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嗤笑一声,举勾又要向司兽鬼勾来。
“住手!”魔芝母夜叉说道,声并不高,但比任何号令都管用,药王的毒勾几乎触及司兽鬼的肉,但凡粘上一点都会让他痛不欲生。她又道:“你杀了你爹,连你弟弟也要杀吗?”
所有人又张大了嘴,许平义低着头用指头一个点一个,算了半天摸不着头脑,许平忠本想扇一下他的,但似乎自己也搞不清了。
药王困惑不解地看着老娘,魔芝母夜叉道:“你爹和他娘生了他,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药王呆坐在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司兽鬼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爹竟然是药王的亲爹,那个他恨得牙痒痒的日日 逼他驯兽的师父,那个天天嚷着要他一定继承司兽一派的师父,那个朝夕骂他不听话的师父,他将这种恨转移到那些无辜的野兽身上,不听话的就将他们杀死后丢弃到千机鬼门的废洞口或扔在食虎台上喂巨鹰。
药王道:“那更应该杀了他!”
魔芝母夜叉道:“他是你爹的孩儿,只要是他的,我不准你再伤害。”
药王怒道:“可我是你的孩儿啊!”说罢眼泪不住地夺眶而出,二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母亲发怒,但立时恐惧地柔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孩儿错了,孩儿错了。”
想着是那妖妇与那不忠的爹生的种,他更想将他慢慢折磨死,可是娘不让,可是娘不让,可是娘不让,这句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他手中毒勾“铛”掉在地上,捂着脸阴惨惨地哭起来,手不住地抓,抓得脸上血痕累累,颜素站在一旁心疼得大哭。
刀宗轻轻问蓝镜夷:“药王乖僻,他又如何答应施救于你?”
蓝镜夷摇摇头道:“一切都那么巧,该是我命不该绝,恩人燕大侠苦求于他,他总不理,后来他的母亲一见燕大侠便直叫阿风,说他与阿风长得特别像,阿风就是药王的父亲。药王只听母亲的,所以让我捡回了这条命。”
刀宗叹息一声:“想不到她竟是个痴情人。”
司兽鬼中毒已深晕倒在地,兽群突然一阵骚乱,蓝镜夷等人察觉空气中一股肃杀之气,什么声音啾啾作响,原来是蛛丝网震颤所发,兽群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屋前被战斗撞得东倒西歪的篱笆围墙忽然起火,那火从不远处一路烧来,烧开一个大口,黑烟散去,里面慢慢走来一骑,黑色的人,黑色的马,黑色的斗篷,黑色的魔神尺。
不死灵皇为何折返?
那药王庐里的人忙抽出刀剑防备着,药王急忙开启机关,只见院落内嘎嘎响起,从地面轰隆隆顶出八根大柱子,正是药王庐的八个角落,围在房屋院落的周围,药王庐正如一个八卦盘平放在鬼刃峰下的乱崖上,这时蛛丝的尖啸声更加密集起来。
不死灵皇不紧不慢骑马而来,手拖魔神尺。
他前方亮起一丝丝极细的暗红亮光,纵横交错,此时人们才看出来蛛丝网的模样,接着那些红线从他正前方渐渐熔断,他往前一步,蛛丝就熔断一步,将挡在前方的一切焚毁殆尽,直朝魔芝母夜叉而来。
那暗红细丝渐渐遍布整个药王庐,以八根大柱为边,编织成一个大笼罩在外面,而他像一柄利刃刺破鸟笼。
刀宗关心燕子羲,抬头看时,屋头上空空如也。
不死灵皇如千斤巨轮撵过地上蚁群,一人一马堪比十万大军,那气势压得人抬不起头。
蓝镜夷裸着疤痕满布的上身,使力挺起尖枪,大踏步飞身向不死灵皇刺来,将到面前他一下被定住,那枪在不死灵皇额头前停了下来,像顶在铁山之上。
蓝镜夷抽枪急缩,又刺咽喉、胸、腹,不死灵皇手中魔神尺如幻影一般,一一荡开枪头。
蓝镜夷见此人无懈可击,便趁下落之势专挑马眼,那马如提前有知,一歪头打个响鼻,枪从马头侧的黑甲上划过,锵啷连响。不死灵皇只一提马缰,那马长嘶一声,掀起一阵气流,蓝镜夷急忙后退让开。
“咻~”一声,从屋顶上飞来一柄长剑,迅猛无匹,刺向不死灵皇而来,魔神尺一截,那剑又飞了回去,不死灵皇本要将那剑截到地上去的,不料原路返回,他心中暗惊。
屋顶飞出一人,左手怀抱燕子羲,右手接剑,直挺挺飞来,来者风流倜傥,器宇轩昂,绝世独立,所有人看得呆了,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人,但见他脚踩已经通红的极细蛛丝缓缓顺滑下来,大风拂开衣袂,如天神般降落,那蛛丝竟未伤他分毫。
“阿风!”魔芝母夜叉欢呼一声,她虽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但依然从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看出年轻时惊艳的美,和他见到燕山雪时的那份爱恋情怀。药王则怨恨地瞪着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燕山雪。
刀宗大喜喊道:“五弟!”
燕山雪一眼睥见刀宗,还来不及惊喜便被不死灵皇的绝世剑气迫开,他急将燕子羲放下,举剑挡住那近乎无敌的剑气,一旋身从缝隙间闪了进去,手中剑在转身的同时从身前自下而上往身后削去。
若不阻挡便可将马心刺穿,剑未至马心就又急转向,燕山雪一手抓在马鬃上,一翻身,已到不死灵皇面前。
此时他背靠马右肩,左手抓马鬃,右手一剑向后剪向不死灵皇的咽喉,不死灵皇向后一倒,同时魔神尺从右侧砍向燕山雪右肋,燕山雪的剑从后绕了一圈后从头顶向下斜刺,正好挡住魔神尺。
岂料那魔神尺如变形了一般弯向他肋间吸了一下,燕山雪闷哼一声,将剑一崩,弹开魔神尺,再一转身啪啪两脚踢在马肚上,那马被踢得向左踉跄两步,险些倒地,嘎吱一声,一根蛛丝勒进了马左身黑甲,黑甲坚实并未透肉。
燕山雪还未落地竟呼一下又朝马移去,“啪啪啪啪啪”连续五脚蹬在马右身上,不死灵皇将魔神尺使得如一团花,只听“蹦蹦蹦……”密响,那声音尖厉如针,刺得所有人耳膜欲穿。
那马左侧所有的蛛丝网被尽数斩断,不死灵皇一个筋斗跃下马来,那马脚下早已失去立足之力,一连串闷响,翻滚出去,撞在一堵墙脚,但那马一挣扎又站了起来,真乃绝世神驹。
若非魔神尺将蛛丝网尽数斩断,此马早成肉块。
不死灵皇甫一点地,便急速杀向燕山雪来,眼看只出一剑,但已有一百零八支剑影,仿佛有一百零八柄魔神尺,那剑影绵绵不绝,排山倒海,燕山雪连续向右呼呼呼转身,如一阵旋风般向后急退,“当当当~”那剑相碰发出的声音如瓢泼大雨倾泻于屋顶,极其密集而势猛,正是一招“燕山风急”。
不死灵皇一声爆喝,大伙竟看到他从自己身影中分出一个身影来,“噗噗噗”三声,那身影瞬间移动,如一缕黑烟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让人捉摸不住,燕山雪眉间紧锁,好一招“分身幻影”。
一个黑影猛地出现在他面前,几乎鼻子与鼻子相碰,燕山雪微惊。
呼一下,他也突然闪到了别处去,那不死灵皇也吃了一惊,再噗一声,急追而去,众人只见,偌大一个院子,几乎闪满了他们的身影,变幻无常,行踪不定,刹那间,烟尘四起,剑啸如垂天巨瀑灌进众人耳里。
魔芝母夜叉紧紧盯着战阵,急寻机会出药,但二人极快,几乎看不清谁是谁,当即大呼:“阿风!将此药打入他心甲内,药死他的傀儡蛊母破了他的傀儡蛊。”说罢一扬手,已有一枚药丸应手而出。
不死灵皇所惧者无非在此,他瞧得清清楚楚,“噗”一声闪至飞药处,伸手一接,只听啪一下,自己的手被燕山雪的剑崩开。
“噼噼啪啪……”二人两只手相互搏击了许多招,“乒乒乓乓……”两柄剑也相交了许多次,直到那药快落地了,不死灵皇架开燕山雪的手和剑,魔神尺寻着空挡一剑将那药丸催成火灰。
魔芝母夜叉一扬手,又一枚药飞出。燕山雪一把抓住,不死灵皇“噗”一闪弃开燕山雪,出现在魔芝母夜叉面前。
魔芝母夜叉大惊,药王、蓝镜夷和刀宗忙去相救,却哪里还来得急,不死灵皇只一闪,消失了!
那火烧开的篱笆口子处一骑飞马已冲了出去。
魔芝母夜叉瘫坐在木车上,胸前已有三个窟窿,血潺潺地流出来。
药王失声痛呼:“娘~”
只见她反而微微一笑:“终于可以不活了,阿风,阿风。”
燕山雪走了过来,惭愧地道:“夫人,在下并非阿风。”
她又道:“哦!阿风他死了,他早就死了,被亲生儿子杀死的,哈哈哈~”一阵苦笑后,泪流满面的停止了呼吸。
药王
呆立在她身旁
没有痛哭
没有表情
……
他眼神黯然无光,眼窝深陷的他更加枯瘦不堪,活像一具骷髅。
所有人这时才发现,他生命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崩塌了,魔芝母夜叉至死都未原谅他,让人万分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抱起母亲,一步一步朝药王庐外挪去。
蓝镜夷等人也跟了出来,他一步一步挪到一个崖边。
刀宗忽觉不好,那药王站到了崖边上,纵身一跳,燕山雪急闪过去欲救下他来,但他求死心切,速度极快,哪里还来得急。
与燕山雪同时奔出去的还有颜素,颜素一飞身,也朝那崖下跳去,燕山雪一手抓住她的脚拉了回来,同时许平忠也一拉她的手将她稳稳站住。
药王和母亲已向下落去,掉入黑洞洞的万丈深渊中,颜素趴在崖边嘶声力竭地痛哭起来。
许平忠一阵难过。
一群人立在那悬崖上,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许平义、华纵回天工门看望胡天震,刀宗、蓝镜夷、燕山雪回神农药王庐。天工门弟子们留下几个照顾师父,其余回天工门,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