所属,再容不下其他。”
淳于昭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他不曾想自己陷得如此之深,若真与白易欢在一起,日后,他要如何面对母亲?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传宗接代的使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自此便要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但是见着眼前的白易欢,他却像中了魔,无法抗拒地点点头。白易欢将他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似乎不再排斥与他的接触,他心中只希望,这一刻能久一些,白易欢能走得慢一些。
白易欢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修吾,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切忌不要有任何行动,定要等他回来才好。玄语还怕白易欢跑路,让他压了一锭银子在客栈,以作日后开销。
白易欢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待到侨公处已是天色将暮,按程序应是今日上报,明日进谏,奈何白易欢归心似箭,始终等于堂外,竟扰了国侨公的驾。
国侨公本就对唐允之死颇为介怀,如今见白易欢又火急火燎地承奏,行为毛躁,甚是不悦。
大厅之内即便灯火齐燃,背阴处却还是漆黑一团。待他国几位使者退下,白易欢才匆忙上殿,跪倒叩拜。
“风尘仆仆,急急赶来,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回话也不迟。”国侨公声如鸣钟,不怒自威。
白易欢跪于堂下,并未起身,拱手道:“易欢定会查清唐允死因,决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此时站在国侨公身后的唐梵面色凝重,目光满是杀气,死死地盯着堂下的白易欢。
国侨公道:“既然你提及此事,那我来问你,唐允这背后的伤,何来?”
“回侨公,小人所致。”
“因何?”
“未奉命前往緸山增援,至小人受困于此。”
“唐允行事可一向如此?”
“并非如此。”
“因何那日未去?”
白易欢被问得一身冷汗,一路奔波至此,竟未顾忌言语之词,侨公何许人也,怎逃过他的双眼。三两句差点把实话问出。“小人也有过错……言语间未曾编排清楚,便生了误会,只是我当日责罚他的伤,定不至死,而且剑灵与他上了药,还陪他将养数日,待无碍才派往鲜山。”
“派往鲜山为何?”
“为……为寻䲃鱼。”
“何用?”
“为国侨公……庆生。”
“荒唐!”侨公大怒。
“如今国事堪忧,你手下皆是国之栋梁,每人都应当人尽其用,你竟叫唐允去寻䲃?亏你想得出!你这个统领当得好呀!又是编排不周,又是安排不详的,如今左膀右臂都断了竟还不知!来人!”
唐梵早在一旁虎视眈眈,应道:“在!”
“杖脊!”
“是!”言罢只瞧唐梵拿着手腕粗的木杖走来。
侨公道:“你如何管教属下,那是你的权利。我罚你,是因你不知人、未善用,枉费栋梁竟为我去寻䲃,无端庆生,助长奢靡之风。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
“你可认罚?”
“属下认罚!”
“好,今日便惩你十杖!”
唐梵恨不得将痛失爱弟的恨全都撒在这十杖上,任凭白易欢是铜皮铁人,也被打得皮开肉绽,口吐鲜血。
白易欢双膝跪地,咬住后槽牙,竟是一声未出。
十杖打完,侨公道:“既然你说他的伤不足以致命,那唐允的死又是为何?”
白易欢这才长处一口气,将身一松,竟是巨痛难忍,强压呻吟之音答道:“回禀侨公,我定会查明此事。”
“好!”国侨公走到殿中,将白易欢扶起,“欢儿莫要怪为师,赏罚,自是要分明。你这两日便好生养伤,唐允之死,交给剑灵去查便是。如今赵国公石敬瑭身陷囹圄,特命吾去契丹求援,共商幽云十六州之事,事关后唐生死存亡,易欢定要与我一同前往!”
白易欢连忙跪倒,“欢儿惶恐,为此重任。只是,玄语之事尚未了结,行刺在即,怎可半途而废。”
“此事我已安排他人,欢儿无需惦念。幽云十六州乃忧国忧民的大事,事关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可迟疑!”
“只是出来匆忙,尚未交代,恐玄语处……不妥。”
侨公笑道:“玄语乃是我的女儿,吾自会安排妥当。只是欢儿?”国侨公盯着白易欢的双眸,似要看穿他的心事,“你可还有未完的他事?”
经此一问白易欢面颊通红,抱拳拱手,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有!小人……”
国侨公见他欲言又止,便接过他的话,“也罢!欢儿这是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五日后为师在此等你,一同前往契丹。”
白易欢连连叩首:“多谢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