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就跟他的眼神一样,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梵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她终于想起来了要跑。所以,她转身就跑。
除了跑,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突然死而复生,不知是神是鬼的可怕和尚。
可是她才跑出四角凉亭,便有三个青年男子从周围三个不同的阴暗草丛里钻了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心知不妙。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她觉得自己什么蝉都没有捕到啊,而自己反倒好像成为了蝉。
至于身后凉亭里的苏途,她连回头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光是想一想,就让她瘆得慌。
但让她疑惑的是,苏途竟然没有追来,难不成他和前面这突然窜出来的仨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梵雨顿时悚然。
深呼吸,她来不及想太多,急忙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准备套下近乎,不过当他看清那三人的长相,特别是领头的黄发男子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陡生,不禁失声道:“张亮?”
“好巧。”张亮走到梵雨的面前,微微咧嘴:“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梵雨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亮那两个跟班,各自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左一右,一脸狞笑的朝梵雨步步逼近,明显是要包抄了她。
前狼后虎,梵雨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她想了想,咬了咬牙,只好重新退回了凉亭里面。
在她心中,那张亮即便是人,也只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相较于凉亭里的和尚,看上好歹是个吃斋念佛的,总不至于太恶。
那三人趁机堵住了四角凉亭左右和前面三条去路,只留下后边一条路。
而后面那条路,却是唯一通于那用防腐木悬空搭建于天香湖湖面之上的一个观景小平台。
其实这是一条绝路,但此刻的她唯有绝处求生。
梵雨稍作犹豫,咬了咬牙,转身便跑。
在经过苏途身边的时候,她没敢去看他。
苏途也什么都没做,只是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
梵雨直接跑到了那个悬空于湖面上的观景小平台上。
放眼望去,除了身后那条被堵住的路,周遭都是幽暗而深邃的湖水。
湖风吹拂,很是凉爽,梵雨此刻却只感觉到冰冷和无助。
张亮领着两个跟班进了凉亭之中,他并未急着去追梵雨,瓮中之鳖而已,不用急。
张亮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和尚,咧嘴一笑:“和尚,你行啊,刚才我也以为你是个死人,没想到你却是装的。不过和尚,我可是帮你堵住了这小贼,你该怎么感谢我?”
苏途抬眸,看向张亮,淡然而平静道:“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好说。”张亮将香烟叼在嘴里,右手很随意的拍向苏途的肩膀。
接触到苏途肩膀的瞬间,张亮便猛地打了个寒噤,急忙就想要抽回。
但他的右手却好像已经与苏途的左肩粘为了一体,他急忙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想要将右手给拔出来,结果却连左手也被一并冻住了。
有一股诡异而可怕的寒气经过他的右手手掌,汹涌入他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向他的全身。
所过之处,不论是血液、肌肉还是骨骼,都被迅速凝冻起来。
他惊恐之下,想要大声呼救,嘴巴却已无法张开,叼在嘴里的香烟早已无声熄灭。
黑脸青年和高瘦青年感觉到了异样,微微皱眉,试探性唤道:“亮哥?”
张亮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惊疑不安的问道:“亮哥,您怎么了?”
得不到任何回应。
黑脸青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冷冷地看着苏途,语气十分不善:“和尚,你到底做了什么?”
苏途微微抬头,看向他,淡然而平静道:“我有做过什么吗?”
黑脸青年微愣,想了想,好像从头到尾苏途确实动都没有动过。
一旁的高瘦青年,犹豫着,然后伸出左手试探性的拍向了张亮的右肩。
碰触到的瞬间,他顿时倒吸了几口凉气,急忙便想撤手,可是也已经迟了。
那股在张亮体内疯狂流窜着的恐怖寒气,好像又找到了新的承载体,急不可待的通过他的手臂侵袭向他的全身。
他颤抖着,眼脸尽是惊悚,大吼一声:“黑仔,救我……”
黑脸青年脸色大变,急忙上前一步,盯着高瘦青年,大声问道:“白猫,你咋啦?”
白猫哆哆嗦嗦着张了张嘴巴:“救……我……”
“怎么救?你们到底怎么了?”黑仔已经慌了神,本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顾不得其他,急忙伸手去抓白猫的右肩。
谁知这一抓便同样再也扯不下来了。
寒气从白猫身上传到他身上的时候,其实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不过,他想要挣脱,却是万万不能的。
只是挣扎了较长的时间,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他们三人与苏途之间,好像有了一条看不见的锁链,这一幕看上去,很诡异,也很滑稽。
苏途抬起右手,轻轻一拨,便拨开了左肩之上张亮的右手。
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看都不看张亮三人一眼,一转身,出了凉亭,径直向天香湖上的观景小平台走去。
随着与苏途的分开,张亮三人体内那股诡异而可怕的阴寒之气便迅速的弱化起来,像失去了依托的无根浮萍,三人顿觉好受了许多。
命看似保住了,不过一时半会,想要自由行动怕是不行。
那诡异寒气,似乎并不是要冻死他们,只是为了限制他们的行动能力。
随着苏途的到来。
梵雨无奈,只能咬了咬牙,急忙爬到了栏杆上面。
她回过头来,看着苏途,看着凉亭中那三道模糊不清却一动不动的身影。
刚才那声呼救,便说明了一切,此刻他们竟没有了半点声息,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梵雨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暗暗深呼吸,他盯着相距不过两米的苏途,鼓起勇气问道:“和尚,你到底是谁?”
苏途淡淡道:“我也想知道。”
“你刚才装死?”梵雨的呼吸有些急促而浓重,是怕的,更是气的。
苏途不吭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梵雨,朝他伸出了苍白如玉的右手。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梵雨顿时恼怒不已:“你怎么可以装死,你这个死变态、死秃驴。”
苏途淡然而平静道:“说我死了的是你,说我装死的是你,拿我东西的是你,现在责怪我的还是你。什么都是你说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是神?可以为所欲为?”
“我……”梵雨被怼得哑口无言,深呼吸,她苦恼不已的说道:“那个,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真的没有拿你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途静静的凝视着她,声音冷漠如冰霜:“我能感觉到它就在你的身上。”
“我……”梵雨懊恼得直抓头发:“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
“交出来,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