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耳熟，戴永江有点不敢相信，他回过头去，不是贾芳仪又是哪个？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慌张了起来，忙站起身来说：“怎么是你……我也是偶尔才出来的……这么巧，就遇见你了。哎，来来来，快坐下，你要吃什么，我去点。”
贾芳仪好笑地看着他，听他说完了，才微微颦着眉笑道：“怎么回事啊？我就是看见你打个招呼，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倒像是偷偷上网吧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似的？”说着，也不理戴永江，招呼身边的女孩说道，“小尹，坐吧，反正别的地方也没有空位置了，就坐这里吧。”然后又看着戴永江，笑着问，“你这儿没人吧？我们都找了一圈了。”
“没有没有，你们坐吧，要吃什么说话。”戴永江愣了一下，贾芳仪的自然让他轻松了下来，赶紧点头。
“你请客？”贾芳仪笑了一下，对小尹说，“你吃啥？有人请客了，赶紧点！”
小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摆手笑道：“算了芳仪姐，我刚才已经当了一回灯泡了，不想再当下去了，你就饶了我吧。”
“什么电灯泡啊，你以为我跟他什么关系啊？”贾芳仪笑着，还不忘瞟了戴永江一眼。
“是啊，是啊，什么电灯泡，我们也只是朋友，普通朋友，坐下一起吃吧，啊？”戴永江心领神会，赶紧澄清身份，然后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那边龙虾好了没有。对了，你们吃什么口味的？麻辣的？”
“我麻辣的吧。”贾芳仪说着，看着小尹，“你呢？你吃辣的吗？”
“那就微辣吧。”小尹有些犹豫，“我吃不了辣的。”
“吃不了辣的，那我建议你吃椒盐的。”戴永江殷勤地推荐，“这家店新推出椒盐口味，上次我来尝了一下，还不错。”
“你业余活动挺丰富啊，是你们一家人来吃的吗？”贾芳仪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哪有，有小孩子在她妈晚上不方便出来的。”戴永江笑着解释，“我是跟同事一起，加班晚了过来吃个宵夜，人多嘛，就多点了几种口味，所以对这里的口味比较了解。椒盐的挺不错的，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尝尝？”
“行嘛，那你去点嘛，光说不动，空口人情。”贾芳仪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娇嗔。
“让你破费了啊。”小尹赶紧加了一句好话，不过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一点没看出其中的异常。见戴永江转身离开，她又继续着刚才的八卦：“芳仪姐，你说现在这男的怎么都那么可笑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居然还对你挑三拣四的。他自己没房子也就算了，一听说你有房子，马上就说他就不买了，留着钱以后给他儿子结婚买房子。这也就算了，居然还问你结婚后能不能不要生孩子。什么屁话嘛，你又没孩子，不生孩子，那不成了给他们父子俩打工了？他这什么脑回路啊，想得真美！”
“这有什么奇怪的？”贾芳仪云淡风轻地说道，“男人都是这样，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仙女都愿意嫁给他们。你不也一直在唱戏吗？你看看戏文里面，都是仙女下凡找男人，就没有个女人上天找男神的。大家都这么唱，都这么想，时间一长，可不就把他们给惯坏了？”
“有道理。”小尹想了想，随即又义愤填膺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轻狂的样子，什么叫女人二婚没人要，男人二婚是个宝啊？一个大男人，没房子没车子，收入也就那样，还带着一个儿子，他算个什么宝啊，活宝？”
贾芳仪看着依然气呼呼的小尹，倒不觉笑了：“这是怎么了？替我打抱不平也不用这样感同身受吧？”
小尹沉默了一会儿，叹气说：“芳仪姐，我还真不是替你打抱不平，我就是感同身受了。最近我和我男朋友不是在谈结婚的事情吗？我说了，结婚最好跟老人分开住，哪怕在同一个小区，也比在一个屋檐下要好，我希望自己的生活有点私密性。如果他因为他家刚买了房子，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再买一套，二一添作五我出一半也行。可是人家妈发话了，结婚必须住在家里，不能分出去住，分出去就是不孝。说老了老了，还要跟儿女分开，受不了。说结婚就是要添丁进口，哪有为了自己结婚把老人扔一边的？那不是最大的不孝吗？现在人家那个孝子就天天给我洗脑，洗得我都不想结婚了。”
贾芳仪看着她，慎重道：“小尹，不是姐姐吓唬你，要是你男朋友真这样，这桩婚事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说了，什么叫做结婚就是添丁进口，他这边添丁进口了，那你娘家这边呢？要不干脆两家合伙卖个别墅，大家都挤一块儿住着算了。”
小尹“嗤”地笑了，笑了一会儿又叹气道：“芳仪姐，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三观不合，以后的矛盾会越来越多，可是毕竟五六年的感情了。咱俩是在上大学的路上认识，然后恋爱的。恋爱的时候还是异地呢，都坚持下来了，现在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就放手，总觉得不甘心，所以想要再争取一下。可他现在完全站在他妈这一边，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
贾芳仪淡然一笑：“这小娘，瞧你说的，谁恋爱的时候不是你侬我侬，恨不得天天跟个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可是一旦谈婚论嫁，一旦牵涉到他的父母，再好的感情，都抵不过一个孝字。我不是在劝你分手，我是在提醒你，怎么平衡妻子和父母的关系，怎么平衡大家和小家的关系，是结婚前必须要做好的功课。没有做好之前，最好不要结婚，因为结了也很难坚持到底。你别怪我扫兴，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正聊着呢，戴永江回来了，笑着说道：“生意真好，十斤龙虾出来，眨眼就没了。我点了二斤麻辣的，两斤椒盐的，大家先吃着，不够再点。”
贾芳仪笑道：“我说你小气吧，这小龙虾，我一个人就能吃五斤，你倒好，三个人点了四斤。是不是家里银根收紧，手头不方便啊？”
戴永江正要说话，小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手机一看，就笑道：“芳仪姐，你就别为难人家了，四斤就四斤吧，我不吃了，你一个人慢慢吃好了。”说着，将手机晃了一下，扮了鬼脸，压低了声音说道，“又来了。”
“柔情攻略？”贾芳仪扫了一眼手机，摇了摇头，“去吧去吧，记住坚守底线啊。对了，记得明天下午你还得陪我排练啊，晚上要教小朋友的。”
“好嘞！”小尹欢快地答应了一声，朝戴永江挥了挥手，这才想起贾芳仪没有介绍过这个人，自己也不知带该怎么称呼他。于是笑了笑，又朝贾芳仪挥挥手，就走出了店门。
贾芳仪目送着小尹离开，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每次回家，戴永江在码头相送的情景。自己也是这样，贴着船窗的玻璃，微微摇着手掌，似乎要把所有的不舍都这样告诉他。那个时候以为，没了他，自己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所有意义，可是没想到一别七八年，好像也没有什么。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没有了那份牵挂，人生反而更轻松了呢。
正遐思着，戴永江看着小尹的背影，不解道：“她刚才说给你当灯泡去了，什么意思啊？对了，你什么时候来市里的啊？我记得……你结婚不是去了白沙县吗？”
“对啊，所以离婚了不是又回来了吗？”贾芳仪瞟了戴永江一眼，又垂下了眼睫，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说道，“所以，她刚才的意思就是……刚刚就在陪我相亲呢。”
戴永江吃惊地看着贾芳仪，她结婚的时候，囡囡才一周岁，一边为了谁来带孩子，一边哥嫂那边买房子，为了那一千五的赡养费，他和夏依岚两个闹了也不是一次二次，因此实在是无暇他顾。没想到就在自己以为已经完全忘了她的时候，她却又出现了，而且还离婚了。
戴永江觉得有很多话想要问她，一时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正尴尬时，服务员将龙虾送了上来，他忙往边上让了一下，贾芳仪顺手将烤鱼推了一下，协助服务员放好了龙虾，这才笑道，“这家的龙虾不便宜呢，你一口气点了四斤，确定口袋里的私房钱够买单的？”
“我还没这么惨吧？几斤小龙虾都请不起？”戴永江自嘲地笑了一下，将一次性手套递给贾芳仪，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结婚也就是三年前的事情吧？比我还晚了二年呢，怎么就离了？他对你不好吗？”
“好不好的，怎么说呢？”贾芳仪收敛了笑容，拈起了一只龙虾，熟练地摘去虾头，一边剥壳一边说道，“不过在外人眼里，他对我还是挺不错的。我们是跟他爸妈分开住的，所以你要说婆媳矛盾呢，基本也不存在。就是我想晚点要孩子，他妈对这个有意见。所以离婚后我想了很久，要说矛盾，应该是从孩子这件事情上开始的吧。”
“结了婚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结婚的时候你也不年轻了啊，为什么不生呢？”戴永江的口气，责备中带着怜惜，让贾芳仪有瞬间的恍惚。仿佛站在后湾镇的沙滩上，他提着她的长裙轻责。“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跟个外地人似的，来沙滩穿条长裙。你自己看看，半条都打湿了，这等太阳一落山，你不冷死才怪呢，赶紧回去了。”
贾芳仪觉得眼前起了一层雾气，她扔下龙虾，掩饰地说道：“哟，还挺烫的！”说着，用手在眼前轻扇，似乎是热气腾腾的龙虾让她的眼睛不舒服了。
戴永江以为是自己的话题让贾芳仪不高兴了，于是识趣地闭了嘴，将龙虾头一个个摘下，身子浸在汤汁里，等着贾芳仪来吃。摘着摘着，突然笑道：“怪事了，你这个吃法，怎么跟我家囡囡一个样儿。她也是这样，每次吃虾都得别人帮她把虾头给摘了。”
“是吗？囡囡是你女儿吧？”贾芳仪正在为自己把天聊死了尴尬呢，听了这话顺口接道，“那可真怪了，那就算是我生的好了。”
话音刚落，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不由得脸色一沉，低了头一声不吭。戴永江没有察觉贾芳仪的异样，反而点头说：“是啊，要是那个时候咱俩结婚了，你把孩子生下来的话，现在比囡囡大多了，应该能上小学了。”
“你……那时想过要把孩子生下来？”贾芳仪依然低着头，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当然想过，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戴永江急切地证明着，然后又泄了气，“可是我妈不答应，我这个工作，也是家里好不容易给弄好的，也不能说走就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后来听说你嫁得不错，男方是公务员，家境又好，我也替你高兴的。”
“是吗？”贾芳仪淡淡一笑。
“那当然。”戴永江说着，突然又惋惜道，“可是你为什么又离婚了呢？其实你不是也挺喜欢孩子的吗？那婆家让早点生，就早点生好了。为这个离婚，真的是太可惜了。”
“也不算完全是为了这个吧，孩子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个导火索。”贾芳仪顿了顿，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戴永江，“其实很多时候，我一直在想，也许我根本就不该结这个婚。爱情就好像是水果，如果我一开始吃的就是莲雾，可能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吃过了荔枝再去吃莲雾，那种寡淡真的让人无法接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我是忍受不了的。”
戴永江有些愣神，贾芳仪的话，将他带回了那段最纯真的初恋岁月。那时候的他还在后湾镇上班，贾芳仪是镇上小学的音乐兼美术老师，她跟他的初次见面是那年重阳节的一次敬老爱老活动。他和同事一起去给养老院免费装机，正好遇到她在给老人们表演节目。清丽的越剧唱腔在轻柔的秋风中飘扬着，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不喜欢戏曲的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那么俗套的佳人才子的故事，竟然也可以这样的好听。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下班的时候开始“顺路经过”学校的门口，开始“偶尔”和她相遇，开始“无意”中知道了她喜欢吃山核桃，开始“抱怨”范雅丽来自己家总是喜欢带山核桃，但是因为家里人嫌烦不要吃，所以他只能麻烦贾芳仪帮忙处理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贾芳仪就是这样从嘴角到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一开始，戴永江以为她识破了自己的谎言，每次回家还要细细回想一番，看看哪里有纰漏，看看第二天怎么去弥补。后来他知道了，无论他说什么，贾芳仪都相信，不相信也相信，相信他会对自己的话负责。一点不像夏依岚，自己说什么都不相信，不揭穿的原因只不过是懒得跟他计较。
戴永江沮丧地垂了头，继续摘着小龙虾的头，没话找话地说道：“受不了又怎么样？结婚毕竟跟谈恋爱不一样。谈恋爱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了，可是结婚就得过五关斩六将，一个失手，满盘皆输呢。”
贾芳仪又笑了：“瞧你这话说的，我一个离婚的还没那么多的感慨呢，怎么你这个婚姻美满的，反而一肚子怨气啊，咱俩是不是反过来了？你把我的话都抢走了？”
“婚姻美满？”这下轮到戴永江吃惊了，“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婚姻美满啊？”
“你就别装了。”贾芳仪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我在中心幼儿园做特色教育，教戏曲，那天在任妍任老师的办公室里见过你老婆了，她叫夏依岚是不是？任妍老师是她的闺蜜对不对？对了，我还看见你女儿了，长得挺漂亮的，小嘴也是能说会道的。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女儿的性格有点像你妈，很有演戏的天分。”
贾芳仪说着，掩了嘴笑。戴永江有些尴尬，努力挤着笑容说道：“这话怎么说的？怎么转到我妈身上去了？对了，你为什么觉得我妈会演戏？是不是因为她不愿意你嫁给我，所以就对她有看法了？”
贾芳仪的嘴角牵出一丝冷笑，随即大方地说道：“就算是这样吧，随你怎么猜。对了，前些天听说你妈住院了，怎么了？我记得她身体一直挺不错的啊。”
戴永江苦笑了，看起来他家在后湾镇确实有名，无论什么事情，都有人在关注着，以至于贾芳仪这样已经离开了五六年的人，都能随时得到消息。因此他也不想瞒着，随口说道：“她不是生病，是受伤了，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来，膝盖骨折了，粉碎性骨折。”
“哟。”贾芳仪有点不相信，“就你家老房子那楼梯，都是木质的，坡度也不大，就算摔下来骨折，也不至于粉碎性这么厉害吧？我记得跃跃小的时候就爱爬楼梯，也不知道滚下来多少回了。每次滚下来都没事，被雅丽姐掸被子似的拍两下，就继续玩了。”
戴永江迟疑了一下，尴尬地说道：“其实对你，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告诉你吧，不是我妈自己摔的，是被人推下来的。从栏杆上翻下来，摔到了地面。我家那地面，就在我结婚那年，稍微修整了一下，改成了水磨石的。我妈摔下来又正好是膝盖着地，所以就……”
贾芳仪盯着戴永江：“是那个女人？”
戴永江点点头，贾芳仪和他恋爱了五年，又是在后湾镇工作过的，所以和夏依岚不一样的是，有关戴家的所有事情，她几乎都知道。甚至那个女人有几次闹上家门来，都被她撞见过了。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贾芳仪对他的感情，所以现在跟贾芳仪聊起这些事情，戴永江觉得很是轻松，至少要比跟夏依岚说话轻松得多。
果然，贾芳仪微微颦起了眉，感同身受地说道：“我说这人也太不知足了吧？这么些年了，那个女儿基本就是你爸养着的，这也就算了，毕竟是你妹妹。可是他家儿子结婚、做生意、买车，哪次你爸给钱少了？对了，她是不是又来要钱，所以才跟你妈闹起来的？”
戴永江苦笑着摇摇头：“这次不是要钱来了，她是要我爸跟我妈离婚，跟她结婚。”
“哟，这可过了你妈的底线了。”贾芳仪同情地说道，“你妈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你爸离婚？逼你妈离婚，还不如直接逼死她干脆！”
“可不是嘛。”戴永江一下子有了找到知音的感觉，这些话，他在夏依岚面前是从来不敢说的，因为夏依岚对于这种做法，只有两个字的评价，犯贱！但是贾芳仪不一样，她会设身处地地为戴母着想。戴永江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妈就是不愿意他娶了贾芳仪。就因为贾芳仪没有正式工作？一个正式编制就那么重要？
“那现在呢？你妈手术动了没？效果怎么样？”贾芳仪继续关切道。
戴永江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夏依岚只肯拿出一半的医药费，这另一半的医药费，想要戴永清拿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要说去借，单位的同事倒是可以试试，可是三万元怕是要借好几个人，他能不能凑够数就难说了。既然遇到了贾芳仪，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也没有忘了自己，要不要试探一下，看看她愿不愿意借钱。
戴永江思索着，贾芳仪见他不回答，以为情况不好，又问道：“怎么了？是手术没动好，还是效果不理想啊？”
“不是，不是，都不是。”戴永江忙摆手道，“是这样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手术的费用有点问题。”说着，他有些心虚地瞟了贾芳仪一眼，“怎么说呢？只能怪我妈受伤的部位不好，哪里不好受伤，偏偏伤在膝盖上。膝盖那地方有多重要，你也知道吧？所以呢，我就想材料用的好一点，这样也让我妈减少一点些痛苦，所以就选了进口的。可是我老婆的意思呢，觉得国产的也不错，再说我妈年纪大了，也不像年轻人运动得多，国产用着也蛮好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国产的和进口的价格实在是差太多了。”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贾芳仪疑惑地问道，“既然你们夫妻没有谈好手术材料，那你妈这个手术是做了呢还是没做啊？”
“手术是已经做好了，我妈做手术的时候，我老婆正好在旅游，所以当时并没有跟她商量。这不是，回来以后她就生气了，说我自作主张，说谁出的主意谁给钱，拿别人的钱充好人，她没那么傻，才不跟着当冤大头呢。这不是今晚又吵了一架，我就出来了。”戴永江当然不敢说，夏依岚是认可了这个价格的，只是不愿意帮着戴永清出另一半。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家里有娇妻爱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贾芳仪笑着调侃了一句，又说道，“不过这事儿倒确实不能完全怪你老婆不讲理，家庭重大开支，本来就是应该夫妻协商支出的，你一个人自说自话，她当然生气啦。那你现在还欠着医院的费用吗？欠了多少啊？”
“看你说的，医院还能让你欠钱？想什么呢。”戴永江取笑着贾芳仪的天真，“是雅丽姐问她哥借了钱垫着呢，可是她哥的钱是修船用的，现在休渔期就在眼前了，所以咱们得赶紧还人家了是不是啊？”戴永江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范雅丽？贾芳仪脸色变了一下，刚才的志在必得变成了现在的犹豫。原来用的是她哥哥的钱，那么，要不要帮她解困呢？当初那个亲子鉴定的提议，就算是戴永江的意思，如果没有她在戴母面前的那一番说辞，事情应该也不会变得那样糟糕吧？
不，不对，现在这样果然糟糕吗？贾芳仪决定再多问一句，于是故作感慨道：“雅丽姐倒还是那样热心，也没有计较你爸给女儿的嫁妆比给她的彩礼还多。”
“她这个人，也就是心直口快，肚子里藏不住话。”戴永江笑笑，“其实人还是很好的，这不是，我老婆不在，拿不出钱来，她二话不说就先问她哥借了来了。等我妈出院，也是她接了去养伤的。所以她这样热心，我们也不能让她难做人，对不对？”
对什么？最后还不是要你买单？贾芳仪从心里“嗤”了一下，脸上却是丝毫不露：“接你妈去养伤？你哥和你爸妈不是都住一块儿吗？接什么啊？”贾芳仪说着，又“哦”了一声，“是不是你哥他们在市里买房了？什么时候买的？最近几年千岛市的房价可是涨得飞快呢，这首付也要不少钱吧？”
“我妈支助了一点。”戴永江尴尬一笑。贾芳仪马上就明白了，估计范雅丽买房的理由之一就是能让婆婆来住，怪不得呢。看起来这夏依岚比自己要倒霉多了，好好的一个城里的姑娘，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要找一个小镇上的妈宝男，这什么眼光啊？因此她笑了一下：“你妈跟你哥嫂的关系倒是不错，怎么？跟你老婆关系不好吗？怎么她就不愿出钱呢？”
“关系是不太好。”戴永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嫌我家没给彩礼，没买房子，嫌我妈没帮我们带孩子。反正吧，我家所有的人，就没有她看的顺眼的。”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结婚没买房子啊？”贾芳仪故作不解，“那你们现在住哪里啊？没有房子都愿意跟你结婚，这样的老婆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阿江，这我可要说你了，就凭你老婆这一点，你就得对她好！”
“好什么啊？当初又不是不买房子，是她自己不要的好吧？”戴永江不以为然，不过接着就有点小得意了，“不过也算运气好，结婚没多久，我丈母娘家拆迁，分了一套，我们又加了点钱，多买了几平米，现在已经装修好了，空放几个月透透气，就该搬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