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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名:为侍 作者:小陈同学 本章字数:2798字 发布时间:2021-11-21

时间不会因为你的任何情绪而停滞不前。虽然战争将所有人压的喘不过气来,但人活着,生活便会继续。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文倩的父亲一个人负责起了外出寻找补给的任务,赵天几度表达了自己可以帮忙的想法,但都被文倩的父亲回以“还早”的说辞拒绝了。


每当他出门,文倩都会显得坐立不安,而文倩的母亲总会用不同的故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文倩的母亲是一个秀外慧中,温柔贤淑的人,她说话的声音就像小溪流般细细柔柔的,让人感到很舒服。


每天晚上文倩的母亲都会抚摸着两个女孩的头发哄她们入睡。当然文倩的母亲也很愿意哄赵天入睡,只是赵天不愿意罢了。等她们睡去后,文倩的母亲会一直静静的等候着,一直等到破晓时刻,一直等到她的丈夫平安归来。


当木板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时,她会面带笑容的站在昏暗的地窖口前,对着疲惫的男人说上一句:“欢迎回家。”


她会像战争还未开始之前,为丈夫卸下破烂且满是泥泞的衣物,换上一件还算完整且舒适干燥的衣物。她会擦去男人身上的污秽并细细的数着丈夫身上的伤口和血痂,文倩的母亲甚至比他的丈夫更清楚他身上的伤口。每次外出归来文倩的父亲身上总会多些或大或小的伤口,文倩的母亲会用新调的盐水在他新伤口上简单清洗,每当这时她秀气的柳眉会紧紧的锁着,但她并不会说些什么,她只感觉到心疼。


日子过的很艰难,食物越来越少,文倩的父亲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他的背依旧笔挺。真正让赵天感到不安的是,他不经意间看见了文倩的母亲在角落里偷偷擦去嘴角边的血迹。赵天很不擅长掩饰自己,所以当他们四目相对时,文倩的母亲与他做了个约定。


“小天,帮我保守秘密好嘛?”


她依旧微笑着,仿佛无事发生。


再后来,是一天的清晨,女孩子们从冰冷的女人怀中醒来,满身泥泞的男人站在他们的面前。文倩甚至辨认不出这是她的父亲,而随后她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异样。小女孩感到很是困惑,而在她去叫自己的母亲之前,男人叫住了她。


“孩子们,妈妈睡着了,别叫醒她,好嘛?”


男人嘶哑的声音时刻压抑着什么。


“别叫醒她好嘛?”


男人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祈求。


“嗯。”迷茫的文倩看着自己父亲疲惫绝望的眼睛,小鸡啄米般的点着脑袋。


文倩的父亲坐了下来,与她僵硬的妻子肩并着肩,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那沉睡的人儿。


就这样过了一整天。


之后每当男人离开,文倩的母亲就会消失,而每当他回来他都会和文倩的母亲肩靠着肩坐在角落。


从那天起,赵天再也没看见男人的背挺直过。


几天后,天空洋洋洒洒的降下了雪花,温度到达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所幸的是地窖的温度相对地面更加暖和。


食物的获取越来越困难,文倩的父亲甚至会冒险在黄昏时出发寻找食物,却依旧没有什么收获。男人不得不减少每个人的食物配给,细心的赵天发现男人给自己留下的食物甚至没有自己的三分之一多。这让赵天迫切的想要帮助文倩的父亲,但他还是拒绝了,他的手宠溺地在赵天头上揉了揉,肌肤传来的温度却冰冷刺骨。


那天晚上文倩的父亲睡得很沉,这让赵天感觉到很惊奇。短暂的思考后,赵天决定自己出去寻找补给。他走在通往外界的木梯上,尽全力让那该死的木板不发出一点声音。当他打开地窖的暗门时,一丝刺痛通过脊椎传到了他的大脑中枢,但他并没有在意。


他再次踏上了地上的世界,这让他的心脏疯狂跳动,他已经幻想着自己带回足够的食物让所有人饱肚。


他轻快的走着,在地板无痕的灰尘上留下一排脚印。


他打开了里屋大门,与全副武装的士兵四目相对。


士兵们打算在这个整体结构完整,视野相对开阔的屋宅里休息片刻,他们显然是精锐,没有闲谈,没有烟火,连进食的咀嚼声也被压制到了最低。


他们错愕的看着一个脏兮兮的男孩从排查过的房屋中走出,这让他们条件反射性的用武器瞄准了男孩,事实上当他们发现是个男孩后也没有放下武器。


似乎男孩也会成为敌人一般。


恐惧让赵天瞬间思维清晰,他清楚的知道这里是敌占区!


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刺激着赵天,绷紧的肌肉让他可以马上行动。


他只有一个目标“离开这里,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地窖!”


士兵们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只一瞬间他就被制服了。赵天被按倒在地,喘息间吸入了大量灰尘,这让他当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但马上他就无法发出声音。


士兵们粗暴的将一个仪器塞进了男孩的嘴里,赵天能感觉到血腥味在嘴间弥漫,硬物混着唾液在喉间蠕动,这让赵天想要干呕。


“滴”仪器冒出了淡淡的绿光,这让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特么的,是人?”有人低呼道。


硬物很快被拿走,压制感也陡然消失。这让男孩马上跪地干呕起来。士兵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有个队长般的人对赵天问到:“孩子,只有你一个人嘛?”声音显得很柔和。


“只...只有我一个人!”赵天回答地干脆利落。


就当他打算继续询问的时候, 一个士兵从里屋出来低声报告。


“报告队长,发现了地窖。”


赵天扭过头,趴在地上的他,在不同角度里看到了自己在里屋灰尘上留下的一排脚印,还有在隐藏式地窖上的点点血迹,这让他懊悔万分。


“不,不,不!!!”他咆哮着,歇斯底里般的向士兵冲去,面面相觑的士兵们只能再次将赵天控制住,被压制住的赵天像是笼中野兽般挣扎着,自身骨骼相互挤压不停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负责压制的士兵显然不想伤害到赵天,逐渐将力道放松,就当赵天马上就要挣脱出时,一针药剂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困意和疲惫瞬间涌上了赵天的心头,在黑暗吞没他之前,绝望和懊悔是他最后的情绪。


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个拿针的士兵正耸着肩膀在对同伴们解释着:“三级强效镇定剂,无害的,见效快,药效短。”


...


当赵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清晨了,他靠着士兵的背囊,披着有古怪药剂味道的暖和衣服。他看到一个士兵正对着地窖门口用嘶哑地声音解释着:“孩子们上来吧,我是来帮助你们的,我真的没有杀你哥哥。”


然后他又听到自己妹妹稚嫩的声音:“不听不听,你还我哥哥,还来,还来!”


这显然让那个士兵感觉到焦头烂额。


当他注意到赵天已经醒来时,就打了个求助的手势。


醒来的赵天虽然依旧感觉到大脑晕乎乎的,但他还是意识到这些士兵不是敌人。


当他自己出现在了女孩子们的面前,女孩们才相信了士兵们的话。


这是她们再一次见到阳光,她们手牵着手爬出了地窖,踏在了布满着灰尘的地板上,她们的家像是被狮子捕杀过的动物般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甚至那电视机都被敲碎带走了里面的电子元件。文倩对这些视若无睹,她站在地窖旁如在墓地般肃穆。


地窖里的人都上来了,只有两个女孩。


文倩静静看着窗外冰冷刺眼的阳光混着灰尘照在了自己父亲消瘦异常的脸上,他的手紧握着他的妻子。


“幸好是冬天”士兵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忽然,文倩指着她的父母,看向了赵天,她咧开了嘴露出了两颗小巧的虎牙,阳光照在她侧脸的泪珠上,闪闪发光。她无声地笑着。


“赵哥你看,爸爸妈妈笑的好开心呐。”


这是赵天第一次见文倩哭,也是最后一次。


记忆中哭泣的女孩与面前端庄的女人渐渐重叠,赵天脑袋一热便握住了文倩的手。


“我会一直在。”声音亢强有力,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短暂的寂静后,文倩笑颜如花。


“嗯!”文倩轻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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