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欢平复了一下思绪,对尔朱清葵道:“家主竟与四夫人是旧相识,你可知其中内情?”
尔朱清葵摇摇头。
“他竟要将四夫人带走,这是寓意何为?”白易欢思索良久,又道:“你去查查。”
尔朱清葵道:“我去查可以,只是若被家主知道了,你可知后果?”
“有我顶着。”
尔朱清葵叹道:“我怕得便是你去顶着。”
白易欢拍拍尔朱的肩,示意让他先去探探,莫要顾虑太多。
隔壁房的玄语,被那方桌断裂之声吵醒,见一旁的苏拉睡得香甜,便下了床,蹑足前行,直奔修吾躺着的榻上。修吾见她也要躺下便低声道:“回去!”玄语不依,使劲往里拱,挤出一条空当,勉强躺下。
“师姐可听见隔壁屋的响动?”
“嗯。”
“听着像是白易欢回来了。”
“嗯。”
玄语摇了摇师姐的手臂道:“师姐,你倒是看看我呀。师姐也不怕是刺客。”
修吾白了玄语一眼道:“你都听出是白易欢的脚步声了,刺客怎会是如此动静。”
玄语撇撇嘴道:“还是幻境中的师姐更加体贴。”
“什么幻境?”
玄语压低声音,贴着修吾的耳畔道:“洞中,我被那龙皮鞭锁住的时候。”
“山女说,那鞭不是上古神兽尧烛白龙所制,而是……”修吾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苏拉,在玄语手心写下了“爻蛇”二字。
玄语摸了摸缠在手腕的鞭子,自那日洞中出来,她便与这鞭心意相通,仿佛她想要它如何,它便如何。山女说它是蛇,应是一点不假,只是它的名字居然是“爻”。三爻一卦,它便是这世间最难揣测的交织与变化。
“幻境中的我,如何?”修吾突然问道。
玄语娇羞道:“师姐夸我,月出皎,佼人僚;舒窈纠,劳心悄。”
修吾不禁笑道:“那定是幻境无疑了。”
“为何?”修吾看着玄语道:“你哪里佼人?你哪里窈窕了?”
玄语气得在修吾身上摸索起来道:“我倒要摸摸看,师姐是如何窈窕的。”
修吾瞧着自己被摸,也开始反击,两人嬉闹着,不觉声音大了起来。修吾忙按着玄语的双手道:“嘘,嘘,可以了,可以了,我摸到你的窈窕了。”
修吾面上虽未显露,但内心却万分不安。这鞭子和《一山鸣》的鞭谱明明是榛苓夫人之物,众人皆说它是尧烛白龙,为何揳钩山女却说是爻蛇?难道这鞭的主人都不知它是何物?玄语要去刺杀漠南回鹘女王,身为父亲的国侨公竟频频看自己女儿涉险,毫不阻拦,这是何意?他难道不怕自己女儿刺杀失败,将他牵连进来?当年国侨公为何要将自己女儿送至漠南回鹘女王身边,他日东窗事发,岂不作茧自缚?漠南回鹘女王如此冷酷之人又为何要留玄语在身边?这其中定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只是这隐情究竟要如何才能将这一切解释得通呢!
未出一个时辰,剑灵便将唐允寻回,在客栈后山林中,白易欢怒目而视,艴然不悦,剑灵、唐允二人跪于近前。尔朱清葵低声叮嘱白易欢,莫要过于明显。
白易欢强压怒火道:“唐允!那日緸山你为何不去!”
唐允被问得一脸懵,道:“回禀公子,恕属下愚钝,您何时吩咐我去緸山的?”
“那日在望楚的客栈,你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拿我吩咐你的事当作儿戏!”言罢,白易欢一脚踢在唐允的肩头,将其踹倒在地。
唐允连忙爬起道:“小人有罪,小的以为您是让小的先行一步,带人去各关口寻找四夫人下落,并未说第二日让我一同前往緸山还刀。”
白易欢怒火中烧,揪着唐允的衣领道:“我不说,你便不问么?我不说,便可以让你玩忽职守,胡作非为么!我不说,你就当我眼盲耳聋,全然不知么!”
唐允频频叩首道:“小的知错!小的该死!请公子恕罪,还请公子恕罪!”
白易欢整整衣袖道:“你可知那日,就因为你的玩忽职守,我们竟中了那人面鸮的埋伏,被困山中数日,命悬一线!唐允,你可知罪!”
“唐允知罪!”
“你可认罚!”
“唐允认罚!”
“好!剑灵!”白易欢言罢,将备好的藤条扔到剑灵脚下,道:“给我打!”
剑灵深知此事消息走漏与自己管教不严、办事不力有直接关系,若是手下留情,怕是更要惹怒白易欢。便用了十足力道,抽在唐允背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抽了足有半个时辰,眼见着那飞溅的鲜血将整根藤条染红,白易欢方才解了心头之气。
“又西三百里,曰鲜山,鲜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多䲃。明日你便启程,寻一只最大的䲃,为国侨公庆生。将功补过!”言罢,白易欢拂袖而去。
唐允忍痛叩拜道:“遵命!”
剑灵忙将唐允扶起,医治伤创。
尔朱清葵追上白易欢道:“你这是将他弃了?”
白易欢道:“我若是真将他弃了,就应该让他到緸山的悬崖下去抓!”
白易欢回到客栈,路过淳于昭房门,想着明日天一亮,蛇息蔓就要将四夫人的下落告诉他,他便没必要再同自己去漠南回鹘冒险,心中尽是万般不舍。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吾阳也就不必身处险境,算是稍作释怀。
一大早淳于昭便出去了,将近午时才抱着一摞书回来,徒留白易欢一人在院中独酌。
“易欢好雅致,怎得大白天的在此饮酒。”
“这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吾阳分别许久,急急赶回来又不见你人,只得借酒浇愁了。”
淳于昭用手点指道:“油嘴滑舌!”
白易欢翻看着淳于昭抱回的书,问道:“这是做甚?”
“我们这些人,到了漠南回鹘国,既不会说话,又不会认字,岂不与傻子无异。你若不在,我们再被人骗了去!我便买了些书,算是临时抱佛脚。”
白易欢踌躇道:“吾阳……没有四夫人的下落么?”
淳于昭笑笑道:“我正要告诉易欢,家母已被十二肖救出,现在故友处治病,易欢不必再派人去寻了。所以……”
“所以什么?”
淳于昭始终顾忌山女的话,便道:“所以我便可安心地陪易欢去漠南回鹘了。”
“吾阳要陪我去漠南回鹘?”
淳于昭点点头,还未反应,竟被白易欢一把抱在怀中,道:“吾阳竟是为我而去!”
淳于昭一把将其推开道:“易欢怎如小儿一般!”
早在一旁许久的玄语咋舌道:“二位可以啊,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搂搂抱抱,竟毫不避讳,成何体统!爱而不藏,迟早得黄!”
白易欢抄起一本书便朝玄语丢去,“闭上你个乌鸦嘴!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居然学人家趴墙根!听耳朵!”
玄语捡起书,笑道:“我这不是担心白大侠的安危么,您一日不在,小妹实在是没主心骨了,不巧,打扰了二位的美事,实在抱歉哈!”
白易欢闻听此言,略有得意道:“有事说,无事闪人!”
“好嘞!奉师姐之命,跟您请示一下,咱屋里那位姑娘要如何处置?总不好一直跟着咱们吧,但又碍于,这个……”玄语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淳于昭,“这个……密室啊,浴桶中啊……与公子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