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学毕业后,冰语就没再见过班主任,眼下由于已经是深夜了,没什么前来吊唁的访客,她跟曹佳虹说了很多话,所以等到女孩反应过来时,发现老板没在自己的身边。
从灵堂出来,花台里的树木黑影幢幢,这更加增添了几分阴森的鬼气,冰语因不敢到其他灵堂去寻找,但也不便在此到处乱串,并且老板身上没有手机,她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办,便尝试着给逢慈打去了电话。
逢慈将手机放在观察室的桌子上,忆眼正在专注于审讯室内的情况,所以当听到电话铃响,他自是被吓了一大跳,望见桌子上的那部手机,屏幕显示是小语的来电,便明白是自己的小助手打来的。
“逢队——”电话里传来冰语焦急的声音:“我老板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啊!”忆眼学逢慈的口气:“我们是在一起。”
“忆眼?”冰语当即就识破了老板的口音:“你在哪儿?”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忆眼一脸气恼的嘀咕:“你也不配合一下!”
“快说——你现在人在哪儿?”冰语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忆眼看了看审讯室内的情况:“我在市公安局刑警总队。”
冰语瞪大眼睛:“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电话中说不清楚,”忆眼观察着嫌犯和逢慈之间的对峙:“你先打的回客栈吧!”
“那好吧!”冰语放下手机,眼见天英在头顶处盘旋,由于心中稍显踏实,她面露淡淡的笑容,冲向爱宠招了招手:“天英,走,我们回客栈!”
此时此刻,审讯室内,汤敏惠的目光从高翔的身上晃回逢慈,两人的目光因相互对峙,形成了火光爆炸的效果,仿佛就连空气都在“噼里啪啦”地剧烈燃烧。
随而,汤敏惠便镇定自若地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话语:“……我刚才之所以出现在那儿——是去自首,向被害人家属恳求原谅。”
“你在撒谎!”大概懵逼了半分来钟,逢慈的情绪有些失控:“你不可能是凶手,绝不可能!”
汤敏惠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悲凄的笑意:“怎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由于,逢慈意识到其情绪过激,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长久地凝视着对方,答非所问道:“你还是那么固执。”突然,这位刑警队长咧出一副温暖的笑意,是回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美好过往。
“那你呢?”汤敏惠冷冷地反驳:“你还是那么自信满满,以为我会跟定你,但我偏不——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所以——你就嫁给了费雷?”逢慈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他慌忙将脸别向了一边,是为避免流下心痛的眼泪。
初恋男友的动情令汤敏惠始料未及,她似乎也想到了两人在一起时的种种美好,但那些美好及逝去皆已经成为了前尘往事。
汤敏惠不得不收拾其内在的心绪:“我们还是聊正事吧!”
“好!”逢慈恢复了其职业素质的冷静:“刚才你说——你之所以出现在安乐堂——是去自首,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字面上的意思啊!”汤敏惠不给自己留有任何的后路:“是我杀死了那个男人,所以恳求他妻子的原谅。”
“但这不合理。”忆眼绝不相信自己的初恋情人会是一个杀人凶手:“且不说你身为女性,根本就搬不动死者,更不可能把他搬到俞城酒店旋转餐厅机房的机箱内。”
“你怎么知道我搬不动?”汤敏惠面色冷冽道:“要不要我搬动你试试?”
鉴于两人曾经的情侣关系,这火药味充满了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气氛,高翔正捂嘴噗哧一乐,眼角望向身边的队长,瞧见对方恨视向自己,便慌忙收敛住了笑容。
“好啊!”逢慈也毫不客气地冷冽追问:“你的动机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汤敏惠冷漠地回答:“看不顺眼!”
“看不顺眼?”逢慈则是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把柄:“你儿子就读于光明小学,与人民小学相隔了两个区,所以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连接点,何来看不顺眼一说?恐怕在此之前,汤女士怕是都没见过死者本人吧?”
“哈哈!”汤敏惠冷冷一笑:“行啊!做了不少调查啊!但你知道付修曾经是我的相亲对象吗?”
相亲对象?这是汤敏惠在与自己分手了之后所做出的选择?但她为什么要去相亲?汤敏惠曾经说过自己最讨厌的恋爱形式就是相亲,因为目的性太强,感觉相亲男女就像是在菜市场上被叫卖的一对白菜,两人将彼此的长相、性格、喜好、职业、收入、家庭背景等等情况作为衡量婚姻的现实筹码,因而这样的做法实在是俗不可耐。
由于,这现实筹码在两人见面的最初阶段往往极具欺骗性,相亲的双方通常只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进而掩饰了其内在并不如意的那一面。
不想,汤敏惠却是成为了自己口中这种俗不可耐的女人。难道,她是因为那个孩子?星星今年六岁,而他们分手也差不多将近第七个年头了……逢慈感觉其脑袋“嗡”地一响,他似乎无法相信地望向面前的女人,而汤敏惠则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
“那——那也不足以成为你杀死他的理由。”这位刑警队长以略带感情用事的声势威喝道:“再者说了——你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法是什么吗?那不是你身为一个女人所能做到。”
“哼!”汤敏惠再次喷出了冷笑:“你这是在歧视女性!”
“我这是在实话实说!”
眼见两人针锋相对,审讯没有任何进展,忆眼放下了逢慈的手机,他决定该是自己闪亮登场的时刻,便来到了审讯室。
三人听到门响,因见忆眼进来,他们还来不及表露惊讶,就听闻对方的单刀直入:“你丈夫是不是一个游戏控?”
当即,汤敏惠的表情便面如死灰,显然是被对方戳中了要害,女人只得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
“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没关系。”忆眼更加笃定在女人的身上必是藏有什么隐情:“就算你丈夫把电脑或手机里的游戏数据进行删除,甚至将电脑销毁,但我们也可以通过付修的ID追查到你丈夫身上。”
“不!他不是杀人凶手,我才是真正的凶手。”由于,女人的心理防线再次崩溃,她发出悲鸣般绝望的哭泣:“他没有杀人,是我!是我杀死了那个男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汤敏惠对自己的丈夫——费雷竟是如此包庇及爱护?
逢慈和忆眼来到刑警总队的建筑楼外,可见夜空里没有月亮,更无一丝闪亮的星光,这使得夜色愈发阴沉,仿佛一张罪过的面孔,透露出黑血般的寒意。
逢慈看起来心情很糟糕:“有烟吗?”
这位刑警队长提出的要求令忆眼大吃一惊:“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抽烟。”
逢慈望向无尽的夜空:“我是为了她才戒烟的。”
当即,忆眼回想起在汤敏惠的记忆里所看到逢慈向女方的那个求爱的画面——那大概是二十岁出头的逢慈,其身穿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正捧着一束玫瑰。这位刑警队长单膝跪地,是在向面前的女人求爱:“敏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爱护你!……”
“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逢慈长叹了口气:“我们是高中同学,敏惠是学校的校花,她小我两届。当时,很多男孩都喜欢她,但我知道她只倾心于我。每次,她见我上场打篮球,作为拉拉队长,都会喝彩得特别卖劲。”
忆眼微笑道:“这还真是又老又旧的传统校园故事啊!”
“很老套是吧?”逢慈接着讲述:“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俞城警官职业学院,而敏惠则是考上了俞城大学的经贸专业;在她毕业那年,我向她求爱,敏惠便正式成为了我的女朋友。”想必,这个场景正是忆眼在汤敏惠的记忆中所看到的那个画面。
“那你们怎么又分开了?”
“大概是因为敌不过时间的残酷与冷漠吧?!更何况,我身为一名刑警,整天周旋于各类犯罪分子之间,因而命悬一线。七年前,我由于执行任务,一颗子弹命中了胸膛,”逢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据说还差一公分,我就过去了,敏惠照顾了我整整一个月,她见我慢慢地好起来,便恳求我离开警队,但我没同意,她因为受不了每天为我担惊受怕的日子;况且,那时候她已经二十八,而我也已经满三十了,她觉得我们应该结婚,想要一个安稳和谐的家,但听到我这样的态度,只得跟我提出了分手。就这样——”这位刑警队长一副自我解嘲的无奈:“我们的故事——是不是很没有创意或新鲜感?”
忆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但我看得出来,你依然很爱她。”
“这有用吗?”逢慈脸上的每一寸肌肉俨然都在愤怒地颤抖:“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而且——而且那个人——很可能还是一个杀人犯。”
忆眼面含淡淡的笑意:“你这就是带有个人情绪了,只有法庭才能宣判他有罪。”
“谢谢你提醒我这一点!”逢慈白了对方一目,那意思是在强调道:这我还不知道吗?!我可是咱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堂堂的总队长,法律比你吃得透。
“不过,你还真是老土。”突然,忆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向汤敏惠求爱时,居然用玫瑰,还单膝跪地,你们背景的那幢建筑物一定就是俞城大学的女生宿舍吧?”
逢慈先是一愣,随而像是抓住了对方的把病:“怎么样?你终于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忆眼已经猜到这位刑警队长想说什么。
“你还说你没有特异功能?”逢慈嗤之以鼻:“这些肯定都是从汤敏惠的记忆里看到的吧?刚才,我和高翔赶到安乐堂,正好看到你抓握住她的手。”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忆眼仍是嘴硬道:“那都是我瞎猜的。”
“切!”逢慈自是不肯相信:“反正——我就当你有特异功能了,你这头神兽!”
忆眼不客气地反驳:“你丫才有特异功能!你们全家都有特异功能!”
逢慈反唇回击:“你丫全家才有特异功能!要不然——怎么会生出你这头神兽?”
“我真是服了你了。”忆眼难得现出其一脸彻底被对手所打败了的不争姿态。
然而,逢慈说的这也确是事实,自己的确拥有特异功能,只是他并不清楚这本事从何而来,似乎天生使然。所以,对于已经存在的实情争论下去的唯一结果就是无理取闹,而忆眼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之人,因而一旦争论得无休不止、没完没了,他就只能导致自己成为了那个无理取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