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后的长鞭在空中打响,灵活的蛇身缠住那沙匪的双腿!
白沐雪伤得过重,该有的气力如今全都使不出来,缠绕的鞭子根本扳不倒敌人,反倒让她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沙匪注意到她的存在,眼前一亮不怒反笑,他已无暇顾及那半死不活的男人,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像是粘在了白沐雪的身上。
她明白这沙匪的意图,脚步慌乱地向后挪动,右掌藏在身后用力握紧,长鞭嗖的一声收了回来。
“这破地方还有这等美人,哈哈哈,过来大爷好好瞧瞧!”沙匪瓮声瓮气地笑起来,双手向她伸了过去。
“闭嘴,若你现在离去我还能饶了你,否则休怪我取你性命了!”
她柳眉倒竖,双眼迸射出的气焰证明她所言非虚,只是色迷心窍的沙匪断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不但没有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似乎更加兴奋了。
“拿去拿去,小美人喜欢我的命拿去就是!哈哈哈!”
未等肮脏的利爪触及衣裳,一直被白沐雪藏在身后的长鞭从她肩头窜出。沙匪反应未及之际,已经将他脖子捆了数圈!
她知道自己力量不足,便旋身拉开距离,将鞭子另一头缠在枯树干,以树作辅慢慢收紧鞭子!
沙匪面色青紫,掏出长刃,白沐雪心中一惊,厉声喝道:“小白!”
长刃不及白蛇之速,捆在脖子上的鞭子霎时间化作白蛇,张着血盆大口扑向沙匪的脖颈,那跳动的脉……
毒牙穿透皮肤,毒液顺势而进。不到片刻,沙匪两眼瞪圆,浑身青紫,仰面倒下。
白沐雪定定神收回了白蛇,一屁股瘫坐在树下,她抚顺自己紊乱的气息,失血过多致使她总是头昏眼花,举步困难。
躺在沙堆中的人动了动,艰难地支起身体,坚持不住又倒下了。
白沐雪扶着树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朝他走了过去。
“你没事吧……”她蹲在他身旁,轻轻推了推。
男人听到声音,挣扎着要起来,沐雪赶忙伸手搀扶,费尽了全身力气将他从沙地上拖了起来。
两个遍体鳞伤的身躯相互扶持,刚站起来便又摔了下去,男人虚弱地倒在她腿上。
白沐雪坐在地上,推了推他,只听他一声声气若游丝地喊着:“水……给我水……”
“亏得你遇到我,我这别的没有,水管饱。”
她两指一碰,默念咒语,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随即飘飘扬扬竟下起了雪。
雪落在男人身上,冰冰凉凉,融着他的灰头土脸化作污水,一点一点被洗干净。
白沐雪两掌并拢,待到接入手中的雪化成水,她再将它点点滴滴滑入男人龟裂干燥的口中。
滴水恩泽让男人的神志逐渐清醒,他慢慢饮着口里的清甜,感受着浑身血液的苏醒。
一双清水似的眼睛慢慢睁开,从朦胧到了然。
他瞧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姑娘,正在忘我地接雪,她很好看,就像这片片雪花一般好看。
“你是……”
他忽然坐直了身体,皱着眉用力地辨认眼前的少女,很熟悉……
白沐雪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也怔怔地望着他。
遥远的记忆拼拼凑凑闯进他们的脑海……山洞……法袍……灭妖师……
“是你!”
待白沐雪忆起他,一时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逃开,躲在枯树后,浑身打颤。
男人见她如此反应,稍稍一愣,脸上旋即浮出释然,淡淡道:“不必如此害怕,你既救我,我自然不会伤你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白沐雪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与他保持一丈远的距离,视线也不敢有一刻从他身上挪开。
此后的半日时间,两人均不再说话,白沐雪很想逃走,毕竟眼前的人是个灭妖师,是三年前害过狸吾也放过狸吾的灭妖师。
﹉
马蹄轻踏翻飞了沙粒,三人倒也不是毫无目的的走,狸吾正带着他们往记忆中的窑窟走去,白斯寒如今的状况不能长时间跋涉,否则没等找到人,他又倒下了。
“我没事,还是找雪儿要紧。”他抗议。
狸吾在前头带着路,头也没回地答道:“要么去云牙山找人来帮忙,要么去诸犍那,请他帮忙,既然着急就别舍近求远,况且沙匪应比我们要熟悉这片沙漠。”
他没有再提让白斯寒养伤,而是将自己的目的全纳为寻找白沐雪,或许他明白在找到白沐雪之前,这小子也不会安分听话。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前方地势逐渐下滑,隐约可见一座挂满骷髅的黄土窑窟,在残风中眇眇忽忽,犹如一座恶鬼之窟。
红叶原地顿足,只觉窑窟内翻滚而出的巨大妖气令她难以喘息。而狸吾却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留下两人一马原地等候。
少时,他竟与一个身长一丈长的红发怪物并肩而来,马旁二人面面相觑不敢言他。
“就是他啊!行,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诸犍赤瞳微眯,低头仔细端详一番白斯寒,然后一锤胸口高声保证,声如洪钟,把白斯寒和红叶惊得身躯一震。
“他什么意思?”白斯寒越过诸犍,狐疑地瞪了眼狸吾。
狸吾深知白斯寒的倔气,也不与他多说,转而对着诸犍吩咐道:“你可将他看好了,别让他瞎跑,省得我还得照顾他。”
“你!”
白斯寒气急,胸口突然翻腾,剧烈咳嗽来起来,红叶急忙凑过身不断顺着他的背,深怕他又吐出一口黑血。
“这小子是中了毒呀。”诸犍道。
“不错,但是具体情况我如今没时间与你细说,眼下我有件急事需要你和你弟兄们帮忙。”狸吾敷衍两句便急迫的进入正题,未等诸犍再问,他已继续道:“你们可否帮我寻找一个姑娘?”
诸犍神色疑惑,怀疑道:“指的是这荒漠中?”
见狸吾应声点头,诸犍又指了指红叶继续问:“有这妮子的美貌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红叶颦蹙反问。
“荒漠是恶鬼之地,根本就不是女人能存活下来的地方,老大要找的姑娘如果长得丑怕是已经被沙匪下肚了。”
“若是貌美呢?”红叶追问。
“如果真是个美人兴许还能活着,不过……沙匪都是群卑劣无耻的男人……懂我意思吗?”说完他还怕三人听不懂似的,怪里怪气地冷笑两声。
也只敢干笑两声,他明显看到眼前的三人因为自己的话而脸色大变,周围陷入死寂。狸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青筋暴起,指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诸犍向他瞄去,却发现他又转了神态,颓然的双目无处安放似的垂落,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斯寒脸色似结了霜,沉冷地瞪着诸犍,胸口的起伏越发剧烈,一股气憋在心头难以发泄,叫他隐忍的难受。
“呃……你们别着急,我这就帮忙找,她什么模样?”诸犍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紧张询问。
狸吾抬眼对上红叶,使了个眼色让她照顾白斯寒,自己则转身往附近的枯树下走去,诸犍晃着两只粗壮胳膊跟在身后。
极目远眺,皆是茫茫一片金黄,他出神地望着,口里轻飘飘地描述她的模样……年岁不大,个头小,兴许身上带着伤……样貌……
于他心中,自是世间最好看的,他有气无力仿佛陷入绝望境地,最后只随口吩咐道:“既然此地少有女子,让他们看见姑娘就带回来吧,你留在此处看着那小子就行了。”
狸吾吹哨呼来马儿,疾驰而去,脑中不敢多念一分她的容貌,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不停地忙碌,不断地寻找,不能让自己停下片刻。
﹉
天色逐渐转墨,目及范围也在慢慢缩小,白沐雪有些害怕,不敢独自离开,也不敢离他过近。
“你……你是叫水青?”她寻他搭话。
一直端坐着闭目养神的男人似乎并未发现天黑了,被她的声音唤醒后才抬头巡了一番天色。
“嗯。”他答。
“你为何会到这个地方?还弄得这么狼狈。”
“你不也是吗。”
白沐雪觉得这个人实在不会聊天,好生无趣,便打算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翻上了树。
水青抬眼看她,不明所以道:“你要干什么?”
“天黑了,我怕,躲在树上安全。”
水青哦了一声,开始低头生火,他从附近搜刮了不少干柴,取出怀里的火折子,燃了个火堆。
“荒漠夜里寒凉,你,不下来取取暖?”水青不断地往火堆里添柴,想要将它弄得更旺些。
白沐雪思虑片刻,觉得他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于是开始尝试靠近他。
火光将二人苍白的面容隐去,他们的眼中都跳跃着火星,各有所思。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狸吾呢?”
她愣怔一瞬,随后抱膝,把脸埋了进去,鼓着小脸气呼呼抱怨着:“跟别的女人浓情蜜意……”
水青愕然,想起三年前他们在山洞里生死相依的模样,再听白沐雪的话,着实难以置信。
“兴许是你误会了吧。”他淡淡道。
误会确实是误会,但不是她,而是狸吾,错将她人认作自己,白沐雪心下生出不少失落。
她随手拿起一根树枝随意拨弄着柴火,跳跃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如此夜晚,任它时光荏苒似也不会天亮,遥远的地方传来狼叫声,二人都不敢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