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爱没有冬季
相爱的时光总是那样匆匆,好像我们还没有享受够秋天带来的那份温润而又美好的感觉,寒冷的冬天已在不知觉中悄然而来。校园里的树叶黄了,小草也黄了,一阵阵寒风吹过,一片一片的黄叶子像一只一只的蝴蝶飘飘荡荡,忽上忽下地飘落下来。人们往往都会忧伤地说多么萧瑟的秋啊,眼看着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临啦!
可是,对于彼此相爱的人,是没有冬天的。
我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想象得到,海枫竟然还是那样具有乡土气息的一个人。他不仅能做一手拿手好菜还会耕地种菜!看似高高大大,粗手笨脚的他在侍弄菜地上的那些小小嫩菜芽的时候比我还要能干。当然我们也没有忘记在这个小海岛小学的主要任务,我们安分守己地尽到一位老师的职责。只是在上课之余,在学校里仅有的一厘菜地上,耕耘着属于我们的另一种收获。
我们种的那一厘菜地,整个秋季总有吃不完的各种各样新鲜的蔬菜,到了冬季也不用担心蔬菜不够吃。有时候吃不完就给秀秀嫂和岛民们送去。我刚来小海岛不久也种了一垄菜地,可是由于不会侍弄,别说吃不完,有时还需要秀秀嫂,还有一些岛民的接济呢。当然多数的时候都是岛上的居民自己叫自家的娃儿来学校的时候顺便给我送来,有时候一些岛民还不嫌劳烦亲自送来。这一回海枫来了,是反过来了,我们吃不完的就叫自己的学生拿回家。
人的一生就是吃着油烟味长大的,再美好的爱情和婚姻如果没有生活的油烟味滋养,永远不会长久。我和海枫的爱情其实就是人世间最普通最平凡的油烟味,而我们酣然地享受着这种带油烟味的田园诗一样美好的日子里,一边为小海岛上的孩子们传播知识的种子,一边耕耘着属于我们的爱情和梦想。
当校园里的小草枯萎得几乎没有了影子,当那些黄树叶再也没有了一张一张像蝴蝶一样飘落下来的影踪,当那些还可以熬一些霜雪的山花收拢起最后一次怒放的娇俏脸庞,当整个校园内只呈现出一派萧索,两颗年轻的心依然那样鲜活,那样雀跃不已!
我们依然在操场上,大树下,石阶中,弯弯曲曲的小道里跳啊,跑啊,喊啊。有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到校园外去写生,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为了手牵着手一起走出去,感受彼此的那份手温。有时天南海北有时什么也不说,只是用静默去让两颗跳动的心去交流。语言有时候在相爱的两个人中,也是苍白多余的。
初冬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寒冬腊月势不可挡地来临。
小海岛会不会有下雪的时候呢?我们看着小海岛上的海风会刮得很大很猛,不由得想到这样的问题。
海枫最喜欢在每一天放学之后,牵着我的手在校园里,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迎着寒凉的风走来走去。当要结束每一次的散步时,海枫总会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双手放在我的肩上,深情地望着我说:
“涵紫,你知道吗?此刻的你有多么清纯,就像一个纤尘不染的仙子,小脸蛋粉红粉红的,想咬上一口呢!但是我真的舍不得。”
“你看你,人家都冻成那样了,还要笑话人家呢。”
当我撅着嘴巴,娇嗔地说话时,海枫总会用他厚实而又温暖的大手拥着我,轻轻地告诉我不要怕冷,因为他就是一座火炉,只要我在他怀里就会燃烧起来,把冬天赶走。
当冷得人们也不想出门的时候,我们也不再出门了,在海枫的小房间里烤起了火炉。烤火的时候也不好画画,僵硬的手拨起吉他来也不听使唤,于是我就学着编织起毛衣毛裤来了。当为我自己编织一件毛衣,也会为他编织一件毛衣。两个人同一款式的毛衣的材料总是用同一种的颜色。这就是真正的情侣套装吧?
难得海枫这样的大男孩,不但能陪着我一起坐,而且也能帮我把毛线缠绕成一个个圆圆的毛线球。
“那是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鸡。”
海枫把毛线球当玩具,也玩得自得自乐。我呢,也不管他了,由他闹着玩,省得他没事做来烦人。
我自己手拿着尖尖的棒针,一上一下地缠绕着细细的线,一针一针,一线一线,每一针每一线都有我的情我的爱。今生今世,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海枫穿上或者是看见我为他编织的毛衣,他一定不会忘记我的。而我,只要回忆起为他编织毛衣毛裤的情境,自然也不会忘记海枫的。因为,看似编织的是毛衣毛裤,其实编织的全部都是我的心,细细长长的线,密密实实地绕上去编进来,谁说不是浓浓的爱意呢?
当我全心全意地为海枫编织这毛衣毛裤的时候,他总是在我的身旁那样专注地看着我,生怕会遗漏掉什么,更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我就会发生什么,他总担心我会累着,我会伤着。
只要我编织了一段时间,他总会让我停下来,休息一会。每当这时候,他总会给我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水,为我揉揉肩膀,捶捶背。如果发现我的手被针尖刺伤刺疼了的时候,心疼不已的捂着我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放在嘴边轻柔地吹着。看着他难过的模样,他是真心希望能够代替我去承受这一份痛苦的折磨啊。
当我的手因为毛线打得太久而磨起泡泡,又磨破嫩皮渗出血丝的时候,他一边着急地去找纱布给我缠好了伤口,一边大声地咆哮着:
“我宁愿不穿,我宁愿受冻,也不要你这样受伤了!”
“我却是宁愿自己受一点苦,也不让你受冻!”
两个相爱的人各执一词,各不相让,其实都是因为爱啊!
听了他的话,我自然地也要顺着一点他的意休息了一些天。只要手上的伤不碍事,我又偷偷地拿起毛线编织起来。等他发现了自然是叫我停下来。但是他哪里拗得过我?只好由着我。但是他也把我看得更加紧了,只要一发现我的手有受伤的痕迹,一定不会让我继续编织下去的。他会紧紧地捂着我的手,就像捂着一件小宝贝,为我说一些有趣的故事,或是一些引人发笑的话,让我开心,看着我笑了,他才会放心。
这个万物萧瑟的冬天的校园,这一间小房子里却不时地发出欢声笑语,哪里像冬天?
尽管风刮得那样大,还是没看见雪的影子。在我们年轻的心里,盼望着一场雪的到来。
学校的背后是一座小矮山,山上主要有两片种得错落有致的树林,一片是相思树林,一片就是梅花林了。看来是有人精心栽种的,适合人们在里面休养和闲逛。
有一天海枫从山上下来,高兴地喊着:“涵紫,开了,开了!” 正在房间里烤火,编织着毛衣的我看着有如小孩子一样欢蹦乱跳向我自己走来的海枫,满脸疑惑,真不知道他开心什么。
海枫一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拿下我手上的正在编织的毛衣,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干嘛?” 我不知所以,不舍得放下正编织得兴起的毛衣,对于海枫的行为,我真的不想配合。
“走,跟我走就好了。” 他还是那样兴奋,他该知道我的不情愿,可他就是不理会。好像要给我一个什么惊喜呢!
“到了,看吧!” 海枫兴奋地叫喊着,我也看见了那一树一树的梅花,淡淡的,雅雅的,粉粉的,还有浅紫的,最多的是红红艳艳的!一树一树连成一片片的梅花! 这一次轮到我也兴奋不已了,我挣脱他的手,小跑着向梅花林奔去!
一棵棵的梅花树,一棵有一棵的模样,一棵有一棵的不同。它们的叶子都被残虐的北风吹得无影无踪,再也寻觅不到丁点绿色的光秃秃的枝头,竟然挂着点点朵朵的梅花,或者一个个的花苞。 这是一片无比怒放的梅花林!这是我三年的时光里沒有看见过的无比旺盛地盛开着的梅花林!
而眼前的这一片怒放的花海,似乎在昨夜的梦中见过!原来梦里见到的竟然是一种未可知的预感吗?
站在梅花林外面,心是震憾的,走到梅花林里面了,心也是震憾的!无论是谁,只要看到这一大片的盛开着的梅花林,都会被这一片强盛的生命感染的!
“我活了这一把年纪也从没有看见过梅花这盛开的阵势的,以往都是今年这几棵开了,明年又是那几棵开了,没有像这一次全部都盛开的,真的没有。” 一个老人,在海枫刚来海岛的这一年就参加了他刚好九十岁的生日的老人说。
学校背后盛开的梅花林引起了小海岛上的人们的兴趣,纷纷跑来参观。连平时极少出门的九十岁的老人也忍不住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学校里通往后背山的路就是那曲曲折折的,上了五级台阶到一个小平地,然后又上五级台阶到一个小平地,一共七七四十九级的台阶,先到达的是两座尖顶的建筑,这些建筑仿佛一堵屏障,挡住了后背山那片仿佛世外的桃源。一座是海枫和我住的小楼,另一座房子很神秘,听说是留着绐援建这座校园的主人海蓝先生来小岛的时候住的。所以连我也没有看见开过门。因为三年来,我也没有看见过海蓝先生,他仿佛和这座楼房一样,都是神秘不已的。
这位已经九十岁的老人不用人扶,自己一步一步登上台阶,面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许是他活了近一百年也没有见过如此怒放的梅花吧?
这一切,在我的画夹上也没有一点遗漏。在寒风中竖起来的画夹因为要取到最好的角度画到最精彩的景色,不时地移动着。寒风呼啸,阻止不了人们向往怒放的梅花林的脚步,也阻止不了那位九十岁老人的脚步,我的心更是无可制止,我真想一刻不停地画啊画啊,把这一切画活!
跟着我忙活的还有海枫,他身上的阳光在这个寒冬腊月梅花盛放的日子里最是活跃,最是鲜活!
或许这真的是小海岛上的百年盛遇! 这样严寒的季节,如此怒放的梅花,给海枫和我的爱情注入了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机勃勃的力量!
梅花盛开了,还会下雪吗?这是我那颗细细的心里收藏着的一个秘密,或者也是我的一个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