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公共汽车走了几站地之后,孟颜跟着欧阳宇飞进了一所挂着“M市工商管理学院”牌子的校园。孟颜问:“你不是说何英在工学院吗?怎么我们来商学院了?”
欧阳宇飞拉着她往里走,“跟我去寝室拿点东西,然后我们就去找何英。很近的,走着去就可以。”
刚上男生寝室楼的二楼,迎面来了一个男生,见到欧阳宇飞和后面跟着的孟颜,突然停住,眼神放光到像是欧阳锋看见了九阴真经,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老大回来啦!老大真的回来啦!”
欧阳宇飞微微一笑,拉住孟颜的手,走进那间寝室。
孟颜一进到那屋里,就觉得像是掉进了土匪窝。
十多号男生在上铺、下铺上或坐或卧、形态各异、表情欢欣鼓舞、气氛激昂高涨,一个个眼睛滴溜乱转,像围观一个被掳上山头的十八岁的黄花闺女。
孟颜不明就里,呆呆地站在门口。
欧阳宇飞用脚后跟一磕,将门关上:“这是你们嫂子。”
那些男生“嗷~~”齐声欢呼,“嫂子,嫂子”的叫个不停。
“老大你真行,真把嫂子带来了。”
“老大,总听你叨咕嫂子嫂子的,今天终于看到了。”
“老大,这就是你经常念叨的嫂子啊?”
欧阳宇飞往床上一坐,那架势就像《智取威虎山》里的座山雕:“交钱!统统交钱!押多少交多少!”
有俩男生开始往外掏钱。
一个男生说,“不行吧!咱们不能就这么交钱啊!咱们叫声嫂子,嫂子得答应一声,我们再交钱啊!”
“对呀!”
众匪人一起起哄。
欧阳宇飞站起来走到孟颜旁边:“你答应一声,我们就去找何英。”
孟颜站在那一言不发。
“老大!嫂子要是不答应一声,我们可不会交钱。”
“不仅不会交钱,老大你还得倒找钱给我们!说话算数哈!”
欧阳宇飞手插裤袋站在孟颜面前一脸匪气地严肃认真:“反正不答应一声是出不去这个门的。”
“答应吧,答应吧!”众土匪一起起哄。
孟颜气极了:刚才,欧阳宇飞还千方百计地以带她去找何英为借口,将她哄出M大校门。这怎么转眼到了他的地盘,他就找了这么一帮匪人弄得她忐忑不安不算,还要被迫上山入伙?貌似还是压寨夫人?
“欧阳克!你!”
孟颜气得小脸蛋通红。
欧阳宇飞往孟颜跟前凑了凑,似笑非笑:“孟姑娘,你答应了,这些钱就是我们的,咱们一起去找何英吃饭。”
孟颜咬着牙一言不发。
众土匪继续鼓噪。
欧阳转过身:“她胆小,被你们吓住了,等我安抚她一下。”说完拉着孟颜出了寝室的门。
两分钟之后,欧阳宇飞拉着孟颜又进来了。
“叫嫂子吧。”欧阳宇飞一副的胸有成竹。
“嫂子,嫂----子----!”众匪呕嗷乱叫。
孟颜站在那,脸窘的很红,憋了半天,才“哎”了一声。
“交钱交钱!按照刚才押的数交钱!”欧阳宇飞十分兴奋。
一阵纷乱和各种情绪的叫嚷过后,欧阳宇飞手里攥着一大把各种面值的钞票,一把搂过孟颜的肩,回头对一个男生喊:“老四,给我那女哥们何英打电话,就说我带着嫂子去找她吃饭,让她麻溜到校门口候着。”
快到M市工学院校门的时候,孟颜远远看见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高中时的同桌----何英,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孟颜乐得一下子甩开欧阳宇飞的胳膊,喊着“何英、何英”就冲了过去。
M市工学院附近的小吃一条街,何英点了七八个小菜:“吃!可劲吃!今天欧阳老板请客!”
欧阳宇飞笑道:“今天孟颜请客。”
然后将手里那些各种面值的钞票扔给孟颜:“捋好,数数多少钱,一会用这个钱付账。”
何英说,“怎么孟颜请客呢?你一早不是说,你报考M市,是因为孟颜要报考M市的缘故。上了大学,你就一直在各个大学里找她,找了一年也没找到,还以为她考到外地了。暑假时你还诅咒发誓,说找到孟颜要大吃三天以示庆祝。这怎么找到了,反而让孟颜请客了?”
欧阳宇飞斜睨着眼睛笑:“今天孟姑娘卖身请客。”
一直低头数钱的孟颜突然明白过来,脸一下子窘的通红:“欧阳克!”随后跳起来抄起何英放在椅子上的包,狠狠地打了欧阳宇飞的脑袋三下。
弄清楚全部过程的何英笑倒在饭桌上。孟颜没看见,当何英听见欧阳宇飞说让全班男生叫孟颜嫂子的时候,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吃完了饭,送何英回到了工学院的校门口,欧阳宇飞拉着孟颜来到公共汽车站,送孟颜回M大。
十一前的夜晚人潮人海,公交车上人头攒动。
欧阳宇飞双手拉着车窗上的栏杆,围起来一个安全地带,将孟颜圈在双臂里。孟颜挤在人堆里左躲右躲,也躲不开欧阳宇飞的两只胳膊。索性就靠着他的臂膀,看着头顶那一小片安适的空间,跟着公交车晃晃悠悠的节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孟颜进到寝室的时候,发现气氛明显不对。
平时像掉进鸟窝一样唧咋不停的507寝室,没有人说话,偶尔听见几声啜泣。
就连那个四处撩闲揭短的安琪,也躲在自己的床帘后,哆哆嗦嗦的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孟颜拉开许紫寻的床帘:“怎么了?”
许紫寻趴在床上,抬头看了孟颜一眼:“我想家,我想我妈。”然后拉着孟颜的手呜呜就哭了。
悲伤的情绪就像瘟疫,迅速在寝室里蔓延。
不大一会就哭声一片,童雅静咿咿的哭,安琪哇啦哇啦的哭,刘桂荣嗡嗡的哭。
孟颜坐在许紫寻的床边十分不解:“有啥好哭的啊?想家?”
安琪泣道:“敢情你是本市的,随时可以回家了。我们回个家要坐五、六个小时的火车呢。”
童雅静说:“孟颜,你自从入学来了也没回过家。你不想家啊?”
孟颜脑袋一扑棱:“我才不想那俩老毒物。”
许紫寻道:“你不想你妈?”
孟颜想起那个女毒物拿针扎她手指,语出惊人:“不想,我后妈。”
“后妈?”
“孟颜你后妈啊!”
“孟颜你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