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和带着‘小鬼子’林景双回到驻京办已是中午,马玉良和尚德山端出一盆过水切面条,一大碗鸡蛋卤,一盘黄瓜丝和香菜末,外加一盘六必居的小咸菜。
“景双,虽然简单了一点,但与外边的饭店比肯定既卫生,又吃得顺口,也符合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讲究,绝不是慢待你,望你能理解啊。”马玉良客气的说。
“二哥,你说的对,既卫生又顺口比什么都重要。我还真饿了,看样得吃两碗。”林景双话说得实在,也的确吃了两碗面条。
收拾完碗筷后,几个人又重新坐回餐桌前。马玉良拿出十元一包的黄盒人参,正要分给大家,林景双掏出了一盒玉溪,“先抽这个,抽完再说。”他边说边将烟递给大家,还随手将那盒烟扔在桌上。
“景双,我听子和说,来的时候他已经向你介绍了这里的大致情况,你怎么看?能适应吧?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你也可以说。”马玉良吐了一口烟,很是诚恳的说。
“二哥,你千万不要客气,通过与子和聊,我觉得你们做的无可挑剔,我肯定能适应。如果以后我看出哪里还有不足,一定会同您说的。”林景双看着马玉良认真答道。
“你不想发表一篇就职演说吗?”马玉良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二哥笑我,在你面前谁敢班门弄斧啊。就是大爪子,与你虚张声势行,他心里还不知怎么惧怕你呢。但二哥既然让我说,我就说点掏心窝的话。子和与我说了,你们所以从苹果园那边搬过来,就是因为集团和下属各公司的驻京办都在那边,他们吃喝、打牌、歌舞升平的你们攀比不了。今天吃的这两碗面条,我便有感触,与你们在一起,想做酒肉朋友也难。”
见他说到这停下了,尚德山说,“这话是让你说到点子上了。外国有个老头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但在我们哥仨这里,既有永远的利益,更是永远的朋友。不信你就往后看,二哥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的所作所为,你一定会看得到。”
林景双接住尚德山的话茬说,“德山兄,这还真没说到点子上。二哥真正让我折服的是,他那平分蛋糕理论。子和对我说的是,只要我不捣乱,不玩心眼,平分蛋糕理论对我也适用。二哥,我可是大爪子特意派过来挖你们地沟的,不知这个理论是否真的对我也适用?”
“真的假的?大爪子说的可是知道我们哥仨抛家舍业不容易,为了减轻些大家的辛苦,才增加人手的。”马玉良张着嘴愣木愣眼看着尚德山与周子和说。
“二哥,你就别与我打哑谜了,我来干什么,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能瞒了你吗?”说完这话林景双笑了。
“还真是没与你打哑谜,但猜是这么猜过,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那景双你说说,我们一没违法,二没损害公司利益,每年都给他们多拿回去两三百,他究竟要怎么挖我们的地沟啊?”马玉良仍然满脸狐疑的问。
“二哥,告诉你怎么挖地沟不是问题,但我现在关心的是,如果我以诚相待,你能不能像对待德山兄与子和那样对我。”林景双一本正经的问。
“没有问题,只要你以诚相待,从今以后就与德山他们一样,都是我兄弟。用不用给你写个字据?”马玉良也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
“不用,二哥是一言九鼎的人,那样会显得我太小气。一会我就当着三位兄弟的面,把大爪子怎么交代我的,一字不落都告诉你们。但讲那话之前,我得先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二哥看看我做你的兄弟够不够格。”说完这话,他挨排扫了几个人一眼。
马玉良心想,你可真是‘鬼子’,还要与我讨价还价怎么的,但嘴上说的却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以诚相待,就是兄弟,没有什么够格不够格的。”
“二哥,咱们集团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你肯定见多了。虽然这是通病,但唯有这届班子是最烂、最贪、最不讲章法,下届班子上来清算他们是必然的。如果我二了吧唧的给大爪子效力,到时候不得吃瓜烙啊。就算他们还能挺个三年五载,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我与子和同岁,混过这三年五载,过后的二十多年还不得走进死胡同啊。所以大爪子对我讲,只要把你们三个弄进去,让我当驻京办主任时,我就想,别人已经叫我‘小鬼子’了,如果我再给自己安上一个汉奸的帽子,这辈子就没法像样活了。来时的路上子和对我说,你虽是驻京办主任,但从未摆过老大的架子,大家都像兄弟一样,所以我才认可你……”林景双停住话头看着马玉良,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马玉良心想,你不就是想说自己不白给吗,我也没那么认为你。既然你这么看重‘小鬼子’外号,我就夸你两句吧。
“看看,还是明白人好办事。景双,既然你讲老实话,二哥也不来虚的。我早就与他们两个说过,景双那脑袋可不是白给的,谁都想当‘鬼子’,但也得有那脑袋呀。不说虚的了,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了,景双,你讲讲大爪子原话究竟怎么说的?”
于是孙景双一五一十把王大爪子怎么交待他的事全说了出来,最终的目的就是把他们都送到局子里去。讲到最后他说,“当时我问大爪子,公安局、检察院也不是咱们家开的,送人能那么容易吗?大爪子说,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孙董事长说了,找证据的事咱们负责,往局子里送的事他找人办……”
听到这里,周子和气得破口大骂道,“我日他八辈祖宗。大爪子和那个孙子是活腻歪了。这要是在过去,我拎两桶汽油给他们两家都灌上,当晚就让他们进火葬场。二哥,这口气咱们绝不能忍,你说该怎么办?”
马玉良没有理会他,扭头意味深长的看看尚德山,尚德山反嘿嘿的笑出声来。
“三哥,你怎么回事?人家都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有病吧?”尚德山的笑,把周子和气得拍起了桌子。
“我没笑你,我笑大爪子和那个孙子呢。咱俩争论有啥用,最后还不得听二哥的吗?”尚德山不急不缓的说。
马玉良根本没在意他们两人争论,反笑眯眯的对孙景双说,“大爪子他们可真是够阴损的,但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景双,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好?”
“二哥,你千万可别这么说,我像他俩一样全听您的。但我先表个态,从今以后大爪子交代我什么,我一个字不落的汇报给你。你让我对大爪子说什么,我也一个字不落的说给他听,不让我说什么,我保证能做到一个字也不对他讲。讲想法,提建议的事一定会有,但那得在我熟悉咱们业务以后。”孙景双认认真真的说。
马玉良又笑了,“景双啊,你这‘小鬼子’的外号是一点也没叫屈呀,说出话来滴水不漏,二哥都自愧不如啊。”
林景双也笑了。“二哥,别人怎么叫,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哥几个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好像我真是鬼子似的。就是真鬼,在你们哥仨面前,我也不敢闹啊。”
他这话说完,把尚德山与周子和都搞笑了。
马玉良摆了摆手,“好了,不闹了,咱们哥几个说正事。庄户人家讲,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别说咱们没做亏心事,就是有点小小不严的事,景双现在已经是兄弟了,胳膊肘也不会往外拐。他当他的拉拉蛄,咱种咱的高粱玉米。公司的货先带带拉拉的往外批,告诉他们现在已经压了很多货,除了绢花千万不要发货了。到年底时再告诉他们,由于质量不行,已经批发不出去了。然后全力批发我联系的那几个厂家的货,同时往零售商店送货。子和与我一组,景双与德山一组,咱们挣的是辛苦钱,什么也不用担心。于情于理至少比他原先安排在这里的那两个废物强,好歹还能给他卖几朵绢花呢。至于怎么对大爪子讲,明天我想想再与景双说。大家看成不成。”
“好,就按二哥说的办。”几个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马玉良拍拍林景双肩膀说,“景双,都是自家兄弟了,到远处去回来还得找代驾。晚上的接风酒,咱们就在门口的‘好望角’喝吧。”
林景双嘻嘻笑着说,“二哥,你嘴上说的是自家兄弟,但还这么客气,我怎么觉得你没把我当兄弟呀。”
“你这小子,挑我字眼,信不信我把你当球踢了。”
马玉良的话逗得大家笑了起来,笑声中他感到电话响了一下,点开一看,是杜喆发过来的语音信息。
他看着尚德山说,“德山,明天买张床和屏风,先在厅里隔出个单间来,让景双先委屈一下,今天他愿意住哪个屋都行,大家先克服克服。”说完他转身回屋去了。
点开短信,杜喆甜甜的声音传出来了。“玉良,我想你了。”
他马上点开了视频通话。“先请老婆检查一下电话中的影像,下个月回去后我多住些日子,天天让你检查真人……”
两人在电话里腻了一阵,放下电话马玉良想,有老婆惦念真好,脸上立马呈现出了享受温馨港湾的神态,仿佛他才是杜喆名正言顺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