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易欢一早便出了门,直到酉时日入,方才回到客栈。到了客栈,关起房门便蒙头大睡,眼看子时将至,白易欢那屋仍无动静。
玄语在修吾房中等得心急火燎,问道:“莫不是这厮打算爽约不成!”
修吾道:“稍安勿躁,他是要去做掉脑袋的事,定然要休息好。”
不一会便听淳于昭在门外低语:“玄语、修吾,来易欢房中。”
二人连忙带好兵器,以为是要商议今晚入宫之事,谁想一推门,竟瞧见白易欢坐在四方桌前大快朵颐,吃得好生畅快。
玄语一屁股坐在旁道:“哥!哥!我说哥!您别吃了!咱昨天说的还作数不!你这又吃又睡的。”
“你懂什么,大仗之前,都要吃饱睡足,如此才有耐力抗衡,我今日入宫,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景,谁知道我何时才能出来。”
听白易欢这么一说,淳于昭忽地想起那日揳钩山女的话,握着白易欢的手腕道:“易欢,你还是不要去了。”
白易欢放下碗筷,受宠若惊般,反握住淳于昭的手道:“吾阳担心我?”
淳于昭厌恶地将手抽回,“我只是觉得此行凶险,甚是不妥!”
“吾阳放心,我自有妙计。我又不是去行刺,仅是探路,无妨。倘若这都办不成,我二十载的功夫岂不是白练了,以后那小丫头要如何看我!”
“大哥,我如何看你不重要,您老人家活着才重要!您老人家喝酒!”玄语将酒杯往白易欢面前一递。
白易欢道:“酒就算了,今日不宜饮酒!你们放心,我定会全身全影的回来,待我们行刺成功,我定要拿着漠南回鹘女王的人头到緸山上走一圈,我倒是要让那位揳钩山女看看,我白易欢是何许人也!”
几人换上夜行衣,再次来到宫外,三人藏在树间。只见白易欢背上一个大麻袋,飞身蹿上宫墙,如壁虎般,贴墙而上。仅这一招,玄语心中不禁暗挑大拇指,自愧不如。待到看守处,解下背上麻袋,将里面的东西向上一甩,只见成群的老鼠被甩到士兵身上,看得玄语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语道:“枉我方才还帮他拿麻袋,原来里面装的竟是这东西。”
士兵忙着驱赶老鼠,白易欢趁乱一个飞身跃入墙内,不见踪迹。
几人在宫外望眼欲穿,一等便是一夜。待天光大亮仍未见白易欢出来,三人便商量着轮流值守。直到日头即将下山,白易欢才找到机会,藏在一女官的马车下面,混着出了宫。
到了客栈,白易欢忙将这一日一夜的所见所闻讲给众人听。
这亦都护王宫比外表看上去的还要大,里面院落屋舍众多,错综复杂,更不似中原,依南北而建,有位可寻。这宫中相似建筑甚多,交织错落,稍不留神便会失了方向,迷了路。这一行他虽未见着女王,但摸清了女王可能会出现的几个地点,一是寝宫、一是炼药房、还有便是清浴池、避仙亭、议事厅、蛇佘花社、涂香馆、聚气堂……
“我的娘啊!”玄语道,“别说去,我连记住这些名字都难!”
白易欢道:“所以说,这些还都是用回鹘文标注的,若是你一人前往,便是将大门敞开让你找,也未必能找到女王的藏身之所。”
玄语叹道:“愁煞我也!”
白易欢又道:“而且我围着这宫墙四周走了一圈,别说人,连狗能钻的洞都没有。可谓密不透风、固若金汤。来暗的恐怕是难了。”
玄语道:“您的意思是来明的?”
“对,来明的我们确实会死得快些!”
“切!”
“不过我虽未看见狗洞,却能断定这女王养蛇,而且城墙之下,竟有蛇洞。”
淳于昭道:“蛇洞?”
白易欢道:“二指粗细,即圆又深。”
玄语对修吾耳语,“这有何用,总不能让我把爻蛇自己放进去,让它去刺杀漠南回鹘女王吧。”
修吾戳了一下玄语,示意她莫要提及爻蛇之事。
行刺陷入僵局,正在此时,门外竟响起叩门之声。淳于昭以为是小二,谁想开了门,竟是苏拉。她似一路跑来,气喘吁吁,见众人都在屋中,连忙关了门。从怀中掏出个卷轴递给玄语。
“你们换了客栈,可叫我好找。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如何,今日我都要将此物交予你。”
玄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打开卷轴一看,竟是亦都护王宫的布局图。经白易欢确认,此图与他所探之处皆吻合。
玄语问道:“你是如何得来?”
“我远房表姐,乃是宫中制药的女官,就是她将我带到宫中,做女王试药女侍的。这图是我从她家拿来的,新入宫的人都要先知道整个王宫的布局,才好去各处伺候。只不过我们能看的仅限于本职之内,这全宫图,还是她向中官行贿,才得来的。”
白易欢道:“你表姐要这全宫图做甚!”
苏拉眼圈泛红道:“表姐的儿子,我那刚出生的外甥,也被女王拉去炼了药。所以……”
白易欢:“如此巧!这女王见人就要入药,莫不是个吃人的恶鬼不成!”
淳于昭道:“易欢,你若瞧着这图可信留下便是,眼下我们也确实再无他法。”
几人送走了苏拉,并再三叮嘱,莫要让她再参与此事。拿到了王宫布局图,总算是行刺有了些眉目。
白易欢此行一路留下暗标,以便家主有事,可随时寻他。果然,第二日白易欢刚要下楼用膳,便瞧见前来寻他的剑灵和尔朱清葵。白易欢一见便知,定有大事。
果然,尔朱清葵道:“唐允死了!”
白易欢:“如何死的?”
“后背……藤条棍伤。”
白易欢大惊失色,“怎会如此!那日的伤何以致命!”
剑灵忙上前:“我已给他上了药,还将养了两日,见无碍,才命他独自前往鲜山。”
尔朱清葵道:“以他的体质,莫说是将养,即便是弃之不顾,也不应有碍。”
剑灵:“唐允乃是家主心腹唐梵的亲兄弟,先前刚给家主通风报信,如今便被责罚致死,这不是故意要离间公子和家主么,好深的心机。”
白易欢:“家主何意?”
剑灵:“家主大怒,已至漠南回鹤,让公子速去。”
白易欢低语:“漠南至此即便往返也要数日,此人如此牵制于我,是何目的。又惹家主大怒,岂不是做瓮要玩我!”
尔朱清葵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淳于昭道:“莫不是敌暗我明,就在身畔却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