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露回到家里的时候,身心疲惫到门页都推不开。
她靠着门页歇息了一会儿,才走进屋里去。
房子里显得那样的寂静和空荡,墙上那一张柳飞洋和蒋小露的结婚照片,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坐到沙发上,只是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柳飞洋死后,对他的起诉自然也被撤消了,只是他的犯罪记录依然保留着。
他是带着小偷的身份死去的,因此葬礼也办得异常的简陋和冷清。甚至柳父依然痛恨儿子,只在葬礼上呆了两分钟,匆匆就走了。
只有柳母陪着蒋小露去撒完了骨灰,最终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蒋小露一个人。
没有了柳飞洋,柳家已经跟蒋小露脱离了实际的眷属关系,他们已经不再认蒋小露是儿媳,当然也跟蒋小露脱离了一切的经济联系。
从今以后,蒋小露只能依靠她自己。
举办葬礼之前,她就到银行去查过了,一直由柳飞洋保存的银行卡,里面竟然一分钱都没有。倒是邮箱里面催债的帐单收到好几份,都是柳飞洋生前欠下的。
蒋小露只当柳飞洋一直存着一笔钱,以备家庭急需,没想到,他早给败光了。
弄得蒋小露办葬礼的钱都没有,只好把家里的豪车典当了,总算是应了急需。
办了葬礼,还了债。到现在,蒋小露唯一剩下的,就是居住着的这栋别墅房子。
接下来,肯定是得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她不可能再回到乡下父母家里去。父亲和母亲拼命把她远嫁到城里来,她再回去,那就是打他们的脸,他们的脸色不会好看的。
不过,柳家已经不愿意再帮助她,她在城市里认识的人又不多,门路也不广,找工作并不容易。
她去问过从前应聘过的那家投资公司,希望继续在那里效力。不过,因为柳飞洋小偷的身份,人们对她的看法也产生了变化,他们果断拒绝了她的应聘请求。
她第一次发现,她在这个城市好孤单、好无助。她的生活境况,突然之间就从衣食无忧变得格外严峻。
最根本的问题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毫无思想准备。她从没想到过柳飞洋会永久性的离开她,也没想过应对失去他的任何办法。命运的变故面前,她完全的束手无措。
她不免又想到了苏赞,现在苏赞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只是一切都有了非常微妙的变化。从前,柳飞洋还在,她倒觉得跟苏赞兄妹一样的来往,没什么顾虑。现在,柳飞洋不在了,她成了寡妇,忽感觉跟苏赞来往反而有了顾忌,一种言语难以表述的顾忌。
柳飞洋的葬礼,她都没有通知最好的朋友苏赞来。因为柳家亲属都在,总觉得苏赞在场,似乎不妥,容易引起闲言碎语。
她和苏赞之间,竟然因为柳飞洋的离去,莫名其妙增添了一层薄薄的隔阂。她到现在,都犹豫着,该不该给苏赞打电话。
她正在那儿呆坐着,莫名其妙的伤心落泪,有一个人急急火火的跑进来了,那就是苏赞。
苏赞直到今天才听说柳飞洋去世的事情,这个消息也让他非常震惊。
他想起那天晚上蒋小露给他打电话,说要见他。但他为了照顾韩悠悠,拒绝了她。很显然,那会儿,蒋小露一定非常需要苏赞的帮助,苏赞没有听出蒋小露心里的声音。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女孩子除了承受失去丈夫的悲痛,自然还要应对生活中一切事务的繁琐和麻烦。他应该义不容辞的去安慰和帮助她的。但他居然忽视了她的求助,没有给予她更多的照顾和支持。
他今天偶然听到了柳飞洋葬礼的事情,才匆匆跑过来。韩悠悠那里受着伤,本来也离不开他照料,他只好请了一个临时钟点工照顾她。
“是真的吗?他真的不在了吗?”苏赞还不敢相信,站在蒋小露面前说。
蒋小露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他,泪水汪汪的点点头。
“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打我电话呢?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跟你没关系,不该让你来操心。”
“你又说我们是朋友,出了事又不让我来帮你,怎么这样呢。”
“谢谢,事情都结束了,现在没事了。”
“太想不到了,他怎么就走到偷窃那一步?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在这里,就是一个花瓶,什么都做不了主,我能管他什么?”
“他不是豪门公子吗,怎么还会沦落到去做贼?”
“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怎么花钱的,欠了一屁债,为了还债又迷上赌博,结果越欠越多。他父亲恨他太不争气,都不肯跟他说话。”
“他是不是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
“反正我连车都卖了,家里是找不出多少钱来了。”
“那你何苦上次急着还我的钱呢?我可以另外想办法啊。”
“那是欠你的钱,理当还给你的,你不也是急需吗?”
“那你现在,还需要我什么帮助吗?需要钱吗,我手里还有几百块。”
蒋小露不禁苦笑一下:“就几百块,你还要给我?”
“对啊,咱们是朋友啊,只要你需要,一毛钱也应该跟你一起分享。”
蒋小露泪水汪汪的看他一眼,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如果一个人连一毛钱都乐意跟你分享,那当然是非常非常的爱着你。蒋小露想着,又是一阵心酸。苏赞啊苏赞,咱俩这是什么孽缘啊。明明相爱,命运却非把我们分开。
“没事,饭还吃得上,过几天,我会去找工作。”蒋小露回答。
“哦,那也行。有了困难一定跟我说,听见没有?”
“嗯,我会的。”蒋小露点头。
“你还没吃饭吧,走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
“你去吧,我不想出门,只想呆在家里。”
“哦,那我给你做饭吧。”苏赞表示理解,她刚刚丧夫,心情不好很正常。
“你?怎么能让你做饭呢?”
“没事,这几天就让我来照顾你,直到你打起精神。”苏赞说时,进到厨房去,开始忙碌起来。
这会儿,一点看不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黑帮杀手。
蒋小露说不出话,只是望着苏赞流眼泪,都不知道,她是因为感激苏赞而流泪,还是因为失去柳飞洋而流泪。也许二者都有,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