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郭展堂一拳擂在茶几上:“你但凡及时告诉我,或者狠下心!继续说!”
大夫人用手帕擦擦眼泪鼻涕,抽抽噎噎继续陈说:“终有一日,一个老儒生擂府门告状,直说术儿凌辱了他的孙女,现女孩已怀孕在身……”
那老儒生擂府门擂得拳头都出了血,口口声声要国公府给个说法。
大夫人这才觉得事态严重。
她派人安抚那老儒生,给钱给财,许诺将女孩儿接进府内做妾。
谁知术儿听闻后二话不说,冲到老儒生家抢起女孩就走。
她只好继续收拾烂摊子,将女孩安顿在府中。
又命掌事嬷嬷派人出去查问,才知术儿在西市一带很是霸道。
她也私下狠狠教训过儿子,却被儿子抢过棍棒折为两段,说“再也不回来了!”,一连几日夜不归宿。
好不容易劝回来了,却从此被儿子捏住七寸,敢劝不敢管,渐渐术儿夜不归宿成了常事。
她只能瞒住一切,不敢告诉丈夫,更不敢让国公爷知道,担心术儿失去长辈欢心,只盼儿子成年成家之后能够忽然醒悟……
西郭展堂看发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着,只觉奇丑无比,忍不住大声呵斥:“别说了,丑态百出,丑事一箩筐!”
说着拂袖而出。
大夫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玉丽筝心急如焚。
今天一大早,沈二就让樊府门房报讯:石火不见了!
她顾不得更多梳洗打扮,匆匆忙忙跟着沈二从樊府赶到粥水坊,同时叫樊迅速报京兆府。
不一会,京兆尹元宇澈也赶来了。
粥水坊一切陈设都没有异常。
石火的住房也没有什么异样。
门窗关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外人进来的痕迹。
之前,因为沈二娘在膳香居陪伴沈娟,因此照看石火的事就托给了她娘家大嫂。
这时李大嫂说:“昨晚我亲自照看石火好好睡着了,才关好窗子,退出房间后又把房门关锁上了。”
李二嫂也从旁作证。
沈二娘听到这坏消息,急急忙忙从膳香居赶回来,此刻在旁边嘤嘤哭泣。
李大嫂扶住她。
玉丽筝也心痛。
石火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投河未死醒来时,沈二哥要杀掉养给石火吃蛋的母鸡,这孩子开始还哭,后来听说是给姐姐补身子,就不哭了。
玉丽筝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查看石火的房间。
从窗子进来?不可能。窗子里面有横杠,开窗得拉开横杠,关窗后得拉上横杠,这些环节在窗外做不到的。
元宇澈和玉丽筝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房门。
玉丽筝几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察看。
李大嫂说:“我昨夜出去时拉上了门栓,又加了一把锁。今早开了锁进来,却见石火不在床上了……贼人一定是搬起门扇进来的。”
玉丽筝点点头:“贼人将门墩下方的土挖深,再脱出上门轴,然后移开门扇,钻进去把孩子偷走了。”
沈二娘在旁边哭着说:“什么人啊,要偷孩子!他把我石火偷去做什么啊……”
说着就向元宇澈跪下了:“京兆尹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救救我可怜的孩子!”
沈二、李大嫂等也跟着跪了下来。
元宇澈忙说:“你们不必跪。放心,本尹一定将此案审个水落石出!”
玉丽筝也赶忙叫二哥二娘站起来。
石头门墩下面的泥土确实有动过的痕迹。
元宇澈命府吏照样子将石墩挖深,将门框上轴脱出来,再将下门轴抽起,一扇门就可以移到旁边了。
民间很多小偷小摸就是这样入屋偷盗的。
玉丽筝摘下挂在门扇上的几缕丝线,看了两眼,递给元宇澈,说:“疑犯衣裳被木刺勾住,拉出来的丝。”
这丝线柔韧润滑,质量上乘,非一般人所能有。
元宇澈仔细端详一阵,才将丝线递给蔡业楷:“好好查验一下。”
玉丽筝顺着不明显的痕迹来到院中茶树下。
茶树树干上留下了登踏的痕迹。
元宇澈说:“粥水坊后院围墙一丈多高,疑犯能进出自如,又神不知鬼不觉偷走孩子,兼之疑犯穿着贵气,此事非小偷小摸所能为。”
玉丽筝应了一声“那就有劳大人了”,点了点头退出了院子。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留沈娟一个人在杭山杏林她也不放心。
全聚珍酒楼三楼一个单间,前京兆尹、今吏部侍郎赵孟德在等人。
中午接到京兆府前下属蔡业楷的帖子,说是请老上司到全聚珍酒楼饮酒,顺便有些问题须要请教, 不必惊动他人。
赵孟德心情有些烦躁。
几日前,好友封登禄先是报讯,说近日家里来了远客,不方便接待,待方便之时再来请他品尝栋企鸡。
转眼七日过去了,封登禄仍未有新的讯息传来,赵孟德就有点坐立不安,生怕出什么乱子,又胡乱猜测他家来了什么新客。
慌慌乱乱间,久未联系的前下属蔡业楷又来请饮。
赵孟德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正胡思乱想,单间的门推开了。
赵孟德定睛一看来人,大惊失色:“玉、玉小姐?”
玉丽筝仍是儒生打扮,只是不再着青衫,改为暗灰长袍;也不再戴方巾,改为一根抹额,仍旧清爽宜人。
她一进来就向赵孟德恭恭敬敬地行礼:“赵大人,实在不好意思,事出有急,只好又打扰您了。”
赵孟德有点恼怒,但又拿她无可奈何:“不知玉小姐找我有何见教?”
玉丽筝坐下,替赵猛德斟上茶:“实在是事态急切,这才烦劳蔡长史代请大人出来见一面。”
又说:“大人放心,这酒楼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这三楼其它单间都停止接客,对外只说满座了。上楼的楼道有我的人把手,你我大可放开说话。”
赵孟德又一次见识了玉丽筝的神通广大。
其实,这酒楼是吕家吕盛霖开的,玉丽筝请吕盛霖清空一个楼层不是什么难事。
赵孟德问:“玉小姐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玉丽筝见赵孟德态度极好,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