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厅长办公室出来后,王海峰叫来司机小刘,让他下午给车加满油,明天他要与乔科长到白原市去。并告诉他可以休两天,小伙子乐颠颠的跑去加油了。
车子到了高速口,乔丹把车停在了路旁。王海峰从后排座下来,乔丹下车后从车头绕过去,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两人系好安全带,王海峰将车驶上了高速路。
“怎么不说话?”乔丹拍了拍他的腿。
“我在想,他们这次能不能还像上次那样不靠谱,再弄出动静来就好听不好说了。”王海峰想到那次平息白原市的群访事件,虽然追加的补偿费用由白原市自己出的,但在省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影响。
“厅长不是说了吗?再闹出大动静,你就能去那管城建。”
“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吗?”
“我就烦你这样,跟我也打官腔。”乔丹轻轻掐了一下他的大腿,佯怒道。
“别闹,我开车呢。”说话时王海峰把手放在了乔丹那只手上,双眼却一直目视前方。
可以这样讲,如果乔丹不出现,王海峰的感情生活,绝不会出现山洪一样的倾泻。他很可能成为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人,运用他的智慧,永远踏着向上的台阶......
在同龄人中,纯正放猪娃出身的王海峰进入社会起点很高,大学时便是学生会主席,毕业分配是省建设厅。同办公室还有一个非常稳重端庄的姑娘,那个叫时萍的姑娘虽然只比他早来一年,业务已经很是娴熟。她带着王海峰,从不以师长自居,即便自己的见解无可挑剔,她也要问一句,海峰,你看这样行吗?
王海峰从心里尊重和感激时萍,他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业务和应酬方面的经验。闲暇时,他们也聊一些工作以外的事。王海峰给时萍讲乌拉潭的离奇轶闻,秀丽风景,时萍抿着嘴笑,有时能发出声来。渐渐两人便很随和了,后来时萍带他到家中做客,他才知道她的父亲是省经贸委主任。这使王海峰很惊讶,因为时萍举止言行虽然处处显示出教养颇深,却看不出一点高干子女那种咄人的骄纵。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后来顺理成章的结为了夫妻。
最让王海峰钦佩的是,无论岳母,时萍怎么坚持要在省城举行婚礼,岳父时树林一口咬定,婚礼必须到乌拉村办。
那婚礼是乌拉村有史以来没有过的壮观景象。王宪文夫妇做梦也想不到,县乡村的领导,都能来参加儿子的婚礼。而且厨师都是县里,乡里头一天就派过来的。酒席都摆到了郭凤兰家的院里去了,特别是到新人家长讲话时,时树林坚持让王宪文先讲。他只好把农村办喜事的祝辞复述一遍,最后说请大家一定吃好喝好。
时树林的讲话很短,讲过对新人的祝福后,他说,县乡村领导的到来,体现了各位领导体恤民情,勤政为民之心。今后,孩子们也一定不会忘各位领导的关怀。相信他们会努力工作,报效社会,同时亦能感恩乡梓领导的惜爱之情,必然会回报父老乡亲……
时树林讲到这里,县乡领导已带头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此后很长时间,王海峰的婚礼一直是乌拉村人的谈资。每当谈到时树林的谦虚和蔼,以及他那简短的讲话,都会赞叹不已的摇着头说,不一样,真是不一样,县乡的领导,要是也能像省里的领导那样,该多好啊……
在他人看来,王海峰夫妻绝对是相敬如宾,人见人羡的楷模夫妻。说起他们之间那道游丝细痕,竟是由一个优盘引起的。那时王海峰已是副处长了,时萍几年前已经调到了省直工委。
一天傍晚,司机小刘把他送到家门口,那小子拿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递给王海峰,“处座,绝对的新版,特开眼的。”说完还诡异的一笑。
王海峰猜想,准是司机班的那些小青年们,又搞到了稀奇的玩意。“怎么,你想让我下水啊?”
“不敢,不敢,你看看这玩意就知道了,咱们离下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小刘一脸哀自不幸的说。
当天晚上,时萍和孩子都睡熟后,王海峰打开电脑插入优盘。电脑屏幕上是一副非常宜人的画面,碧水蓝天,金色沙滩,连空气都是暖洋洋的。突然从椰林中跑出几个穿着泳装的青年男女,他们嬉戏着跑向海里,再从海水中出来的时候泳装都不见了。他们拥抱着,亲吻着倒向沙滩,接着就是海浪般的对撞......还有绵柔和技巧形式的翻新,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王海峰感到血脉喷张,嗓子发干,身体有种震颤的抽搐。他想关掉电脑,手却坚决不听使唤。怪不得公安机关把扫黄抓得这么紧,这要是让那些少男少女看了,真得害死他们……
“你怎么看这种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时萍站到他身后,压低的声音里尽是鄙视的味道。
“……也就是看看,太刺激了。”他伸手把穿着睡衣的时萍拉坐在腿上,抱紧她丰满的腰。
“这还是人吗?赶紧关了。”时萍伸出的手,被王海峰抓住了。
“很快就完了……”王海峰话没说完,时萍干呕了一声,挣脱他跑向卫生间,只听哇的一声已经吐了。
这天晚上,时萍一直背对着王海峰,一句话也没说。后来,连每周末的例行公事,时萍也只是闭着眼睛,任王海峰自由发挥。王海峰感到身体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渐渐的,王海峰越来越不行了,此刻的时萍开始急了。她先是买了许多国内国外的药,见王海峰毫无起色,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小电影的优盘,在孩子睡着时偷偷的放。还按着那些她曾不齿的女演员技法表演……可一切一切全都晚了,当看到她累得满头是汗的样子,王海峰说,老婆,你已经尽力了。时萍则泪汪汪的说,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时萍哀叹的意识到,无论王海峰在人前多么优秀,人后他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一个无能出名的艺术家,就像男人丧失性欲一样可怜。’从书中看到这段话的王海峰有些心酸,但他毫不犹豫的赞同这观点。
乌拉村人不屈不挠的血脉使他不甘沉沦。王海峰发誓,一定要做回那个敢于向命运挑战,顽强攀登巅峰的青春少年。他甚至想到了乌拉村代代相传的那只不惧猛虎的公牛,自己怎么也不该比它差……同时开始思索时萍的认知是否正确,却一直犹犹豫豫不愿作清楚的答案。
升任处长当年,王海峰开始关注乔丹了。那天王海峰在文件上签过字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乔丹的脸,她却没有看到他一样转身走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说什么?”已经走到门口的乔丹转过头来,把文件放在胸口,两手抱臂立定在那里。
“我突然想到这句古诗,用它赞美你错了吗?”王海峰的眉毛向上动了动,瞳孔里扩出的光与乔丹紧绷在眼皮里的秀目硬撞了一下。
“很诱人,但你不觉得有些放肆吗?”
“是太直率了,这一点相信你日后一定会理解的。”王海峰微阖眼帘,后背缓缓斜靠在转椅扶手上。
“那我告诉这位好逑的君子,我已经三十岁了,有一个三岁女儿,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已经不是什么淑女,更不窈窕,对你的赞美无理解可言。”
门是什么时候开的,乔丹是怎么走的,王海峰竟没觉到。他只看到乔丹两片淡淡红唇,上下张合一阵,锥形脸便失去了表情。在他预想中,她或轻视,或嘲笑,或孤芳自赏,总之是应该有表情的,但真就完完全全没有表情。这使他有一种被忽视,被未战而屈的失落感。王海峰有种无名的恼怒,觉得应该把她招来。自尊自傲心理促使他无法容忍一个下属,在他面前如此不露声色,特别是她。
他迅速调整一下略显凌乱的思维,拿起了电话。三分钟后,乔丹又站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还有什么指示,王处长。”对着已坐直身形的王海峰,乔丹公事公办的问道。
“随便谈谈,不可以吗?”
“随便……”
“请坐。”天知道王海峰怎么会对她用了请字,这无疑给了乔丹眼皮傲然上挑的机会。
“不要用王处长这样的称呼好吗?听着费事还生疏,叫王处或处长都比那样强。”你怎么还不坐呀?
乔丹看了看王海峰伸出的手,缓缓的坐下了。
“小乔,方才有点唐突,其实是想要点幽默,现在向你道歉。”
“那倒不必,但你斜靠椅背,天马行空一样吟那两句诗,确实让人受不了。”
“那两句说的尽管随便了点,也没有对你不恭的意思,因为在我眼里,你确实是窈窕淑女。”王海峰的话,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在你的眼里,抱着孩子上幼儿园的母亲也能是窈窕淑女?”乔丹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好,好,算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有不恭的意思,那也是无意的。说实话,我任副处长时就看出你的精练和稳重,有你这样的女同事担纲综合科,是我的荣幸。但我们之间却是尊重多于自如,近些日子,我很想与你搞好关系,别成天客客气气,公事公办的样子。刚才天知道是鬼催的,还是神差的,糊里糊涂便把那两句诗念出来了。本意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你留个很深的印象,即使这印象使你讨厌。”看到乔丹嘴角撇了一下,王海峰不说了。
“这怨我吗?我任科长后表示感谢你不接受,请你吃饭你没时间,还鬼使神差念的诗,你会那么拙吗?为所欲为的语气,颐指气使的眼神,又让人无威生畏的脸色不是让你居高临下的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了吗。”乔丹两片棱角分明的红唇上下张合几次,又紧扣在一起了。
“小乔,你说的有道理。对于助手,下级不保持端正气度是不行的,但对朋友不该这样。过去事咱们都不再提好不好,今后,我想与你建立一种相互信任支持的关系,请你理解可以吗?”
“就像现在,你把我当成谈判对手一样,我怎么理解。”
“那好,正式谈判结束,我们来个第二次握手。”王海峰灵感突至,隔着写字台向乔丹伸出了手。
“今天正好是周末,我请你这位未来的同仁朋友吃顿晚餐如何?”
“我想,你最好先松开我的手,然后再提邀请,不然我会认为这是以上欺下。”
“好啊,这么说你是接受邀请了。”王海峰忘乎所以的轻拍了一下乔丹的手背,顺势松开她纤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电话。
要通时萍电话后,王海峰说处里有客人,晚上不用等他了……听到盲音后,他把听筒递给乔丹。
她拿着听筒说,“你肯定我会打电话吗?”
王海峰说,“当然,如果你不打,我会用你想象不到的方式,来一次真正的以上欺下,但绝不会恃强凌弱。”听到这话,乔丹紧抿的嘴角左右各出现一个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