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借比剑将玉佩给了钰霜,怕钰霜不收,他想也没想大步逃走,转入胡同后,整个人颓在墙角大口吐气,手心沁满汗珠,额间亦是冷汗直流。纵横于千军万马间而面不改色的杨五郎,独独面对钰霜会手足无措!“唉”五郎径自叹气,伸手将腰间绑玉佩的断绳取了下来。
钰霜握着玉佩不住甜笑,阵阵暖意袭上心头。她自益津关回来后便日日难眠,脑中满满想着都是杨五郎入鬓的粗眉下那双明亮眼睛,还有他绝顶武功的刚武英姿,竟将他素日的不好都忘得一干二净!
钰霜心情犹如晨间的艳阳般明媚,收好玉佩转身进了府。马夫人见她的表情便知此事是成了,也瞬间开了颜,直笑得合不拢嘴,刚要开口询问,马将军却使眼色将她的话阻止下来。
待钰霜回到房间,马夫人立时蹙眉嗔怪马将军:“方才缘何不让我问?”
“夫人且莫要着急,等他们自己说岂不更好?”
“哼,钰霜这年纪我能不着急吗!你可真沉得住气。”
马将军大笑着将茶杯端起,慢悠悠品了口热茶:“战场之上,两军对垒,拼得就是谁能沉的住气。”
马夫人撇了他一眼:“这是战场吗?这可事关女儿终身大事。”
窗棱上立着一只雀鸟,啾鸣阵阵自在踱步,还时不时往窗户里探头。钰霜坐在梳妆台前,抚摸着玉佩的纹路傻乎乎甜笑。自语道:“真是根木头,竟一句话都没有,我能如此不明不白便答应吗?从前那般欺负我,我偏不让你这般如愿。”钰霜打定主意,将玉佩好生放进锦盒里,唤来丫头。
晚间众人皆从军营回来,餐厅复又热闹起来。五郎今日在营中灵魂出窍般游荡了一天,心中惦着钰霜做起事来也乱七八糟。
杨夫人见五郎整个人蔫了吧唧,刚要嗔怪,一眼便瞥见他腰间玉佩不在,吓了一跳,急问:“五郎,你玉佩呢?”
五郎抬眼瞅了眼杨夫人,又把头低下去:“我把玉佩……落……落在钰霜那里了。”五郎说完将头伏得更低,又是一身冷汗。
七郎瞬时来了精神,急急追问:“你跟钰霜姐表明心意了?钰霜姐怎么说?”
杨夫人一双慈目剜着五郎,心内甚喜。众人皆等他开口,奈何他干坐着一动不动,就是一句话不说。
正逼问间,管家领了马府的丫头进来,众人着实一愣。
丫头环顾一圈,曲身同杨将军夫妇行礼:“见过将军,见过夫人,见过各位少将军少夫人。”丫头一一行过礼,又将目光放在五郎身上。
五郎心中一凛,忽地站起身,支吾道:“是钰霜找我?”
丫头环了圈众人,见五郎只愣愣地看她没甚反应,不禁在心中替她小姐恨恨骂了骂五郎:“真是根木头不假!”
杨夫人看出丫头在踌躇,开口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丫头同杨夫人曲身一福,又看向五郎,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递给了他。
五郎看到盒子里的玉佩,脑袋嗡得一声,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家小姐谴我来将玉佩还于少将军。小姐托我带话,她说少将军将玉佩落在她那里,一句话未留转身就走。且这玉佩太过贵重,如此不明不白她当真不敢收。”
听到这里,众人已是全明白了,金娥不声不响撇了眼五郎。七郎忍不住笑出来,让杨夫人一眼给瞪了回去。延儿目瞪口呆愣在当场,他当真想不到五郎竟是如此表白的!
五郎真是囧到极点,后背衣服已被冷汗湿透。丫头见他没有接锦盒的意思,上前一步将盒子放在五郎手里,又补了一句:“小姐说少将军若真想送,还是将话说清才好。”
待丫头走远,兄弟几人是再也隐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大郎定定瞅着五郎不作声,那眼神同杨夫人一般无二。二郎和三郎直摇头:“出门别说是我兄弟,丢人。”
四郎也不声不响补了一刀:“原来你竟是这样落在钰霜那里的?”他还特意将话音拉老长。
金娥当真急了:“五哥,钰霜姐她这是答应了啊,你只要将话跟她说清楚就好啊。”
“我……我要跟她说什么?”
流年长长叹口气:“你要跟她说你爱她啊,问她要不要嫁你。”
五郎忽地瞅向流年,狠瞪一眼:“杨八妹,你这丫头怎么没羞没臊的,这话是随意便可说出口的吗?”
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流年气不过,跑到杨夫人面前告状:“娘亲你看五哥,他又吼我。”
“你怎么可以如此说妹妹,明日便照八妹说得办。”杨夫人说完又将目光放在大嫂脸上,“按规矩备好厚礼,后日便去马府提亲,不可耽搁。”
大嫂悠悠一笑:“娘亲放心,云镜必定安排妥当。”
五郎立时便急了:“娘亲。”
“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
众人又是忍不住大笑不止,五郎硬着头皮逃出餐厅,又在花园里呆坐一宿未眠。次日,他顶着一头晨雾,胡子拉碴的便出了府,直奔马府。
马府小厮刚刚开了大门,便见五郎直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着实吓了一跳。经过这两次,小厮也变聪明起来,未等五郎开口抢先说道:“少将军稍等,我去请小姐出来。”
钰霜彼时刚刚起床,听小厮回话心中一阵欣喜,急忙梳洗打扮冲出门去。她见五郎深重的黑眼圈竟比黝黑的面色还甚,知他定是一宿未眠。且还顶着一头雾气,衣服都湿透了,也不知他竟在门口等了多久。钰霜心中不觉升腾起一股暖意。
“你是不是有话同我说?”
五郎木讷地点头:“嗯,我……我……”
钰霜低下头强忍笑意,平复好心情复又抬起头:“你要再如此支支吾吾,我可走了啊?”钰霜说罢转身就走。五郎也不知道被什么附了体,鬼使神差上前便拽住钰霜胳膊。
如今已身处悬崖峭壁,前有追兵,后有虎狼,再无转圜余地!五郎打定主意,咬牙道:“我身重剧毒之时,以为自己……活不了,也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你,竟第一次怕死……不是怕死,我杨五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是舍不得,舍不得死,不是,是舍不得你……反正在我解毒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眼就想起你,那滋味着实不好受。这几日我便干脆不睡了,一坐就坐到天亮,军营的事根本就做不下去……”
五郎话虽说得语无伦次,钰霜却听懂了,心中感动差点掉了泪,没想到这根木头动了真心竟如此可爱。钰霜怕忍不住,一直未敢抬头看他,任由五郎拽着她也不作声。
“我想了好几日,才想出缘由。”
钰霜终是隐忍不住“噗嗤”一笑,抬头追问:“什么缘由?”
五郎脑袋嗡得一声,一个头两个大,没时间细想,脱口而出:“我爱你,我想娶你,你可答应?”
钰霜长舒一口气,放了心。这根木头可算是……她心中偷笑,转身抱住五郎,踮起脚尖一个吻落在他唇上。
五郎浑身如触电一般,呆呆瞅着钰霜一动不动:“你……你……你可答应?”
钰霜急得直跺脚:“木头,自是答应了。你准备何时提亲?”
“明日,明日。”五郎将玉佩塞到钰霜手中,又是撒腿就跑。留下钰霜一人在晨间凌乱……五郎跑得太快,钰霜愣愣瞅着手中的玉佩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