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云云摊开两手放在桌上。
陆也一拳头砸在桌面上：“那家伙，竟然还自创成语，”他似乎是在为成语打抱不平，“还什么‘天下之事，无网不知’，我以为有多高端呢。”
“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公园的帐篷里睡了一觉，醒来车都被炸了，”云云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与哀伤，“我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陆也的耳朵已不再出血，听力也恢复正常——当然这也得拜通感症所赐，正所谓因祸得福，陆也的恢复速度同样是常人的3倍，照他的话讲，血小板就像特种兵一样一股脑赶来救火。
“阿也，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云云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令陆也很是诧异。
“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啊，”他高举双手表示投降，“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云大人呢。”
“那是自然，我不是老早就说过吗？女人在两种情况下是最不好骗的，第一，老公是个笨蛋，第二，老公是陆也。”
“那我就是守口如水瓶座咯。”
“少废话，快说，瞒着我什么呢。”
陆也沉思了会，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措辞：“云云，其实昨天夜里我出帐篷了。”
“你说什么？”在那一瞬间，云云脑海里快速闪过陆也趁自己睡着，偷偷拉开拉链跟别人约会的场景，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是个女人都会这么想。
“也就是今天凌晨，其实我也起来尿尿了哦。”
“难道你那玩意儿坏了吗？怎么一直尿个不停？”或许是早就预想到跟那玩意儿有关，听到陆也说尿尿后，云云竟有些不满。晚上尿个不停的男人肯定是那个多了，她潜意识地在心里定下结论。
“不是我那个玩意儿让我尿尿的啊，而是这里。”陆也指着自己脑袋。
“原来这里还能控制尿尿啊。”云云吃惊地说。
“今天凌晨的时候，其实我是听到了那两个捉猫人讲话的。”
“你是说躺在我们帐篷外的那两个？”
“不错，就是他们，他们对猫的侮辱简直令人发指，是两个标标准准的变态，云云，你听到后一定会气得恨不得在他们头上尿尿。”
“抱歉，我没那么粗鲁。”云云说。
“总之……”
“总之，你气得把他们杀了？”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陆也赶紧否认，“医生怎么能杀人呢？这不符合职业道德。”
“你现在都不是医生了。”云云说。
“总之，等我赶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
“啊！是查多克杀的！”云云抢答道。
“抢答正确。”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呢？”云云不解道，“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他为了伸张正义而杀捉猫人的，那家伙要是出现，指定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云云蹙起眉头，“在这种时候削减内部力量，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出现了内讧？还是意见不合？”
“恐怕都不是，”陆也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刚才听了云云向我传达的话之后，我就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向我们展示技术。”
“展示技术？”他是小孩子吗？云云很想这么问，查多克是那种刚买了玩具就向朋友炫耀的家伙吗？
“没错，他这么做就是想告诉我们，他们的网有多么强大，所谓‘天下之事，无网不知’，就是这么厉害，全天下都有他们的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也被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当时查多克，其实是知道我可以利用交响乐的能力监视捉猫人的。”
“就是说，你知道捉猫人，而查多克知道你知道捉猫人？”云云说，“这句话有些绕口，但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咯？阿也，你是螳螂啊！”
“没错，螳螂，”陆也在桌上画了几笔，云云以为他在画螳螂，其实他在写英文单词，“Information，信息，他们能获得的信息比我们多。”
“所以，我们现在待的这个便利店也有他们的……”云云左顾右盼，开始紧张起来。
陆也和云云目前正在一家普通的便利店休息，便利店位于一条不起眼的街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仿佛有意为之般，连里面贩卖的商品也毫无特色，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坐在他们旁桌的是一对年轻情侣，男的正将勺子里的冰沙递到女的嘴里，女的嚼完后不胜满足地笑着；坐在对桌的是一对老夫妻，女人正用常人听不懂的方言责骂男人，似乎在说这不吃的那不吃的该怎么办，而男人则无力地辩解着。
然而这几人在云云眼里，都像是电视剧中潜伏在敌人身边的卧底。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云云把手挡在嘴边，煞有介事地悄声说，“周围那几个家伙，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啊，那男人手里拿着的，其实就是情报吧？他把情报藏在冰沙杯里，为了防止我们发现，故意让那女的把情报吃了，还有那个老太婆，她正在说着难以理解的方言，其实就是在说什么什么摩斯密码吧？阿也，我们现在已经被网的成员团团包围了，危险，危险。”
“哈哈哈，不怕，”陆也自信地笑道，“没事的云云，就算网再神通广大，也不能阻止我们突袭动物园，更何况，查多克也说了，暂时不会让我们死，他还想招揽我们加入呢，要是我们变成了尸体，那他脸上可就不止一道伤疤了，网的老大会狠狠揍他一顿。”
“可是你是不会加入网的，对吧？”云云确认道，“毕竟，你和网的老大有血海深仇。”
“当然不会，我要是加入了，我就不是我了，我连医院的规章制度都讨厌，网就更不用说了，”陆也说，“所谓的规矩啊……”
“好啦好啦，”云云打断道，“那么，那个自爆男孩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个被我们绑在树下的痘痘男孩？”
“对。”
“他只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作用跟捉猫人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向我们炫技。如果他把我们的车炸了，并且成功逃脱，炸弹就不会引爆，这样也就达到了威慑的作用，不费一兵一卒让我们失去代步工具。只不过啊，那家伙正好倒霉，被我们抓着，所以只能引爆咯。所以啊，他在炸车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生与死是一半一半的概率，全看我们能不能抓到他，也是正因为这样，他才拼命要逃。”
“那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就是想告诉我们，‘喂，你看我们网厉害不，可以随意掌握他人的生死，还能让他变得忠心，怕了吧？还不速速前来投降？’”
“这样子啊。”云云若有所思。
“只不过唯一的不同是，捉猫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颗棋子，而痘痘男孩知道，他不仅知道，还义无反顾地去做了，因为他是一个被蛊惑了的迷途少年。”
“迷途少年？”
“对啊，这么死心塌地不顾死活地为网办事，一看就是被洗脑了，正常小孩哪会这么干。”
“洗脑？这么厉害？”云云想起了那些所谓的传销组织。
“对，那家伙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变成阮病毒啦。”
“阮病毒？那是什么？”云云问。
“阮病毒，阮病毒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总之就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通过改变结构击垮敌人，让敌人成为自己人。”
“意思就是同化，对吧？”
“聪明。”
“不过他跟阮病毒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有什么直接关系我不知道，但我至少知道，他跟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息息相关。”
“你说什么？你是指……突袭动物园吗？”
“云云，刚刚在追捕那个痘痘男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的脖子上印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当时愣了很久，我觉得那图案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听你说了网，我才想起，那是一个疯羊图案，你有印象吗？”
“唔，”云云捂住嘴巴，她紧张地握住陆也的手，情绪无法平稳下来，“阿也，疯羊图案，神秘实验。”
“对，看来云云记忆深刻。”陆也夸赞道。
“那么说的话，最近动物频繁失踪的事情也……”
“对，”陆也镇定地说，“其实我也没想到，时隔三年，他们竟然还在进行，而且变本加厉，就连对此不感兴趣，认为毫无商业价值可言的报社记者也引起了注意。”
“可那和岩西朝公园的猫咪失踪事件有什么关系呢？疯羊图案和猫咪失踪……啊！”云云恍然大悟似地叫出了声。
“没错，”陆也说，“我之前听那只小白猫说，这里的猫咪失踪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了，远远不止3年，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逃出来的，意思就是说……”
“意思就是说，网事先营造出一个动物会离奇失踪的现象，然后让人们潜意识里产生一种推断，原来动物会莫名其妙失踪啊，但是呢，动物失踪也不影响社会，现在不还是过得好好的吗？一点变化没有，所以失不失踪也无所谓了，就像……就像那些说每过几个小时就有几种动物灭绝的简短资讯一样，这种说法听多了，人们就麻木了。于是，他们就利用人们的这个心理，肆无忌惮地搜捕动物，只要没人在意，就不会受到谴责……”
“完全正确，青春痘男的疯羊图案，这些年来发生的动物失踪事件，3年前的神秘实验，还有这次的猫咪失踪案，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把他们全部串在一起，就可以把矛头完全指向——网。”
云云一下子瘫软下来，她脸色发白，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要跟那帮家伙打交道了吗？”
“而且，还有个更重要的信息可作为证据，更加印证了网这个组织。”
“什么？”
“之前我用交响乐的能力听到那两个捉猫人聊天，他们说，他们的领导人是一个黑道白道通吃的狠人物。”
“黑道白道通吃……那就一定是那家伙了吧，”云云气得握紧拳头不敢松懈，“3年前的那个家伙，事到如今还在猖獗。”
陆也点点头：“所有不合常理的现象，必定有常人意想不到的原由存在，作为老百姓，也只能通过极有限的途径获知一些浅显的线索，而这些途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被他们掌控着的。”
“那斗丽也会……”
“没关系的，我相信她可以撑下去，到现在为止，已经快过了3年了，她的疾病应该也好了，再熬11天就行，11天后，我们就突袭动物园。”
云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先解决岩西朝公园的猫咪失踪事件，不能让更多的小猫咪陷入苦难，这两个捉猫人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捉猫人存在，只要给出一定利益条件，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趋之若鹜。”
“我们到时候把猫咪失踪事件曝光出来吧，也算撬动他们几颗牙齿，”云云说，“之后再顺藤摸瓜爬上去，把网彻底瓦解。”
“彻底瓦解不至于，那么大的组织，我也没那个信心，”陆也说，“不过，突袭动物园是一定要做的。”
“可是，”云云缩回椅子上，“有个很现实的问题，之前查多克说，网用了3年时间进行一次大整改，这次我们的对手可是更加强劲了啊，阿也，之前的查多克就够我们受的了，这次肯定……”
“不，云云，你这样说是不对的，”陆也纠正道，“准确来说，从3年前开始，就已经有网了，查多克只是其中一个成员罢了，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可全都是网的眼线。”
“哎？”
“我们生存在这里，就一定会受到网的监视，不是吗？官方也好，非官方也罢，不管以什么身份探取，想要我们的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如果我们要突袭动物园，就得先解决岩西朝公园的猫咪失踪案件，而解决这个事件的同时，还要提防网的监视，这也太难了吧？阿也，我们不过只有两个人而已啊，一想到3年前的查多克，我心里就慌慌的了。”
“没关系，3年过去了，查多克也老了，手脚会慢慢不利索，到时候就是我们转胜的机会。”
“总不能光靠削弱敌人来增加胜率吧？”云云说，“就像两个人扳手腕，总不能指望着对方先松懈吧？”
“啊，这倒也是啊，”陆也像个泄气的球般趴在桌上，“这可怎么办呀，不如我们放弃吧？不去袭击动物园了，斗丽也不管了，拿这钱旅游去。”
“想什么呢，阿也，我们的车子都被炸了，现在可是要啥没啥，光推断出这些东西完全没用啊。”
“哈啦啦啦——”这时，从门口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那笑声慵懒无比，似乎是在打哈欠，“陆也，这么容易就守规矩了？这可不像你啊。”
陆也闻声望去，惊讶得嘴巴也合不拢。
“正巧，我呢，最近也在调查这件事，如果你们想找相机和女人的话，我有的是Panda。”
陆也猛地站起扑向门口，一把抱在男人身上。
被陆也死死抱住的，是一个金发男人，他十分狡猾地看着云云微笑，仿佛在看待一头猎物。
云云叹了口气，像是很不期待他到来般地低声嘀咕：“斑马，斑马，害群之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