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烽火狼烟110章 五十弦翻塞外声
书名:赤龙军神 作者:白少宇 本章字数:8659字 发布时间:2021-11-22

第一百一十章 五十弦翻塞外声


 

上回说到,沈介溪率领的赤龙帝国使团,到达鹰城之中,得到了热烈欢迎,但一个小女孩的表现,将沈介溪的满心喜悦化为愤怒之情。宴会厅中,沈介溪和罗伯特·爱德华,正把酒言欢之时,纱贝迩公主气势汹汹杀到,因为怀疑叔父要瞒着她,与对方缔结婚约,故一时愤怒,大闹欢迎宴席,虽然罗伯特·爱德华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但她仍然顶住压力,坚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绝不会听从罗伯特·爱德华的安排,嫁给李善佶。她的这种表现,引起了罗兰的注意:这个公主,有点意思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霍青、金琳,成功逃脱之后,怕有人追击,便一直纵马朝南,中间不敢停歇;

整整跑了一个通宵,他训练有素、身体强健,这种夜行疾驰不在话下。

 


可金琳扛不住了,她本就晕车,受不得颠簸,初时因为要躲避追杀,心情高度紧张,倒也顾不上难受;

折腾一夜之后,她又困又乏、水米未进,再加上骑马可比坐车,颠簸得厉害多了。

 


到了这会儿,金琳只觉得,随着马蹄的一次次起伏、下落、震动,五脏六腑也随之不断翻腾,一股股酸水,打腹中翻了上来,不断涌向喉咙;

她开始还想忍忍,后来架不住恶心愈演愈烈,遂大声说道:“停……”

 


金琳想喊停下,刚喊出一个字,那酸水已经到了嘴里,连忙用手捂住嘴,剩下的“下”字,就喊不出来了。

 



霍青忙一拉缰绳,拽住马,停了下来;

金琳顾不上说话,以最快速度,跳了下来,冲到路边,呕吐不止。

 


霍青下得马来,松开缰绳,让马自去觅食;

那马跑了一夜,很是辛苦,难得能休息一下,很是开心,遂去路旁吃草。

 


霍青观察了一下四周,见道路两旁树木茂密、灌木丛生,不禁皱起眉头;

道路两侧,丛林密布,便于潜伏,万一有人隐蔽其中、悄然接近,极难发现,此处不适合休息;

他心怀忧虑,忍不住催促金琳:“怎么样?好点了吗?”

 



金琳连苦胆汁都吐了个干净,全身乏力、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她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一动也不想动,只无力地摇了摇手。

 


霍青知道她难受,可此处不可久留:“好了,咱们得走了。”

 


金琳毫无反应,霍青心中诧异,来到近前仔细一看,这姐姐居然睡着了。

 


金琳靠在树上,一动不动,歪着脑袋,留着哈喇子,这副睡相实在不怎么雅观。

 


一只毛毛虫落在她头上,风一吹,滚落下来,途径额头、脸颊,在下巴处,总算停止了下坠之势,蠕动着毛茸茸的身体,又往上爬……

 


金琳真累坏了,若是平时,看到一只毛毛虫,都得吓得退避三舍;

现在呢,那虫子就在脸上爬,她居然只是挠了挠脸,继续睡,丝毫不受影响。

 



见金琳睡得这么香,霍青暗起怜香惜玉之心,叹了口气,把那只毛毛虫抓过来,扔到一边;

虽不忍心叫醒,可瞧瞧周围环境,只得狠狠心,拍了拍金琳的脸:

“姐姐,别睡了,赶紧起来吧,还得赶路呢。”

 


有句老话,叫:宁愿三岁没娘,不愿五更起床啊。

意思就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你把他叫醒了,他真能和你玩命。

 


金琳为人善良、性情随和,可不代表她没脾气;

一晚上没睡好,又晕又困又累,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就被叫醒,这起床气当场就犯了。

 


少许休息,让金琳的体力得到了恢复,加上怒气冲冲,登时来了精神,忽地一下,跳起身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尖叫:

“干什么呀你?我睡一会儿不行吗?你烦不烦啊?”

 



霍青武功绝顶、天下无敌,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也有两件不擅长的事儿:

一是逛街;二就是和女人吵架。

 


见金琳怒发冲冠、声势逼人,霍青一愣,仔细想想,自觉理屈,忙好声相劝: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好吧?

我不是故意难为你,这地方不适合……”

 


“你少来!”金琳精通打断之道,根本不给霍青阐述观点的机会,见他痛快认错,遂乘胜追击,

“都跑了一夜了,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怎么就不适合休息了?”

 


霍青被噎得一愣,他之前只和罗兰吵过架,每次他稍一示弱,罗兰立马儿见好就收、温言抚慰;

可金琳截然不同,大有不获全胜、绝不班师之势;

这超出了霍青的经验范围,一时有点应付不了。

 


既然吵不过,霍青决定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干脆啊,不和这位暴躁姐姐打嘴上官司了,直接来蛮横的,把她抓过来、扔到马上;

金琳不会武功,可见他要欺身上前,便有了提防之心,忙后退两步,一脸害怕之色:“你……你要干什么?”

 


霍青懒得和她废话:“不干什么,咱们得赶紧上路了,你想走,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金琳见他要来硬的,心知不是对手,仍负隅顽抗:

“我凭什么要跟你走啊,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哼,一个普通的车夫,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

我倒要问问你,你装成车夫,接近于我,到底意欲何为?”

 



这句话,问在了要害上,霍青一听,登时张口结舌:“我……我……”

他不敢说实话,可又不是那种瞎话张口就来、撒谎不用打草稿的人,一时无言以对。

 


金琳见他如此,心中怀疑更甚:“哎,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霍青心说:既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

他与金琳相识日短、不知心腹,岂敢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于她。

 


金琳见霍青沉默不语:“哼,算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谢谢你救了我。不过,咱们就此别过吧。”

 


霍青一看她要走,急了:别呀,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情急之下,灵机一动,他没有阻拦金琳,只是淡淡说道:“你知道,昨晚上来杀你的,是什么人吗?”

 


金琳刚走出两步,回头笑笑:“是什么人,都无所谓,我不在乎。”

 


什么?霍青吃了一惊:见过不怕死的,可没见过,对生死能如此不上心的。

他不甘心,只得纵身上前,拦住金琳去路:

“那些杀手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要继续追杀于你……”

 


“好了,”金琳打断他,苦笑一下,“我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

她似乎想说什么,还是欲言又止:“但是,这一切与你无关……”

她绕开霍青,又要上路。

 


“你说错了,”霍青抬手拦住她,“这一切跟我有关。因为就在昨天,我得到命令是,让我杀了你。”

 


金琳停下了脚步,望着他,下意识倒退了几步,眼中却浮现好奇:“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救我?”

 


霍青叹了口气:

“唉,一言难尽,我……我也是受人所迫、被逼无奈。

和你实话实说吧,我本来也想杀你,可是昨晚上,我听到那个黑衣人说,让你把一件东西交给他……”

 


“所以,你对这件东西,也起了好奇心对吗?”金琳冷冷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是杀了我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啊?”霍青掩饰不住惊讶,“为什么?”

 


金琳摇了摇头:“杀了我吧,这样你也好有个交代。”

 


“这……”这已经不是视死如归,而是视生死如无物,霍青遇上这么一位神仙姐姐,真拿她没办法,“你……”

 


金琳表情轻松、满脸微笑,仿佛要去赴一场甜蜜约会:

“从宫里出来的那天,我就知道,肯定难逃一死。

对我来说,什么时间死,被谁杀死,并不重要。

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挺好。

毕竟,你救了我一次,我这条命也就算是你的了。

你再杀我,就当是取走一件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所以不必有什么愧疚。”

 


她越是如此,霍青就越下不了手,心中疑问更甚:

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让她如此从容赴死?

 


金琳读懂了他的心思:“怎么?你还是想知道?相信我,这个秘密,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话说到此等程度,算是僵在这儿了;

金琳是生死不惊、去留无意,一脸风轻云淡;

霍青对她,杀又不能杀、说又说不服,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正当此时,一旁路上,车声辚辚,一个小孩儿的声音传来:“妈,我饿了。”

霍青、金琳回头望去,不远之处,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这车甚是破旧,车身油漆剥离、木料陈旧,估计许久没修,四处皆是窟窿,透风撒气;

这家人挺穷,没钱修车,便用厚厚毡子,补了窟窿之处;

一眼看去,马车活像穿了一件破旧衣服,上面打了十多块灰色补丁,倒也能勉强御寒,只是显得寒酸。

 


坐在前面赶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面色黝黑、身材结实、手脚粗大,一看就是个干粗活的。

 


车厢里又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你这孩子,刚才不是吃了块儿馍馍吗?这才过了多一会儿,怎么又饿了?”

 


那孩子一听,母亲话中似有埋怨之意,立马儿有点急了:“那怎么了?我就是饿了,我就要吃东西……”

 


母亲没来得及搭话,一个年老女声,又传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这当妈的也真是,孩子饿了,你给他口吃的,不就得了?省得他吱吱吱吱的……”

 


见婆婆责难自己,母亲连忙回应,声音里透着委屈:

“唉,妈,你不知道,什么饿了,他就是馋那点桃酥了……”

 


一个苍老男声说道:“嗨,不就是点桃酥吗,他爱吃,你就给他吃吧,反正,吃完了,就不惦记了。”

 


公公都替孩子说话了,母亲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嘟嘟囔囔:

“行,好,给你,就剩这点儿了啊,吃了,可就没有了,别又找我要。”

 



停顿了一会儿,孩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挺不满意:“怎么就这点儿啊?”

 


母亲也不开心:“那你赖谁啊?本来就不多,你今天吃、明天要的,再多桃酥,也经不住你这么个吃法儿呀。”

 


孩子被妈妈埋怨多了,又委屈又不服气:“你瞎说,肯定还有,都被你藏起来了。”

 


当着公公、婆婆的面,被孩子诬陷,母亲也急了:

“我怎么瞎说了,这桃酥从买回来,别人一口没吃,全给你了,你这孩子怎么瞒着良心说话呀。”

 


小孩儿仗着爷爷奶奶在跟前,恃宠而骄,继续抗议:“我不管,你让我看看……”

 


车中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随之而来,还有母亲生气地叫声:“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跟你说没了就是没了……”

 


随着争吵之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打车上掉了出来,落到地上,滴溜溜滚了过来……

 



适才,霍青、金琳见有马车过来,遂让到一边;

不偏不倚,这东西正滚到二人脚边、停了下来。

 


金琳捡起来,仔细一看,这东西是个黑馍馍,用高粱做的,纯粗粮;

也难怪孩子不爱吃,大人吃起来,都觉得难以下咽。

 


母亲声音提高了:“宝儿,出去,把馍馍捡回来。”

 


孩子宝儿见妈妈生气,有点儿害怕,可嘴上不服软:“我不……”

 


赶车的父亲加入了,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朝霍青、金琳憨厚地笑了笑,回头朝车里严厉说道:

“宝儿,赶紧去捡,快点!”

 


婆婆有点心疼孩子:“算了算了,不就是捡个馍馍吗?我去吧。”

 


“不行,”严厉的父亲决心要给孩子一个教训,“妈,你别惯他。既然是他弄到地上的,那就得他去捡,快点,宝儿,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爸爸和妈妈是统一战线,奶奶说话又不顶用,宝儿不甘心屈服,哭哭唧唧、负隅顽抗:“奶奶……”

 


年轻的父亲,斗争经验颇为丰富,对儿子向奶奶求援这招儿,估计是见多了,不等奶奶说话,声音愈加严厉:

“叫奶奶也没用,快点!”

 


婆婆见儿子如此,只得朝孩子劝道:“好了好了,有哭的这功夫,都捡回来了。”

公公在旁边也帮了一句:“早点捡回来,早点上路,早点到了城里,你爹也好再给你买桃酥吃啊。”

 


票数是四比一,敌众我寡,再加上有桃酥诱惑,宝儿审时度势,只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下车去捡那黑馍馍。

 



霍青、金琳在旁边听了半天,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孩子:

见他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圆乎乎的小脑袋上,留了两个总角;

小脸微黑,一双大眼睛乌漆漆的,小鼻子很坚挺,小嘴唇鲜红,犹如抹了鸡冠血一般,长得很是可爱;

小家伙儿穿了一身青布童衣,应该是母亲缝制,针脚很密,暖和结实。

(注:古代八岁女孩、九岁至十四岁的男孩,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犹如两个羊角,故称为总角。)

 


金琳见宝儿满脸委屈、泪痕未干,心中顿起怜惜之情,紧走几步,一边将黑馍馍递了过去,一边笑道:

“给你,赶紧回去给妈妈吧。”

 


宝儿有点怕生,往后退了一步,回头看看父亲;

父亲朝他笑了笑:“还不快谢谢阿姨?”

 


宝儿回过头来:“谢谢阿姨。”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来,要去接金琳手中的馍馍。

 


金琳见他伸过手来,便想弯下腰去给他,可她还没来得及弯腰,忽听旁边霍青大喊一声:“小心!”

 



小心?为什么要小心?他什么意思啊?

诸多问号,于金琳心中闪过,她眼前一花,已被霍青扯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嗖的一声,一支袖箭,紧擦金琳的脸颊、斜上呼啸而过,掠过太阳穴之时,锋利箭镞,削断了垂在此处的一撮秀发……

 


金琳全身一抖,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霍青眼疾手快,那支袖箭早已洞穿她的喉咙。

(注:袖箭,藏于袖中的暗箭,由特制箭匣发射,箭杆较短,分量较轻,即可单发,也可连发,射程约在十五米左右。)

 



原来,就在宝儿举手瞬间,霍青猛然发现,这孩子袖口之处,隐隐闪过一道微弱的暗光;

他出手迅疾,一把将金琳扯了过来,护在身后。

 


那宝儿见一击不中,纵身而起,一个筋斗,向后翻了出去,落地之后,瞄准霍青、金琳,嗖嗖嗖,连发三箭;

霍青一手拉过金琳,另一只手取得盾牌在手;

他不知箭上是否有毒,不敢用手硬接,见袖箭飞来,举起盾牌,将三支袖箭一一挡住。

 


偷袭不成,那宝儿跑到马车之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从车上跳下;

一家老小,每人一把单兵诸葛连弩,都是一弩发十矢;

登时,五十支弩箭,铺天盖地,密如飞蝗,直朝二人而来……

 



霍青大吃一惊,别说他护着金琳,就算是一人独对,这么大密度的弩箭,也不好对付;

情急之下,往四下一瞥,见旁边有一土沟,就手将金琳往里一推,自己则侧向翻滚,二人一起滚入沟中。

 


金琳毫无防备,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趴在了土沟里;

那土沟是天然形成,里面很不平整,碎石林立、杂草丛生,她猝不及防、摔在上面,硌得生疼。

 


金琳先进沟,霍青随后而来,正好压在她身上;

霍青身高体壮,体重不轻,又是全副武装,金琳成了他的软垫子,这回罪真是受大了。

 


那土沟里,也是个小社会,各种虫子生存其中,平白无故被两个庞然大物打破,登时炸了锅,蚂蚁、蚂蚱等各种虫子,纷纷逃窜;

有条蜈蚣,慌不择路,正好爬到了金琳脸上;

金琳脸上痒得难受,心中又怕得要死,遂祭出看家本领,大声尖叫:“救命啊,有蜈蚣啊!”

 



霍青刚滚入沟中,几支弩箭擦身而过,射在旁边一棵树上,砰然声响、箭尾乱颤;

他正想跃起身来,听到金琳大声呼叫,心说:大姐,您连死都不怕,怎么被条蜈蚣,吓成这样儿?

 


霍青把蜈蚣从金琳脸上揪下来,扔到远处,微微抬起头来,想看看对手所处位置,刚一露头,就听到弩箭破空之声;

他连忙往回一缩,数支弩箭从头顶划过,全射到土沟另一侧下沿,震得尘土飞扬……

 


外边,传来一声马嘶,随之是躯体倒地之声。

显然,是对手将马射死,以避免二人骑马逃走。

 



霍青心说:待在沟里、被动挨打,是绝对不行的。

一旦被对手迂回到侧面,可就彻底成了箭靶子。

要活命,就必须想办法发动反击。

 


他低声对金琳叮嘱了一句:“待在这里别动。”

自己则手一撑地,跳出土沟,向侧面翻滚而出;

十数支弩箭立刻追了过来,他挥动盾牌,将前几支弩箭格挡开来,又一个侧翻滚,躲到一棵大树之后,剩余弩箭尽数没入树干之中。

 


霍青运起轻身功夫,纵身而起,跳到树上,抱紧枝干,居高临下望去,视野登时开阔不少;

对手一家五口,分成了两个战斗小组:

宝儿、妈妈、奶奶,以马车为掩体,形成正面的火力压制;

爷爷、爸爸,则从左边一侧包抄而来,欲形成交叉火力;

甭管是不是真的一家人,这配合还真不是吹的,他们彼此呼应、轮番射击,战术颇为娴熟。

 



那宝儿别看年纪不大,眼睛倒是挺尖,发现霍青在树上,遂小手一指:“他在那儿!”

 


十支弩箭,迅疾而至,霍青用脚一蹬树干,纵身下树,避其锋芒;

一波未平,一波又至,宝儿的母亲、父亲,又从正、侧两面射击,两拨弩箭从不同角度飞来,欲将他射死在空中。

 


霍青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没法闪避;

想用盾牌格挡,可怎奈箭矢太多、角度刁钻,且盾牌防护面积太小、不够用的。

 


眼见弩箭越飞越近,他急中生智,抬手将腰间绳索摘下,抖擞精神、振奋神威,运起内气,贯注于绳索之上,使劲一抖;

那绳索本是软绵绵一团,到了他手里,犹如活了一般,似一条灵动之蛇,舞出曼妙之姿,将数十支弩箭,尽数拨落。

 



一家五人,形成密集攻势,竟被霍青用一条绳索尽皆化去,此等武功堪称神迹;

五人震惊之余,心中亦忍不住,为他喝了一声彩。

 


对手这是暗暗喝彩,土沟里还有一位明着喝彩的;

霍青离开之后,金琳虽知外面危险,可又担心他会单独逃走,将她弃之不管;

于是小心地探出头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声喝彩。

 


此一来不要紧,立刻招来了对手注意;

见霍青不好对付,对方马上调整战术,宝儿爷爷举起诸葛连弩,便要瞄准金琳。

 



霍青岂能让他如愿,运气于绳,往前一抖,呼的一声,绳子前头,准确落在宝儿爷爷脖子上,刚一落下、立刻缠紧;

霍青运起内力,往旁边一拽,咔嗒一声,宝儿爷爷脖颈折断,尸体横飞而出,正和宝儿爸爸撞在一起;

二人头撞头、顶对顶,头骨碎裂,一前一后,尽皆殒命。

 


眨眼之间,家里的两个男人,皆死于非命;

宝儿奶奶、妈妈大声惨呼,举起诸葛连弩,又朝霍青射箭,欲为家人报仇。

 


霍青此时已落到地上,见弩箭飞来,将手中绳索往回一拉,将宝儿爷爷尸体扯将过来,护在身前,成了一件人肉“盾牌”;

只听扑哧声响不断,几十支弩箭,尽数射在这面“盾牌”之上。

 


宝儿奶奶、妈妈,见杀霍青不成,反而被他糟践亲人尸体;

二女气得面孔抽搐,见弩箭伤他不得,遂扔下手中连弩,拔出腰刀,冲上前来,要和霍青拼命。

 


还未冲到跟前,霍青举起手弩,一箭射出,正中宝儿奶奶咽喉;

弩箭力道甚大,带着宝儿奶奶的尸体,飞出数米开外,方才落地;

老太太临死表情,咬牙切齿、面貌狰狞、死不瞑目。

 



宝儿妈妈冲到霍青面前,一声尖利怒吼,腰刀于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带着仇恨怒气,朝他头部劈来;

霍青面色轻松、纹丝不动,待刀锋贴近之时,伸手过去,攥住对手手腕,微微一拧,将腰刀夺过,反手架在了宝儿妈妈脖子上。

 


按说,刀架脖子,性命已操于敌手,一般人若知趣点,都会停止行动,任对手发落;

可宝儿妈妈存了拼命之心,刀在脖颈,不为所动,举起手来,探出两指,直朝霍青双目刺去,大有要以性命换仇人一双眼睛之意。

 


霍青岂能称她所愿,寒光耀眼,连出两刀,一刀断其手,一刀削其喉,刀光所致,血溅冲天,宝儿妈妈怒睁双目、就此毙命。

 



片刻之间,地上倒下了四具尸体。

霍青抬眸远视,目光停留在了宝儿身上。

 


刚才,母亲、奶奶前冲之时,宝儿没有跟着一起上。

他年龄太小,即便上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他本想用弩箭帮助母亲和奶奶,可箭刚上弦,母亲和奶奶皆已被霍青所杀;

尤其是当母亲倒下之时,他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宝儿站起身来,慢慢朝霍青蹒跚而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悲伤,他全身发抖、泪流满面。

 


霍青举起手弩,瞄准宝儿;

这没有阻止那孩子的脚步,他目光呆滞、神色木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宝儿的注意力,并不在霍青身上,双眼紧紧盯住了母亲的尸体,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或许,他是这世界上年龄最小的杀手。

别家孩子,尽享宠爱、嬉戏游玩之时,他却在家人的教导下,学习各种杀人技能;

别家孩子,懵懂无知、纯真无邪之时,他却和家人四处执行杀人任务;

由于他年纪小,一般人对他难有防范,且他出手迅捷,至今为止,已有十几个人死于他的暗算。

 


现今,家人尽皆死去,尤其是母亲倒下之时,宝儿仿佛忘记了杀手的身份,也忽视了霍青的存在;

他恢复了孩子的天性,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只想依偎到母亲身边,感受温暖。

 



“你要杀了他吗?”金琳的声音,传到了霍青耳中。

他回头望去,见她一脸不忍之色,谁能相信,就在刚才,她险些死于这孩子之手。

 


霍青朝她摇了摇头,将手弩挂回腰间,他不想责怪金琳,因为确实下不了手。

 


不错,适才身临险境,霍青出手狠辣、招招无情、神威凛凛、大杀四方;

可那是出于迫不得已,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他没有太多选择;

可现在,让他再去杀了这孩子,着实不忍心。

 


或许,是宝儿那悲切绝望的神情,打动了霍青;

他不禁记起,母亲去世时,他同样哭得死去活来。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霍青没杀宝儿,却也没敢放松警惕;

他慢慢向后退去,控制着与那孩子之间的距离,盯紧其一举一动,随时防备那孩子突施暗算。

 


宝儿来到了母亲尸体面前,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虽轻,却足以令人心碎落泪。

 


宝儿趴到母亲尸体身边,靠在她的怀抱里;

以前,他每次这样做,母亲都会温柔地抱住他,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个吻;

可现在,母亲毫无反应,宝儿哭了,紧紧抱着母亲,哭得泣不成声,哭得声嘶力竭……

 



金琳心软,见那孩子如此,心怀不忍,潸然泪下;

她差点就想,赶紧走过去,将那孩子抱在怀里,抚慰一番。

 


刚想挪步,霍青拉住了金琳,他屏气凝神,始终关注着那孩子的一举一动,不敢分神,只朝她摇了摇手;

金琳被他阻止,想起被那孩子暗算的场景,心中一颤,遂长叹一声,就此罢了要过去的想法。

 



宝儿哭了一阵,从地上爬起,回头看了霍青一眼。

这一眼,满是怨毒仇恨;

霍青心中一惧,拉着金琳,向后又退了两步。

 


一眼之后,宝儿没有再理睬霍青,将手伸入怀中;

霍青紧张起来,左手握紧盾牌,右手举起手弩,瞄准了他。

 


宝儿将怀中之物,掏了出来,那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匕首刀把短小,很是锋利,刀刃侧面刻了两个字:宝儿。

那是他今年过生日之时,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宝儿的泪水,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滴在了匕首上;

明亮的阳光,倾泻下来,照在了他的身上,温暖和煦,令人想哭。

 


宝儿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瞧了瞧死去的母亲,脸上露出了微笑,挪动身体,贴紧了母亲的尸体,口中喃喃说着那两个字:“妈妈……”

他突然举起匕首,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弥留之际,宝儿产生了幻觉:

仿佛又躺在了妈妈的怀中,尽情撒娇、嬉闹,妈妈时不时捏捏他的小鼻子,他则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

金色的阳光,照亮了宝儿的脸,凝固了他最后的表情,一抹天真无邪的笑……

 



就在宝儿自杀的瞬间,霍青、金琳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

金琳捂住双眼,不忍心看这悲惨一幕,泪倾而下。

 


霍青一步跨出,想救宝儿,可怎奈相距太远,宝儿又一心求死、动作奇快,等他冲到面前之时,宝儿已然气绝身亡。

 


霍青凝视这对母子,心中一痛,眼眶湿润,泪水亦顺颊而下……

 



霍青与金琳再次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他凭着高超的武功,再次击败对手,成功逃脱。

但是,对手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霍青、金琳的逃亡路上,又会有多少可怕的敌人,在等待着他们呢?霍青能否还能战而胜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一百一十一章《海棠不惜胭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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