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今夕何夕 01
书名:野花盛放荆棘林 作者:凌翎 本章字数:6282字 发布时间:2020-10-15

拥挤的车厢内,刘致致凝望窗外,山城暮色四合,华灯初起。嘉陵江岸边的群楼,遮住了她视野里的半片天空,天空里的几抹流云,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呈现如血的红色。轻轨倏然穿入一栋高楼,在楼内停了下来,刘致致的视线里,转而映入一片站台,以及站台上许多候车的人。李子坝站到了,聒噪的警报声响起,车门从中间向两侧开启,形色匆忙而疲惫的人们,交换着涌出和涌入车厢。刘致致将目光转移到何夕脸上,何夕的左脸涨红一片,分明可见几个指印。刘致致感到心疼,那个她初遇时清澈明朗的少年,六年之后,深陷爱而不得的情感纠葛之中。她一路陪他走到这里,可他的失落却与自己无关。但她对于他每一丝的喜怒哀乐,永远无法置之度外。她安慰他:“你不要担心,林婧姐会好起来的。”

何夕沉默不语,他的眼睛冷冷的,像蒙了一层薄的水雾,泛着血丝。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只是感觉有些僵硬。他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林婧追出来的时候,他负气一直跑。他站在十字路口看见林婧转身往回走,他以为林婧回家了。后来他去酒吧喝得烂醉,没想到林婧出了事。直到现在,何夕并不知道林婧具体出了什么事。

与何夕一样,刘致致也不知道林婧到底怎么了。她想,要是昨晚何夕来酒吧找她时,她不让何夕喝酒就好了,抑或何夕喝醉时,她送何夕回林婧身边就好了。可她偏偏因为害怕何夕与林婧之间的矛盾加剧,将何夕暂时带回了自己公寓。她曾收到林婧发来的一条消息,仅短短六个字,她按惯常的思维理解那六个字,不曾捕捉到那六个字蕴藏的复杂意味。如今,林婧在失却云帆的痛苦中,将一切都变得悲伤而迷离。云帆折磨着林婧,林婧折磨着何夕。刘致致知道何夕苦苦坚持的辛苦,理解他无微不至但难免有疏忽。她希望林婧只是受了轻伤,她希望林婧母亲的决绝之词只是一时的愤怒。她鼓励何夕:“明早你再去趟医院吧。”

何夕一只手吊在拉环上,低着头,眼睛看向车厢内不起眼的某处。他白色长袖T恤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领口处还有几滴暗红色的斑影,是昨晚喝醉时从嘴角渗出的酒精。轻轨驶过了佛图关,马上就要到大坪了。刘致致问:“你要换乘了,需要我陪你回家吗?”

何夕说:“不用了。”

轻轨在大坪站停下,刘致致看着何夕走出车厢,他的肩背仍是微微向前勾着,却比平时要低一些,像突然压上了什么无形的沉重的东西。何夕换乘到一号线,到两路口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坐反了方向,他不得不沮丧地绕到对面站台等候。一号线仍然十分拥挤,彼此陌生的人不约而同地沉默,各自低头滑手机。何夕挤在车厢尽头,背靠米白色的饰板,双手插入裤袋。一路上,他神色漠然,身体以同样的频率和幅度随车厢一起摇摆。

何夕到家时,见到一个壮汉和一个穿着制服的人立于门前。他一眼辨出穿制服的人是物管,物管正用力拍打他家的门。壮汉则是一个生人,何夕并不认识。壮汉一张方脸,剃着寸头,脸上满是横肉,侧过身来嚷道:“你是这户业主吗?”

何夕点了点头:“你是?”

壮汉不耐烦地说:“你家的狗在屋里嚎叫一整天了。”

何夕这才明白壮汉大概是邻居,但之前从未见过。他听见小白的确在屋里吼得厉害。随后,物管说:“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差点撬锁了。”

何夕脸上浮起一抹讪讪的笑:“抱歉,今天有急事耽搁了。”

听了何夕的道歉,壮汉颇有些感到不足,但又不知力往何处使,只得把情绪都堆到脸上。壮汉脸上的横肉翻动,额角的青筋暴起,何夕吓得又赔了几个讪讪的笑。物管也抱怨和训诫了一番,才拉着壮汉一同悻悻离去。

何夕推开门,小白像只饿了许久的狼一样扑过来,疲惫不堪的何夕差点踉跄倒地。小白后脚着地,前脚搭在何夕胸前,伸出舌头想要舔何夕的脸。何夕找到小白的碗,碗被小白掀翻了,倒扣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何夕赶忙从储物柜里拿出狗粮,倒了大半碗。小白开始狼吞虎咽,何夕心疼地说:“你慢点吃,别噎着。”

何夕在茶几旁的矮凳上坐下,伸手抚摸小白脖子上松软的毛。小白使劲摇着尾巴,整张嘴埋进碗里。小白太饿了,它推着碗在地板上滑动,一次也不肯抬头。何夕看着这一幕,也感觉有些饿了,他今天只在去医院的路上吃了几块刘致致递来的饼干。何夕走进厨房,一股异味扑到他鼻腔里。他气愤地返回客厅,一只手拧着小白的耳朵,一只手扇它鼻子,凶道:“谁让你在厨房小便的?”

小白挣脱何夕,整个身体匍匐在沙发底下,剩一只白色的尾巴在外面来回摇着,小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何夕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碗塞到沙发底下:“吃吧,不打你了。”

何夕想象里的那碗面要推迟一会儿了。他去盥洗池旁找到拖把,往拖把上淋了水,又将水沥掉一些。他来到厨房把地板细细拖了一遍,还往地板上喷了些除味剂。随后,何夕开始生火烧水,等到锅里的水沸腾了,他在橱柜里取了一包泡面放进锅里,并打碎一个鸡蛋放在面饼的面心。

当何夕吃完面,把厨房收拾干净时,小白已在沙发上酣酣大睡了。何夕不禁羡慕小白,小白只要吃饱了就安心了。他轻轻蹲到沙发旁,将嘴巴凑到小白耳边说:“小白,我带你释放一下。”

熟睡中的小白听到这一句,忽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门边等候。这是何夕要带小白出去玩时所说的固定用语,是他一贯的幽默感。他平常说这一句,也是为了逗林婧开心,也往往奏效 。然而今天,没有林婧的屋子里,这话听起来却十分寂寥。

小区里有很多出来散步的狗,泰迪、金毛、柯基、比熊等等。小白每遇到一个同类,便将鼻子凑过去嗅来嗅去,热情地打招呼。很多路人夸小白长得漂亮,忍不住抚摸小白。何夕带着小白在小区的人行道走了五圈,小白仍意犹未尽,何夕却累得不行,他只得拽着绳子把小白拖进了电梯。何夕气喘吁吁地说:“是你遛我,还是我遛你啊?”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小白坐在地上,耷拉着舌头哈哈吐气,何夕继续和小白对话:“你看起来好开心,我要是能变成你就好了。”

这是林婧离开何夕的第一个夜晚。何夕洗漱完躺在床上,太阳穴附近的地方隐隐作疼。他感觉很累,却无法入睡。昨晚与林婧争吵的画面像自动放映的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里旋转折叠,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起身下床,在地板上找寻昨晚他摔掉的那个玻璃杯子。很快,他找到了,杯子很争气,竟然没有碎。然而被杯子砸中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却再也无法亮起来。那是云帆的电脑。

何夕忍不住给林婧打电话,他提前预想好要说的字字句句,可他拨出十几次电话,一次也没人接听。何夕将他预想的那些字字句句转化成信息发送给林婧,也没有收到一句回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夕一刻也没睡着,他很渴望天亮。就是在这充满渴望的不眠之夜,一座钟塔在何夕心底悄然立起,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提醒和审决他。这是钟塔响起的第一个夜晚,是从今往后的828个夜晚之一。

清晨,何夕来到医院,东边的天空刚出现鱼肚白。他的眼睛仍像蒙了一层薄的水雾,泛着血丝。住院楼的大厅里几乎没有人影,何夕径直去往五楼的骨科,找到十六床。可十六床是空的。何夕快步走到护士站前询问:“医生,十六床的病人呢?”

睡眼模糊的护士打了声哈欠,对着电脑屏幕敲击了几下鼠标,十分确定地说:“十六床没病人。”护士看见何夕急切的表情,补充道:“你找林婧吗?她出院了。”

何夕进一步从护士那里得知,林婧母亲在昨晚强制要求主治医生为林婧办理了出院,为此还和主治医生吵了一架。而林婧现在去了哪里,护士也不知道。何夕一夜无眠,怀着满腔期待来找林婧,却扑了个空。他甚至想过,就算再挨林婧母亲一巴掌,也要把林婧留在自己身边,然而事与愿违。何夕失落地走出医院大门,天空先前的鱼肚白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颜色,今天应该是个阴天。

林婧离开何夕的第五天,刘致致也再次来到医院。自从上次何夕与她在大坪站分别后,何夕便没再接她电话,她不免有些担心。医院里的空气与别处总有些异样的,但又无法准确形容,大约给人一种沉抑的感觉,仿佛这人间的种种悲欢离合就埋在这沉抑里。刘致致径直去往住院楼五楼骨科的十六床。十六床不是空的,但也不是林婧。刘致致来到护士站询问:“医生,十六床的林婧呢?”

值班的年轻护士表情一愣,她按同样的方式在电脑上查询,告诉刘致致林婧在四天前就出院了。但这位年轻护士并不知道林婧母亲强制为林婧办理出院的事,因此刘致致无从得知此事。刘致致一面往医院外走,一面想,也许正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林婧只是受了轻伤,所以很快出了院。可她又觉得奇怪,为什么何夕不理自己了呢?

刘致致在大坪站转了一号线,去往何夕与林婧住的地方。她到小区楼下时,在超市买了很多水果。她上次来这里,还是夏天的时候。那时何夕与林婧刚刚养了小白,刘致致来看小白,那时她曾满心希望小白能与何夕一起治愈林婧。

刘致致在昏暗的楼道里敲门,敲了许久,门才吱呀打开。何夕疲软地站立在门内,穿着松垮的睡衣。他颓唐的脸上布满参差不齐而细细密密的胡茬,头发油腻又杂乱。何夕的眼睛还是蒙着一层水雾,只是那层水雾更浓了,眼角全是血丝。他无精打采地看着刘致致,并不说话。刘致致微笑着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何夕转身往客厅里走,留下一扇半开的门缝。刘致致进了屋,想要将买来的水果放到茶几上,可茶几上已堆满乱糟糟的零食袋子,零食袋子下藏着很多烟头,还有一桶未倒掉汤液的泡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刘致致只能走到餐桌旁,将水果放到餐桌上。她问何夕:“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何夕没有回答刘致致。实际上,上次从医院回来那天,何夕才开始抽烟。以前他闻到烟味就会感到不适,他曾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抽烟。可那天他没有见到林婧,他经过烟店,心里的巨大失落驱使他买了一包烟。他回到家里,点燃一根烟咬在嘴里。他感到苦涩,可他突然明白,某些时候,抽烟并不是为了获得快感,只是为了看那丝丝烟雾在空中缭绕,以寄托某种情绪。何夕抽烟,他自此学会了抽烟,是为了寄托林婧不在他身边的失落情绪。

刘致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问:“林婧姐呢?我刚去医院,医生说她出院了。”

何夕瘫坐在餐桌旁的木椅上,呆滞地望着屋顶落满灰尘的吊灯,像没有听见刘致致的话。刘致致着急地冲他喊:“何夕,我问你话呢。”

何夕还是没有反应,刘致致走近他,扯了扯他肩膀上的衣服,闻到他衣服上浓烈的酒精气味。何夕这才慢吞吞地说:“林婧不见了。”

刘致致愈加着急了:“她人呢?”

何夕低下头来,声音哽咽:“我找不到林婧了,她妈妈将她带走了。”

刘致致这才有些懂了,看来那天在医院,林婧母亲的蛮横并非虚张声势,而是下决心要拆散何夕与林婧。刘致致摸了摸何夕乱糟糟的头发,何夕随即像失了骨骼一般,压到刘致致怀里,放声大哭。刘致致双手环绕在何夕脖子上,用指尖轻轻揉捏他的耳廓,她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们把林婧姐找回来。”

何夕哭得愈加大声,像个失去了心爱东西的孩子。他只能放肆地哭,不知道控诉谁,因为那心爱的东西恰是他自己弄丢的。这几天他给林婧打了几百个电话,林婧一个也没有接,电话那头提示手机已关机。他后来又去了一趟医院,得到的是相同的结果。他每晚恍惚入睡时,总感觉林婧敲门回来了,可他打开门,昏暗的楼道里什么都没有。

刘致致不知道怎么进一步安慰何夕,只是任他哭。她看见客厅像个垃圾场一样,地板上到处是碎屑和污渍。餐桌旁的厨房里,也是杯盘狼藉,一口黑色的铁锅歪倒在炉灶上,里面半锅的黑水将要倾覆出来。洗碗池上的水龙头没有关严,滴答滴答掉着水滴。靠近卧室门的地方,有只银灰色的铁碗,碗壁上糊了一层淡黄色的黏状物,像蒸熟了的鸡蛋。她猜想那是小白的碗,可是小白呢?

何夕的脑袋仍埋在刘致致胸口,只是抽泣声小了些。刘致致正想问小白在哪里,小白大摇大摆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小白在门框下拉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好奇地瞅着刘致致。刘致致向小白招了招手,笑着说:“小白,还记得我吗?”

小白走到刘致致脚下,嗅了嗅她的小腿,又转头去找自己的碗。小白将鼻子凑近那只银灰色的碗,很厌弃似地往别处去了。刘致致冲小白喊道:“你个没良心的,怎么照顾何夕的?”

何夕噗嗤一声,抬起头来,带着哭腔说:“你真逗,小白哪能照顾我,我照顾它还差不多。”

刘致致看着何夕笑了笑。何夕似乎还没有缓过来,脸上淌着潮湿的泪痕,他伸手揩了揩自己的鼻涕,说道:“把你衣服弄脏了。”

刘致致走去卫生间找扫帚和拖把。她在卫生间放水将地面冲了许久,回来时抱怨道:“卫生间好难闻,是小白弄的吗?你不带它出去怎么行?”何夕脸上浮现难堪的表情。小白躺在沙发上,扇了扇自己的耳朵。小白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但它不明白话里的全部内容。刘致致说:“快去洗个澡吧,我们下楼吃饭。”

何夕去客厅外的阳台上取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轻手轻脚地朝卫生间走去。刘致致开始收拾屋子。她将垃圾都清理了,包括碎掉的两个碗,还有大大小小散布于各处的几十个酒瓶。何夕卧室里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纸箱,纸箱里是林婧的衣服和物品。书桌上放着一个屏幕碎掉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是两对一模一样的小熊:较高那个小熊的手背在后面,握着一支玫瑰,较矮那个小熊的手也背在后面,握着一颗桃心。刘致致知道其中一对小熊是2010年他们四人去缙云山放孔明灯时,林婧送给云帆的,可另一对小熊呢?

当何夕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刘致致正拿着拖把在拖地。刘致致看见何夕刮掉了胡茬的脸白净了许多,头发也吹得整整齐齐。虽然何夕的眼睛仍红着,笑容也显得疲惫,但他已很有些刘致致记忆中高中时他的样子。刘致致拍了拍何夕的胳膊,灿灿地笑着说:“这才像副样子。”

何夕伸手去拿刘致致手中的拖把,顽皮地说:“我来吧,你好歹是客。”

刘致致紧紧拽住手中的拖把:“厨房的碗才是你的。”

于是,何夕来到厨房洗碗,他把小白的银灰色碗也刷了。两人各自忙着,不等许多工夫,家里焕然一新。刘致致将阳台的玻璃门尽量推开,让清新的风吹进屋里来。她让何夕把阳台上的衣服全收了,客厅变得敞亮起来。她找到小白的零食,开心地逗小白,小白就像她自己养的一样。

两人来到楼下,去广场边的砂锅店吃东西。正在等菜时,刘致致想起卧室里那一纸箱衣服和物品,她问:“你还没给林婧姐寄东西吗?”

“我等林婧自己来拿,我就能把她留下来。”何夕说。

“林婧姐要是永远不来呢?”

“我会一直等。”何夕语气伤感。

刘致致叹了口气,她叹气并非因为何夕对于林婧的深情,而是因为何夕由于太过深情而变得愚钝。既然林婧让何夕寄送衣服和物品,当然会给一个地址,何夕完全可以顺着那地址去找林婧。何夕拿出手机给刘致致看那条林婧用社交软件发来地址的消息,那是林婧给何夕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消息里的地址并非某个小区,而是渝北某个办公园区的西门。收件人并非林婧,而是林璐,林璐是林婧的母亲。而收件人的联系电话,也并非林婧的电话。何夕曾尝试拨打这个电话,对方总是直接挂断。

不久,服务员端来了热腾腾的砂锅牛柳、砂锅排骨,还有砂锅豆腐,这三道菜看起来很下饭。刘致致给何夕盛了一大碗米饭,拿起筷子一个劲儿往何夕碗里夹菜。何夕近来瘦了许多,刘致致希望何夕多吃点,她还是喜欢那个健健康康的何夕。何夕往嘴里刨了几口饭,他吃得很香,他的确很久没有享受过美食了。刘致致不想看到何夕继续在家里颓废,日日夜夜拨打一个不会有人接听的电话。她与何夕敲定了一个小计划:何夕把林婧的衣服和物品寄出去,并随时关注物流信息,等包裹快派送的时候,两人去收货地址蹲点。

他们吃完饭,夜色已朦胧。刘致致拽着何夕去超市给自己买酸奶,还嚷着要吃彩虹糖,她好不容易能够在何夕面前撒娇一次。有时候刘致致会感到后悔,当初是她自己将她深爱的何夕推向了林婧。她的善良让她别无选择,那时她觉得深受痛苦折磨的林婧更需要何夕的照顾。他们从步行街这头走到步行街那头,就走到了地铁口。刘致致站在地铁口,抿着嘴融化何夕给她买的似乎能甜进她心里的彩虹糖,像下达命令似地对何夕说:“你不许再喝酒。”

何夕点了点头,向刘致致挥手,目送刘致致乘扶梯缓慢沉入地铁站,直到灰白色的墙壁挡住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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