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大红嫁衣,面貌被一袭红盖头所笼罩,根本看不清具体的面貌。
可这一身喜庆的装扮下,却是传出了一阵蕴含冰冷杀意的声音。
杀意弥漫,虽然并不是针对其他人,可却是让在场之人都是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行!”
庄言二话不说,当先就拦在了瑟瑟发抖的常思雨面前。
不管怎样,这水鬼虽然之前有意加害他们,可对方口里没准藏着乐园主人背后的一些秘密。
就算要杀,那也得过了阴司审判之后再说。
而这面前身穿红袍嫁衣之人身上的气势,比起之前青云观老祖给他带来的冲击感更为强烈,甚至已经超脱了量变达到了另一个层次?
庒言好不容易努力鼓起勇气才站在她的面前,可他自己却是觉得自己就如同那风雨里的一粒细沙……飘忽不定。
尽管心底再三给自己打气不要胆怯,可庒言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噢?有趣?这下界还未曾有人敢在吾面前指手画脚地生灵……为何?”
嫁衣女人冷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或许是因为这个弱小的男孩居然能顶着自己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气势还能发声?这让她有些匪夷所思。
“我……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它。
而且,此类为祸世间的异鬼,就算惩罚也应当由我阴司审判!
你等……你等修者,无权干涉!”
说实话,说这话时庄言的小腿肚都在抽动,真的是被吓得。
这嫁衣女人给自己带来的危险感觉,在自己那天衍神体的感知下被放大了数倍,那什么林云之与之相比简直就是蝼蚁与崇山之异。
“哦,阴司?那与我何干?
阴司五座城隍就算加上地府阎君之流,在吾面前都得弯着腰杆。
你一小小少年,是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庄言与他背后的徐蕾都是眉头狠狠一抽。
庄言心中暗叹,这是遇上了一个不忌讳阴司的大神,哪怕是之前的林云之也没有眼前嫁衣女人这般,完全不把阴司当回事。
其实庒言本来已经打算放弃的,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底突然冒出一股无名邪火?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如此蔑视自己,还是因为害怕到了极致反生怒意。
总之,庄言直接扯下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吊坠,说来他也马虎,直到刚刚他才发现城隍甲胄竟然和鬼面吊坠串在了一起。
这两个也不知在上次之后发生了什么奇异的反应,两者竟然粘在了一起就像是要融合了一般。
一阵“哗啦啦”的响动,漆黑甲胄瞬间覆盖全身,庄言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自己覆盖鳞甲的双手。
他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自己的这黑甲也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其中一只手臂竟然颜色大变,原本漆黑的鳞甲每一颗鳞片边缘都是多了一层血色并且有些外卷突出,那棱角凸起的模样丝毫不掩饰其峥嵘之意。
而身后的徐蕾却是看得更全面些,她发现,庄言身上的甲胄此时小半个身子都是变了样。
暗红一片的右半边肩甲之上还多出了一颗狰狞的鬼头,仔细看,那鬼头不正是原先鬼替的那张最大的鬼面么?
“嗯?”
嫁衣女人似有些惊讶,她看了眼身前忽然变身的庄言。
又仔细观摩了一番那身怪异的甲胄,等她看到那一半面的鬼面之时,红盖头之下秀美的眉头微微一皱。
“原来你就是此地那个新上任的小城隍?
那就罢了,可你这冕服另一半是何物?阴秽恶心!”
嫁衣女人原本清冷冷的声音中竟然夹杂了七八分厌恶之感。
可她厌恶得好像并不是那半边的邪煞,而是那一面似乎在记忆里让她十分厌恶的鬼怪面孔?
“这不用你管!这异鬼我要定了,难不成你想与我阴司神官做对么?”
庄言最后把阴司给搬了出来,就盼望着对方还是有所顾忌天庭下辖的阴司,此时他变调的粗犷声音竟然比之以往的威严竟然又是多了几分凶厉。
“呵呵,小城隍~真可谓是初生牛犊啊。
刚才就说了,这吓不到我。
就算你前任那个叫南结的老头见我都要给三分薄面,你?又是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就连跪在地上地渊虹二女都是心中大骇。
姬粟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一旁有些势弱的两人,手心一翻把那还迷迷糊糊地小饿死鬼默默收进了衣袖。
“圣……圣祖,他他他……他们救过我等性命,还请……”
姬粟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是被渊虹给死死捂住了嘴,嫁衣女人微微侧头看了脚下跪着的两人一眼。
“小辈勿要插嘴,带着潇儿一边待着去,照顾好她,此事等你们师尊到来再予你们计较”渊虹身子一颤,连忙拉着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姬粟一直后退至围墙边上。
而此时,这里的动静终于是惊动了矗立在校外的一群女修,一大群人纷纷飞身至半空好奇地观察着场内局势。
说来,她们这些普通弟子自然是都没有见过自家圣祖,所以此时对这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很是好奇。
“全都退下,门外候着!”
渊虹见状一声厉嗬,一大群莺莺燕燕这才散去回到了原先等待的地方。
而渊虹则不敢带着两人离去,至少眼前的圣祖不发话她是不敢再做别的事情了。
“小辈,既然那南结老头没把你教好,那我便代他好好教教你该怎么尊重长辈!”
嫁衣女人自顾自地说完,藏在宽大袖袍下的纤手轻轻挥下。
只这轻轻一下,庄言整个身子直接矮了一大截,一股强大压力将他硬生生砸倒在地。
全身甲片“哗啦啦”不停地摩擦颤抖堪堪保护住了庄言的身躯,而地上的瓷砖在受力之下受力开始慢慢崩裂,裂纹如同蜘蛛网一般迅速蔓延。
“该死!最近怎么随随便便都能碰到这些强到变态的家伙”
庄言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哀叹道,而身后的徐蕾也是全身滞固。
虽然这压力不是冲着她来的,可这单单一点余波便是让她完全不能动弹,就连声音也是无法发出一丝一毫,只能担忧地看着庄言的惨象。
她眼中血丝遍布,想要重新唤醒体内先前那股莫名的力量,可却是骇然地发现,这股压迫力就连那道力量也是一同彻底封死。
“呵,小辈,你可服了?
乖乖叫一声前辈低头认错,那我就放你一马,那小鬼我也就当送晚辈的见面礼了,如何?”
徐蕾看着地上一副倔强模样不停挣扎反抗着的庄言很是担忧,她也看出来这个嫁衣女人似乎也并没有真的想要了庄言的命,好像只是面子上稍稍有些挂不住想要着补回来一点?
“你!!”
庄言面色狰狞,身躯硬生生顶着这压力往上移动几分。
见此,就连嫁衣女人的眼眸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要知道,自己方才这随手一挥,在这下界就算是普通的天人都得立即被削去天人境。
虽然吧,那副古怪的阴司神物护住了那小子,而且绝大部分压力被它抵消了。
但庒言目前离天人还甚远,这也足以让嫁衣女人另眼相看了。
可接下来,在场众人谁都没有想到。
庄言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求饶,没办法……压力实在太大不用尽力气根本无法发声。
“前辈!我错啦!!”
一声大喝,不单单身后的徐蕾,就连抬手准备撤去压力的嫁衣女人也是一愣,单手就这么直愣愣停摆在半空。
下方压力骤然一缓,庄言感觉到一直压迫着自己的力量终于消失了去。
当下,他连忙站起身来,正想要再说两句软话低个头认个错就把这事揭过去,就连身后的徐蕾也是深深松了口气。
毛线骨气,低头认个错就能把这位主儿请走得好事儿哪找去?反正自己在学校向老师低头认错那基本是家常便饭了。
“没皮没脸的小子!”
嫁衣女人在一愣之后,看到庄言赔着笑的样子语气却是变的冰寒起来,那纤细的手掌又一次挥下。
这次,嫁衣女人也不知为何动了真火,挥下的手掌携带着风雷威势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庄言的肩头。
“啪!嘭”地面上直接出现一个大约半米深浅的大坑,庄言不知所措的正在大坑里扒拉着灰土。
这一击反震之下,庒言直接大口鲜血呕出。
不过还好,这嫁衣女人含怒的一击似乎并不是什么持续伤害。
庄言虽然吐血却也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不停地在坑里扒拉着土尘想要起身。
在缓了一会儿之后,庄言坐起身从下方看着嫁衣女人光洁的脖颈语气很是不善。
“喂!你有病啊!不是说低头认错就放过我们嘛!”
这一下,庄言的语气显然已经激怒了嫁衣女人,他看见女人光洁的下巴都微微颤抖起来。
“前辈还请原谅这小子年轻不懂事!他他他……他只是个孩子罢了!还请您不要和这小子计较啊!”
徐蕾一把便是扯过庄言,此时庄言的那身甲胄早已被拍散重新挂回到了脖子上,徐蕾按着他的脑袋就是不停鞠躬道歉。
“嘘!给我老实认错!”
徐蕾连忙轻声对着庄言嘱咐道,对比庒言,她自然是知道这些前辈高人可都是很要面子的。
没准人家一个不高兴,真的可能就一巴掌直接就像拍蚊子一般将庒言给拍死了。
庄言憋着口气,虽然被徐蕾按着脑袋可心中却是老大不爽。
不是刚刚明明说好了的道歉就不计较的,怎么莫名其妙又是挨了一巴掌。
这前辈忒不地道了啊!就算在学校里也没跟班主任这么低头下气过!
不过,眼看着嫁衣女人越发颤抖的肩膀,庄言肚子里堵着地一口气直接被吓得消去了大半。
他和徐蕾两人同时都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难不成又要被教训一通?
可就在这时,场内异变突生。
一边正低头默默听着对面动静的两女却是骇然地发现,渊虹怀中抱着的圣女李潇全身忽然泛起樱粉色的虹光。
李潇紧闭着地眼眸也是忽然睁开,一眨一眨地看着面前两张呆滞着的面孔。
“嘿咻!”见两人呆愣愣的样子,李潇索性小腰一挺直接从渊虹怀中蹦了起来,身上的樱红光团顺着她蹦起的身影在身后拖拽成了一道粉色的小彩虹。
李潇左右看了看场内的情形,小脸蛋上挂起笑容,迈开步子向着不远处对峙着的几人走去。
行走间,除了身后拖挂着的樱色虹光,李潇整个人也是在行走间突然变了个外貌。
原本一直戴着的鸭舌帽早已消失,原本垂下的一头长发却是在行进间越来越短。
直到最后变成了只有指长的短发,短发的末端似乎也被身后樱虹给渲染成了淡粉色。
一身夹克外套加长裤也是豁然变成了古风长袍,嗯……也是粉红色,和他粉灿灿的头发很搭。
李潇来到红色嫁衣女人的身边,撒娇似的拉了拉女人大红的袖口。
“姐姐,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好么?”
李潇刚刚出声,庄言两人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也不是很熟悉。
可不远处呆愣愣看着的两个少女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声音怎么听怎么……
“师姐,圣女原来是……是男孩子么!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姬粟小心翼翼地向着渊虹悄悄问道,声音虽然很小,却还是被不远处拉扯着嫁衣女人衣袖的李潇所听见。
只见一头粉色短发的李潇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姬粟就是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这是这一笑,姬粟的小心脏几乎都停滞了好几秒。
“啊~师姐师姐,李潇师姐……哦,不!师兄好帅啊!”
姬粟犯了花痴般,不停摇晃着师姐渊虹的手臂。
可渊虹却是眉头皱起,虽然圣女不常现身于人前,基本都是在宗内禁地陪着圣祖修炼。
可怎么说也是她们从小看到大的,婴儿时自己便随着师傅师叔们照料过她。
“怎么可能会是男孩子?!还有……姐姐?他叫圣祖姐姐?这辈分已经乱套了!”
信息量有点大,渊虹又不停被摇晃着此时已然有点眩晕。
李潇温和地对着姬粟灿烂一笑便是重新回头,又是开始拉扯着嫁衣女人的袖子开始哀求起来。
终于,最后在李潇踮起脚尖在嫁衣女人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之后,嫁衣女人这才点了点头。
“走”
不再看面前同样已经石化了的庄言两人,嫁衣女人拉起李潇的小手便是直接转身准备离去。
“额……谢……谢谢?”
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庄言还是对着李潇转身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对方貌似这是第二次救了自己了,尽管不管之前还是现在他都对其目的很是茫然。
“你好呀~我叫吉祥天禧,我不是李潇。
我暂时只是借住在李潇姐姐的身体里,今日你和我们的缘算是结下了,日后记得回报噢~拜拜~”
李潇在消失之前扭头对着庄言笑了笑,说了这几句更让庒言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才随着嫁衣女人一同消失。
场内四人都有些发愣地对视了几眼,渊虹见圣祖和圣女消失也是想要拉着姬粟离去。
可姬粟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阵小跑来到了庄言的身边。
“喏,还你”
庄言接下姬粟双手捧着递了过来的甘欣雨,小小的饿死鬼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四周不知发生了什么,方才姬粟把它收了起来所以它什么都没看到。
“喂!”
姬粟没走,只是忽然又双手插着小腰,小下巴抬起似乎很是一副很是傲气的神情。
不过因为庄言比对方高了许多,两人视线尴尬地对视在了一起。
“哼!小城隍,知道我们仙姑洞得厉害了吧!
你以后得对我客气点,不然……不然小心我们圣祖收拾你!”
可话还没说完,庄言便是斜了对方一眼,十分冷淡地反问道。
“你和你们圣祖……很熟么?”
“额,刚……刚见过!”
“那她会听你地来教训我?”
“……”
姬粟沉默片刻,好像在心中进行了一番深深地思考,小脑袋瓜这才重重一点。
“一定会的!圣祖他老人家英明,肯定不会看着门下弟子受欺负!”
对小丫头这幼稚的发言庄言只是回报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和小孩子斗嘴的兴趣。
“别胡说,我们走!回去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渊虹上前对着庄言行了一礼,之后便是强行拉着姬粟一闪身离开了此地。
“嚯~吓死我了!”
庄言松了口气,拍着小胸脯直接坐倒在方才被压出的小坑边上。
一旁的徐蕾看见庄言后怕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不过方才的情形她也是想想都后怕。
“学姐!笑什么嘛,咱的小命刚才可差点就丢了!”
庄言仰头看着正在窃笑着的徐蕾抱怨道,徐蕾只是微微一笑,蹲下身帮庄言擦了擦脸上沾染上的大片污泥。
“想多啦你,那种前辈怎么会不要面皮地对你下手?
况且,人家一直也没有杀意,只是想教训教训你罢了,谁让你对人家不敬的?
不过那个谁来着?李潇……还是……”
“是吉祥天禧?!这名字好奇怪啊”
庄言又是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个一身樱红的……男孩?想来应该是男孩子,其说话的声音虽然也是小孩子可比较之前好像略微低沉那么一点。
“嗯,应该只是借用了李潇的身躯,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好了,不过你可一定得记得人家两次为你开脱的恩情!”
“嗯!放心吧!我记一辈子!”
庄言很是干脆地应道,却在下一刻身子又是一颤。
“不要吧!!又要发生什么了!”
“怎么了?”
“我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们还是先回阴司吧,也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去”
不一会儿,两人俩鬼的身影也是消失在场内,可远处天际之上却是缓缓现出两道身影。
“你方才为何不出手?如若你稍稍动一下手脚……”
“蠢货,那位早就发现了我们,只是懒得搭理”
崔云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不给韩海继续追问的机会身影便是直接消失。
“呵~”
看了看身旁先前崔云所在的位置韩海讥讽一笑,可崔云的声音却又是突然回荡在四周。
“接下来阴司将有大变动,你或可自寻机会”
“啧,哈哈哈~”
韩海听闻只觉得内心一阵好笑,他甚至真的笑出了声。
他深深向着远处下方已经损坏严重的游泳池看了一眼,口中喃喃说道。
“什么天意?什么天道演算,那崔云的实力要杀他直接杀了便可,何必……这么费神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