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刁蛮正躺在祭台上,准确点,是躺在莲台上六扇门中的地门和死门上——上半身枕着地门,下半身搁在死门上。立柱上,四只妖灵的眼睛红光忽闪,即将要冲出来把她大卸八块。
刁蛮陡然心惊,急忙坐起来,如同触碰了什么机关似的,死门陡然射出冲天白光,瞬间,周围的世界便变了模样!
这是一个昏暗而阴森的世界!荒芜的地上,遍地白骨,白磷磷地扑了一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其中绝大部分是人骨,少数是动物的尸骨残肢。地上冒着一股股黑烟,头顶的天空被浓重的烟雾铺染,雾蒙蒙的看不见一丝亮光;周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死寂得让人心寒胆颤!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寒意,仿佛如置三九寒天!
看着眼前的景象,刁蛮心里不住地发怵,身体控制不住地抖索起来,牙齿也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语无伦次:这这这......为为......为什么......有有.......那么多的白骨?!莫莫莫......莫不是......进进......进了......冥王的......的的的......地盘?!
她颤索着,后退了几步,蓦地,脚下“咔嚓”一声,心下一悸,低头一瞧,是一具人的骸骨,而她的脚正踩在骸骨的头颅上。
“啊!”刁蛮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惊骇地跳到一旁。惊魂未定,背后倏然响起诡异的动响:“咯吱......咯吱......”似是骨头关节挫响的声音,在这死寂的世界显得格外突兀。
刁蛮背心一寒,迅速转身。“啊!”又一声惊魂的尖叫破喉而出。只见一具白骨突然有了生命一般,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随着走动,白骨的身体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刁蛮吓得撒腿就跑,地上的白骨七零八落地排布着,刁蛮开始尽量绕开它们,拣空地下脚,可眼见那白骨人也追着她跑来,便不再顾忌,踏着一地的白骨往前飞奔。
诡异的是,被她踩到或碰到的骸骨,像是按了启动开关似的,一个个从地上站起来,追着她跑来。
咯吱!咯吱!开始是一声两声,接着便是越来越密集的交响,声势越来越浩大,犹如千军摆阵,兵甲挫响,闻之令人心寒胆颤。
刁蛮回头一扫,身后已跟了数百白骨人,而白骨人还在一个一个接连不断地站起来,加入追捕她的队伍。见此情景,刁蛮更是心胆俱颤,一颗心都快颤成了几瓣!只得加快速度往前飞奔!
跑着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燥热突然充斥着全身,并伴随着剥皮的刺痒和扯骨的痛楚,身体也越来越沉,渐渐地感到胸闷气堵呼吸不畅,奔跑的四条腿愈加的不协调,时不时地交绊一下。
为了纾解身体上的不适,刁蛮本能地直起身来。甫一起身,四肢奇异地舒展开来。手是手,十指纤纤若柔荑;腿是腿,修长匀称若春笋;修长的脖颈上,连着一颗长有桃花枝的头。皮毛也变成了粉色的衣裙裹在身上。
刁蛮不再感觉到不适,只觉身体一阵轻松,体内的淤塞和闷堵都消失不见,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什么给打通了,格外地舒畅通达。两腿跑起来也格外轻便敏捷。
刁蛮无暇细思身上的异样,因而对身体的变化也在紧张的逃命中毫无知觉,满心想的是赶紧逃出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可她卯足了劲儿跑了许久,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壮观,白花花的一片,而前路依旧望不到尽头!
就在刁蛮焦愁得有点心灰时,冷不防地,脚下被什么一绊,她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来不及看是何物绊倒了她,赶紧爬起来。可她刚跑两步,又再次被绊倒,未及起身,脚下蓦然一紧,被什么紧紧抓住,冰冷瞬间刺痛了肌肤。急忙翻转身一看,是两只白骨爪!那爪子分别连在两具没有头颅的骸骨上!
刁蛮心头一怵,本能地蹬着腿,那两无头白骨人迅速地拽起了她的腿,拖着她往前走去。
这一瞬间,死亡的阴影再度笼罩在头顶,刁蛮再次深切地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
所有的白骨人停止了追捕,跟在无头白骨人的身后,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刁蛮不知道它们要将她带到哪里,她已经感觉到死亡之手正在触摸她的脸,鼻头一酸,泪水不自禁地涌出了眼眶,不由放声哭喊了起来:“呆子!兔子!龟儿子!你们在哪儿啊?快来救救我啊!”
刁蛮哭喊了半晌,不见一点儿动静,勉强接受了自己凄惨的命运。她开始幻想下一世的命运,不知道自己会投胎成啥物,是花草禾木?还是虫鱼鸟兽?不管是什么,一定要先修炼好本事!没本事傍身的时候,一定不要逞能!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兔子,不管怎么样,见到兔子,尽量绕道走!
刁蛮悲切地胡思乱想了一阵,回过神,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儿,所有白骨人都停了下来。愕然间她抬起头往前一看,不由震惊得瞪大了双目。只见无头白骨人面前的土丘上,长着一株五尺高的芍药!其主干上岔分五枝,其中三枝枝头各结了一个花蕾,另外两枝枝头各缀了一朵芍药,花色如血,盛放如火。
这难道就是阴姬的本体?居然藏在这种鬼地方!
惊疑间,枝头的两朵芍药花突然凋谢了一朵,刁蛮心里嘀咕:又死了一个阴姬。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又让刁蛮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那凋谢的枝头居然又长出新的花蕾。这便意味着,用不了多久,又有一朵新的芍药花绽开。
只要本枝不死,花谢了依然会再开,阴姬便杀不完!
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钻进了刁蛮的脑袋:如果能把这芍药本枝连根拔了,这一世也算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也不算白活!
心思一定,刁蛮暗暗积蓄力量,就在她刚要出脚去踹抓着她腿的无头白骨人时,它们却突然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十步,而后所有白骨人齐齐跪在地上,右手按于左胸前,面朝着阴姬的本体一动不动。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从庄重的姿势能看出,它们对阴姬的诚服和恭顺。
刁蛮看明白了,这些白骨人是拿她来给阴姬本体献祭的,有了新鲜血肉的献祭,阴姬就能增强功力,尽快恢复本原。估摸着这些白骨人都是阴姬从人间抓来的祭品,血肉被阴姬吞食后,只剩下一堆白骨。阴姬又对这些死人骨下咒,让它们成为她忠诚的卫士和虔诚的信徒。
那么多白骨,是阴姬罪恶的见证!
突然,那枝头的芍药花开始伸出藤曼,花朵渐长渐大,花瓣内长出尖利的长刺,像一张怪兽的口,猛地向刁蛮扑了下来,快得刁蛮来不及闪躲。刁蛮原先伟大的想法登时长出两只脚,一瞬间溜没了影儿。她呆滞地睁着眼睛,连死亡的恐惧都来不及浮现眼眶,整个人就被凶残的“巨兽”给罩住。
就在那“巨兽”即将闭口时,一串锣声蓦然响起,随即那巨兽痛苦地嘤咛一声,颤索了两下后迅速地缩了回去。
龟儿子!刁蛮眼珠一动,循声一望,见龟儿子悬在空中,脖子上挂着龟盾,双手有节奏地拍在龟盾上,龟盾射出一串串发光的盾片,将那芍药打得枝摇花颤,尖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