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再一次来到仙洲,满怀喜悦地抱着怀中的雪莲,每次来送花,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刻,她可以为他做点事,还可以那么靠近他。虽然看不到,但是远远望着静雪轩,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欢喜。
她抱着雪莲花悄悄藏身在静雪轩门口不远处的枣树上,往静雪轩偷偷窥探。每隔十数日来一次而不固定时间,就是为了不让人察觉送花的人其实是她。
静雪轩的门永远都是紧闭着,好像从来没有开过。里面永远是静悄悄的,好像从来没有人进出。门前的两个侍卫永远都是那么笔挺地站着,好像从来不需要换班。可是云渡上仙是否依然还在里面呢?
天然想着从前和他在静雪轩相处的点滴,想象着他在里面静坐的样子,可是仅在咫尺的他,却在心里离她如此遥远了。
她刚要施法把那朵雪莲送出去,突然手臂被抓住了,她猛一回头,看见了青离那双如琉璃般明亮的眼睛,正满怀警惕地看着她,好像她是奸细一般。
果然,青离不客气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缕极不明显的馨香从天然的身上散发出来,完全压过了她身上清淡的妖气。青离这才留意到,原来天然身上居然藏有天烛木,难怪可以那么容易进出仙洲!师兄对她还真是不见外呢!青离在心里嘀咕道,面上依然是毫不留情的清冷。
既然被青离发现了,那也不好再隐瞒,为了云渡上仙,也许青离会愿意对她擅闯仙洲网开一面。天然这样一想,坦率说道:“我来给云渡上仙送雪莲,他身上幽冥之花余毒未消,我……”
“你就那么好心?”青离满面狐疑地打断她的话,眼睛里除了愤懑还有鄙夷,“我师兄如今法力已经完全恢复,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幽冥之花伤势也已经痊愈,你不要再来了。”
她说的是真的吗?天然看着青离一脸笃定的样子有些愣住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全信,只得恳求道:“我只是送雪莲来,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就算他身上没有了伤,雪莲也只会增强他的法力,求你了,你不要告诉他,就说是你送的。”
青离看着天然可怜巴巴恳求她的样子,也有几分犹豫。说实话,她对云渡师兄是否真的幽冥之花余毒未消也有担忧,如今见天然这样说,又觉得不应该一概拒绝。只是这个妖女已经是渊泽王尊的人,徘徊在仙洲始终是不合适。
青离在心中这样一番权衡以后,摆出了冷淡的姿态,对天然说道:“你不要再来了,我们不需要,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我绝不再留情!”
天然见恳求青离不成,只好把手中的雪莲放到她手里,说道:“那就麻烦你把这一朵雪莲交给他吧。”她说着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转身走了。
青离也没有拦她,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擅闯仙洲,没有把她押送法办已经很好了。眼看天然走远了,青离这才捧着那朵雪莲走进静雪轩,放在小厅的桌上。
云渡上仙正看着窗外想事情,看见青离送来了雪莲,更加确定之前的雪莲就是青逸派人送来的。他的心中事情很多,这一点小事也就不去深究了。
青离不知道把天然赶走对不对,探寻地问道:“师兄,这雪莲是否对你很有帮助?”
云渡上仙对自己性命已经置之度外,只是淡淡说道:“还好。”他宁愿自己忍受疼痛,用加倍努力来压制体内的余毒,也不愿意跟青离或者青逸谈起自己身上幽冥之花余毒未解。他更不想谈起那一夜,绿晶宫,就让那个痛苦的回忆永远都深埋在他的心底。他已经关上了自己的情感之门,从此他内心深处的隐秘再也不会有人踏足、有人进入。
青离听了云渡上仙的回答,以为有玄金丹护身,师兄已经不再受幽冥之花折磨了,这才放下心来。她也更加确信天然那个花妖心怀不轨,幸亏没信了她的话,已经把她驱逐。
即使如此,在青离心里还有一点疑惑她不方便直接问云渡师兄,自从上次他和渊泽王尊交手以后,说是闭关几日,转眼也过去几个月了,为何多数时间都在静雪轩清修,而迟迟不定下来出兵反制幽焰山的日程。
她不知道,云渡师兄的伤势恢复得不如预期那么快,玄金丹也无法完全代替他之前的修为,因此对进攻幽焰山一事云渡上仙也有自己的顾虑。
天然灰心失望地离开仙洲,往万花屿而去。她在心中纠结着:青离不让她再去仙洲,她是否还要偷偷去呢?不去,云渡上仙身上的伤势怎么办?去了,只怕再遇到青离,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一边前行,一边想,却不料半路突然被人拦住了,她定睛一看,是渊泽殿下!不,此时应该称他为渊泽王尊了。那高大的身影和魅惑的眼神,无处不在的强大气场,无论何时见到总是令人为之一凛。
天然虽然对渊泽王尊感到愧欠,却不想再跟他多做纠缠了。在她的心里,她和渊泽王尊的恩怨已经结束。假如以后有机会,她会愿意弥补他。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这样吧,这世上,本来就很难清白度过一生。
天然没有察觉到此刻渊泽王尊有何异样,只是用清淡的语气问道:“王尊找我又有何事?”
渊泽王尊俊颜溟冷,沉默不答,空气中仿佛蓄满了暴戾的气息和看不见的风雨。
一片冷清和沉寂中,天然突然感到嗖嗖的凉意,一丝恐惧涌上了她的心。她忍不住声音发抖地仰头问道:“渊泽……王尊你想要做什么?”
渊泽王尊一言不发,凝神盯着她的眼睛骤然变成了紫红色,天然身体里的内丹仿佛受到召唤,在她体内疯狂旋转起来。她感到一阵头昏眼花,被渊泽王尊一把揽入怀中。
渊泽王尊魅惑深深的紫红色狐眼继续凝神盯着她看,魅惑温柔的双唇在她耳边一开一合:“从今以后,你我二人一心,天然,你再也不得背叛我。”
那声音低沉动听,仿佛月辉洒落寂寂松林,一字一句钻入耳鼓,萦绕脑海,徘徊不去,无可抵御。
天然虽然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紫红色,还是紫红色……那紫红色好似一轮晕开的残阳,又像血红的月亮,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大,渐渐占满了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紫红色,除了渊泽王尊,她的心中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渊泽王尊的手臂匀称修长、结实有力。他一手揽着天然纤细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对着她娇嫩的双唇深深吻了下去,而后抬头看看天然痴痴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相视而笑,一缕邪魅游荡在两人的唇角,看上去竟是如此的相似。
渊泽王尊牵着天然的手,柔声说道:“跟我去幽焰山吧。”
“嗯。”天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渊泽王尊满意极了,旖旎狐眼越发明媚粲然,他把天然的纤纤玉指握在自己手心,往幽焰山而去。渊泽王尊早该如此做了,从前的一忍再忍,徒然丧失自尊。
往常天然白天离开,晚上定会回来。可今日却十分反常,向蝶在万花屿怎么也等不到天然。这时她才后悔起来,为什么以前不向天然打听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这个天然,什么事都瞒着她,要是出了事谁能找到?
向蝶在万花屿坐立不安地等了三天,怎么也等不回天然,她思来想去,只能去向渊泽王尊求救了。他们两人可还是夫妻呢,也没见渊泽王尊休了她。
向蝶很快就来到幽焰山青麟宫。青麟宫的深青色大门宏伟幽丽、森然紧闭,那个脸上乌漆八黑的守卫听向蝶自报完姓名和来意,就进去禀报王尊了。谁知道等了半天,守卫出来告诉她的却是:“王尊请向蝶姑娘不用着急,天然一切都好。”
向蝶心想:难道天然这次失踪跟渊泽王尊有关?这也太离奇了。她问守卫道:“那王尊有没有说天然在哪里?”
那守卫答:“王尊没说。”
向蝶不禁起疑了:“不行,我要亲自去问问他。”
那守卫硬是不让向蝶进入,”王尊有令,向蝶姑娘不可擅闯青麟宫!”
“放开我,让我进入!”向蝶可不管什么”王尊有令”。
两人正在争执间,樱若刚好经过,她的脸上春风得意、一丝冷嘲看向向蝶说道:“呦,居然是向蝶来了,怎么,万花屿待腻了,过来幽焰山换换气?只是向蝶姑娘也太不把青麟宫放在眼里了,在这里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
向蝶才不吃樱若那一套,冲她问道:“你来了刚好,我问你,天然是不是在青麟宫?”
樱若听了心想:难不成向蝶怀疑王尊把天然藏起来了?天然失踪了?
樱若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心里盘算着:向蝶越是搅局,恐怕会让王尊对天然更烦,或者她把王尊惹怒了,赏她个幽冥之花都有可能。如果能够这样最好,这样一来,天然和王尊更难在一起了,给她指点一下又有何妨?
樱若露齿一笑,善解人意地对向蝶说道:“她不在青麟宫,你去别处找找。”
向蝶看着樱若脸上的表情,虽然假得令人反胃却不似说谎,她转念一想:樱若和天然一向不和,弦初宫太过显眼,渊泽王尊会不会把天然藏在丽眉宫?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向蝶于是转身往丽眉宫而去。
向蝶一来到丽眉宫花语轩,立刻就看到了天然。远远地看去,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天然的衣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妖媚艳丽了?还有她头上的发饰珠光宝气的,也有些招摇,不像是她以前的风格。
向蝶很快显出身来,推开鲜花装饰的扉门叫道:“天然!”
天然正在小院中看着院墙外火红的凤凰花出神,听见向蝶叫她,盈盈回眸一笑,说道:“向蝶。”
向蝶不由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拉着天然的手,嗔怪她道:“这几天为何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担心你,我还去了……”向蝶边说边看着天然的脸,心里嘀咕着:她脸上的妆也太浓了些,虽然妩媚万般很是美艳,但总感觉有些不对。
她还没说完,却听见天然咯咯咯地笑得开心极了,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离开三天罢了,你来了正好,看看这里,我感觉比万花屿好多了。”
这还是天然吗?她说话从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向蝶感觉到不太对劲,问道:“天然,你说过不离开万花屿的,而且你以前最不喜欢住在丽眉宫。”
“是吗?”天然美眸忽闪了下,似乎对自己以前的态度挺吃惊的,少顷又是笑着说道,“向蝶,我感觉我以前太傻了。万花屿有什么好的?原本就是一个冷冷清清的小地方,哪像这里,有这么多的仆人侍女照顾我,我感觉好舒服。”
向蝶这才注意到,花语轩里面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多了好多奢靡华丽的物件、装饰和殷勤劳碌的男女侍从。
天然看着向蝶惊讶的神情,撒娇地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来了就不要走吧,就在这里陪我。渊泽实在太忙了,好几天才能来一次,我实在寂寞得很。”
向蝶更加诧异了,问道:“渊泽王尊?他把你带来这里的?”
天然点了点头,露出幸福满足的神情:“他可好了,对我是百依百顺的。”
向蝶怔怔看着天然,突然感觉到不习惯了,试探着问道:“云渡上仙呢?你不是喜欢云渡上仙吗?”
天然愣了一愣,秀美如秋水的眼眸看着向蝶,反问道:“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