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画着白鸟繁花图,一上一下一摇一摆引来凉风徐徐吹动男子垂在胸前的两缕乌发。地下宫殿湿闷,一把纸扇起不了多大作用。
玄色长靴悠悠踏在过道里,道边两侧守卫俯首行礼。到达尽头的密牢,看守的侍从先是一愣,后又将刚锁上不久的铁链再度解开。
“花绫临可来了?”石朔君的声音低沉沙哑。
“花副城主刚刚已经走了。”
听了守卫的话,石朔君眉头疑惑地聚起,本该约好此地会面,怎么又先走了?他冷冷应了声示意守卫开门。
铁门开启时似碰撞到了什么东西,石朔君侧身进入密牢,只见‘白沐雪’衣裙破损不堪,青丝披散,有气无力地趴在铁门边状似拍打。
石朔君满腹狐疑,那性情刚烈的白沐雪今日怎么如此挣扎求救?
他低头详查,发现素白衣裙添了不少新的血迹,以为是花绫临刚才所伤。
‘白沐雪’发现他来了,竟落魄地爬去扯他衣摆,口中咿咿呀呀似有滔滔不绝的恨要发泄。
“白小姐今日是怎么了?”
石朔君装作疼惜的模样,收起折扇抵在她不住颤动的下巴,狞笑地看着面前狼狈落魄的女子,油然而生的快意让他笑出了声,魔鬼一般。
她的手臂与大腿,滴答滴答落下的痕迹拖出了一条狰狞的血路,石朔君瞧着直觉可惜,这每一滴血可都是血莲心的养料呀。
石朔君一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几乎是拖着将她带到了池水边。
‘扑通’一声,波澜不惊的水面顿时溅起一大朵水花,本就无力的身躯在水中扑腾两下就软软绵绵地沉了下去,口中更是不能言语半字。
衣裙和身上的血慢慢洗涤进水中,俨然一条条血色藤蔓延向四周,水,渐渐变作粉色……
他蹲下身观赏这副血腥绝美的画面。
徒然,石朔君脸色大变,只见水面上的白莲宛如被毒液浊染似的,一朵接着一朵全都枯败萎靡下来,不多时已如焦烂纸屑,一片片飘落水中。
血莲花若是遇上不纯之物,必会自断其身。
﹉
石洞很小,位于两块巨石之间,被黄沙所掩,若非妖马在此闻见香味,只怕二人如何也寻不到这样隐秘的入口。
红叶不禁往身旁瞥去,看见狸吾眉宇紧蹙,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回想起来他确实很久不曾放松休息过了。
他虽倾诉不多,但心底应当是惧怕得很吧,红叶有些疼惜他们多舛的红尘知遇。
“你先别担心,我们下去看看。”
狸吾点点头,转身对马儿道:“你回去接白斯寒,我们不能再待在金隐城了。”
密道很黑,前方若是无底黑洞他们二人也难以察觉。
红叶贴在狸吾身后寸步不离,约莫往下走了五十层的台阶,脚下的路才平坦了些。
拐角处有隐约的火光,他们默契地遮上兜帽,手放在各自的刀柄上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状况。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离拐角越来越近,火光将拐角处站立的守卫身影投射在地上。
狸吾立刻停下脚步,手掌一摆让红叶退开一边。
凛然而立的守卫反应不及,只感受到一阵疾风呼啸身畔,自己已经被一只手捂住口鼻,未等傍身的刀剑出鞘,脖间已是一凉,弯刀封喉!
狸吾方才捂着守卫口鼻的那只手已换了个位置,将他脖间溅出的血死死捂住!
动作干净利落,红叶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的手……
长长的过道深处传来一声咆哮,如雷震撼,红叶狸吾面面相视,心中已有了目标。
‘白沐雪’被拖出水池,三尺青丝纠葛着单薄的衣裙,湿漉漉地贴在姣好的身段上,好不妖娆魅惑,这让本想杀了她的石朔君有了迟疑。
“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为何花会枯死!”他掐着纤弱的脖子,正在不断收紧力道。
‘白沐雪’的脸涨得通红,双臂无力挣扎,口中的求救也成了短促的呻 吟,随时有可能背过气去。
石朔君蓦地松开手,她狠狠摔落下去,重新得到空气而开始剧烈咳嗽,体内的毒叫她如何也用不上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任人摆布。
这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即便憔悴苍白如斯,也难叫人将眼睛挪开片刻,特别是暴虐成性的石朔君,最喜爱的便是女子毫无还击之力的模样。
“既然你养不了血莲芯,临死前给我享用一番也算‘物尽其用’了。”
他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一声一声把她所有的恐惧都掏出来,花绫临虽知道他本就性情邪恶,但如此面孔属实也未曾见过。
石朔君欺身压上她,猛地一用力,撕烂了那身湿黏碍事的衣裳,冻得青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他眼前,花绫临瞪着眼拼命给他使眼色,希望他能知道自己并非白沐雪!
然而石朔君已陷入这残破美艳的‘景色’中无法自拔了,哪里还顾得上她眼里说了什么,把头一埋就开始索取她身上柔腻的触感。
他闻着,吻着……忽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下的女人,颤颤道:“你……你不是……你是花……”
“啊!啊啊!”
突然,几声凄厉的惨叫从门外蔓延进来,在密牢中不断回荡!
石朔君意识到有人来袭,慌忙探手去寻自己腰间的剑,就在这时,厚重铁门被人从外踹倒,仅这一脚便轰然倒塌!
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皆是用兜帽掩住自己上半张脸。
石朔君有一瞬间将他们误认为是自己人,眯起眼开始仔细端详。
兜帽下的眼睛环视着整个密牢,最终将视线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她像被暴雨打落的残花,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黑衣人漆黑的长靴重重踏走而来,每走一步,腰间挂着的金属坠饰便叮咚作响,一声一声走近了密牢中的人。
咫尺身旁的石朔君被他漠然置之。
他看着满是血污的衣裳被撕裂丢弃一旁,看着几道割痕花了原本无瑕的肌肤,看着她裸露的上身瑟瑟发抖,还有那双湿润的眼眸在努力避忌他的关注……
他脑中轰的一声,好似霹雳当头,又似一把冰刀从脚底开始一刀一刀劈进心里,教他疼痛难忍。
石朔君明显感觉到此人周身散发出的暴怒,于是趁他背身之际,手中长剑缓缓出鞘……
“小心!”红叶一声呼喝唤醒了所有静谧。
石朔君手中的剑被一道疾速的力量踢到角落,他还来不及思考,腹部便遭到一记重击,身体呼啸腾起,直直撞上墙面!
不等身体落下,黑衣人一只手掌立刻摁住石朔君的面额,像是泄恨般地将他的头往墙里死死地推进!
石朔君忍着剧痛咬紧牙关,艰难地睁开眼,想要透过那人的指缝确认他的身份……
似乎是看出他的目的,兜帽下的狸吾发出一声冷哼,接着腾出空闲的手解开脖领处的衣带,披风被扯下。
石朔君惊愕不已,不知狸吾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容不得他多想,压在脸上的力道还在加重,他已是痛苦不堪!
“沐雪!”红叶飞身过去,将破碎的女子搂进怀里,脱去自己的披风罩住她光裸的身体。
对白沐雪的愧疚与疼惜压垮了狸吾心底最后一道防线,他将怒不可遏的吼叫声全部压抑在喉间,沉闷地呼着气!
“你,好大的胆子……”短短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紧咬的齿间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石朔君悄悄将手伸入腰间,想要取出折扇,尽管动作已经细微非常,还是被狸吾捕捉到了。
被激怒的妖,如何会心慈手软……
清脆的断裂声,接着是响彻密牢的惨叫声!红叶急忙循声望去,见那石朔君跪坐在地上,双掌五指全部折断,连着着皮肉摇摇欲坠!
不解恨……全身的血液沸腾翻滚,这股怒焰烧遍四肢百骸,穿过指尖,满满尽是恨……
狸吾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一脚践踏在石朔君的胸口,沉沉开口:“碰了不该碰的,看了不该看的……”
石朔君尚未从手指上的剧痛中缓过神,下颔又被抓住使得他无法挪动自己的脸,狸吾的话让他浑身颤栗,他终于卸下傲气,苦苦哀求!
“别!不要,求你了……”
妖,掏人心肺也能面不改色,何况一双肮脏的眼睛呢?
石朔君的哀嚎惨叫连红叶也不敢再听下去,她紧紧搂着‘白沐雪’背过身,不再看这酣畅淋漓地虐杀。
黏糊糊的两颗眼球从石朔君身上滚落至地面,狸吾冷眼视之,嫌恶地甩了甩指尖上的鲜血,一脚踩烂了它们。
“不……不……”石朔君不断重复,他不知道狸吾还会对他做什么,只能一声一声无助地渴求着他能给予一丝丝的怜悯。
池里枯萎的残渣让狸吾心中一凛,他想起白斯寒提及的养莲之法,又会因何而败……
“你碰过她了吗……”
对现在的石朔君而言,狸吾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胜过凛冽寒风,冰锥似的凿进他心里,麻木的疼痛都无法掩盖内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