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无月的黑夜。
某市长和退休的老警长在家中商议很重大的事。
市长是个好市长,老警长是个好警官。因为他们都是好人,所以他们才会被组织视为障碍。
当灭杀对象是他所认定的好人时,如果避无可避,他会选择亲自动手,一击毙命,处理的干净利落。
那一晚死去的不仅是市长和警长,还有他们的家人。
他不会忘了最后叩动扳机时,那个市长家的那个抱着玩具熊的小孩望向窗外看他的眼神。
他喜欢小孩。
他讨厌小孩。
归来的杀手隐于夜中。
他满身罪恶,满手血腥。
每当夜晚来临他的身体会不自觉地冰寒,越来越冷。
那是无数人死亡时对他的恶毒诅咒,一寸寸沁透他的骨髓。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无数难以安眠的恶灵,伸出冰冷骷髅架的手恨不得把扯蚀他的骨头,噬咬他的血肉。
这种感觉越来越疯狂。
死亡的气息如此贴近,
忽然身下一片黑暗,下一刻他的身体变得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他猛然睁开眼。
还活着。
他坐起身,这是卧室。
不是那个炼狱一般的监牢。
是梦啊。
他用手捂住右眼,目光虚无飘渺。
好一会儿他才从那些过去中拔出。
他看着身旁睡颜安静的黑发青年。
嘴角缓缓地挑起一丝微弱的弧度。
像是感觉到被窝中的温度变化,黑发青年把被子裹的紧了紧,向着他的方向移动了点,随后被窝中伸出手向着他的位置探了探。
没有发现他人,瞬间让青年惊醒了。睁开眼睛,才看到他正看着,好像才松了口气。
揉揉眼睛,“起这么早?”
他伸手揉揉对方的头发,轻声嗯了一声。
黑发青年忽然想到了什么,猜到对方大约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这是精神药物和重度催眠的后遗症,可能还有戒掉组织药品的代价。
在那个炼狱般的组织中,这个人无论怎么被折磨被药物控制,依然保持没有失去自我。清醒地记得每一个过去。
青年的手指攥紧了,那样的过去,他忽然有点冷,不敢想象,如果是他在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人的意志力总会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的多,不然毒 品就不是毒品了。
青年咬了咬唇,把那些混乱的想法压下。
“亲爱的~”
白发男子侧过头,他给他不知在打什么想法的爱人,一个温柔的浅浅微笑。
“嗯。”
“亲~爱~的~”他的爱人撇了撇嘴,有一丝似乎在撒娇的意思。
这成功的让他愣住了,身上的寒气也似乎被温暖了许多。
“怎么了。”
“你答应过人家的。”黑发青年故意把声音放嗲,就像情人亲昵的暗示,故意挑逗什么,但是面上却没有半分风情,只是微微扬起头翘起嘴角,从之前的相处来看,他已经明白他的爱人又在盘算他什么了。
眼神里弥漫开用语言无法描述的深沉情感,他侧头静静地注视身旁的青年。
“抱歉,我现在记忆有些混乱。”语气低沉带着男人刚醒时的沙哑,微微宠溺地哄着他的爱人,“所以,亲爱的,我又忘记了什么。”
青年被那人靠近专注的目光以及对方那磁性微微沧桑沙哑的声音,激起一阵皮肤细密战栗,简直让人无法抗拒。
等了一会儿,男子见他没有反应,不解地微微歪了歪头,“怎么?”
青年嘴角微微抽了抽,他喵的,这次又被反撩了,太可恶了,而他该死的心脏砰砰砰狂跳着背叛着他的意志,这个人真是太太可恶了。
男子看他还没有反应,离他更近了些,手指触摸在他额头脸上,动作十分轻柔,只是在测温,没有什么调情的意思,但是他感觉到自己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亲爱的?”
那轻柔的语气更是火上浇油的感觉。
男子蹙了下眉,他有点担心他的爱人,手指滑到青年的后颈,轻轻提捏了下。
后颈被触碰的感觉,瞬间让青年炸了毛,再下一刻,男子的手臂就被他反扣住,一只手压住对方手臂背在在身后,他坐在对方被迫扭转的身体上,另一只手用力掐按住对方脖子。
而面对他的一系列动作,白发男子始终没有任何反抗。
男子的情绪就如同他的表情一样隐藏在白发下,看不到任何波动。
想到对方的身手,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动作,他意识到他又行动过激了。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自控力太弱了,还是这个人…总之面对这个人他很容易失控。
又羞又愤,索性就跨坐在对方身上,狠狠地压住对方,恶狠狠地说:“喂,你可是说过的,出来之后,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可是一直等你到现在,别想装,我知道你想起来很多了,起码你应该知道自己是谁吧。”
男子微微微微向着他侧过头,神色有瞬间的停滞,然后他的神色就暗淡了下去,似乎并不想回答。
黑发的青年面色有些不好看了,其实这些年寻找追踪没有和他一起出来的爱人时,不是没调查过白发的过去,但是很难查证,因为当年战争的残酷,很多很多人都尸骨不全,有的是碎肉,甚至很多人都就那么消失了,连灰烬都不剩,至于小孩就更难找寻了,所以他的杀手爱人身份一直是个谜团,所以才产生那么大的误会。
“喂,说话啊!”他之前忍着没问是考虑到对方精神状态需要多休息,他已经足够体贴了不是吗?
“很重要吗?”白发的声音很轻很轻,“7167已经死了不是吗?”
“你说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青年的手控制不住地用力,明明承诺的事情,他一直在寻找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告诉他不重要,他怎么能忍受。
手臂的疼痛和颈部传来窒息感让男子手指微微蜷起,抑制制着杀意的本能不对青年出手。也是这份痛苦,让他意识到,他完全不敢奢望的,也许爱人真的还在意他。
看到男子苍白的脸上被憋出一片闷红,他才愤愤地松了手。
“怎么就不说呢?”
男子沉默。
因为这他唯一无法回答的,他不是不想告诉青年他的名字,但是他想不起来。
青年烦躁地抓抓头发,他的本意其实是想找个话题分散男子那失落的感受,不知为何就搞成这个样子。
他本来还等着他们婚后,弄个烛光晚餐二人世界安排一下,有仪式感地纪念男子的名字重获新生什么的,怎么就搞砸到这种地步了,往下怎么进行。
看到爱人快速转变的情绪,越来越暴躁失控,他立刻坐起身把他的爱人轻轻拥在怀抱里。
“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其实是我忘记了,我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我最初的记忆很模糊,在集训营遇到你开始才清晰,在那之前,我的头部受到撞击,失去了所有记忆。”
“对不起……”
随着男子磁性声音轻缓地解释中,青年逐渐安静下来,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出不来了。”肯定的语气中全是愕然。
他没有说话,他不愿欺骗眼前的这个人,这份沉默瞬间让青年红了眼眶,抓住他的衣领用力的摇晃。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这辈子都不想听见你说对不起。”
“也许你有对不起的人,但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他垂下他头注视着他的爱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的爱人在他怀里微微发抖。
他轻轻的环抱住对方,下巴蹭着对方的发顶,“其实我想过,想过出来后,余生我会陪着你,我属于你,而我的名字就是你赐予我的礼物。”
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把心交出来,给了面前的人,除此之外,他会如何都不重要。
也许他也可以拥有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