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并没有忽视赵郁说话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她知道他又有事瞒着自己,却也不揭穿,只是继续着话题,“他们没有回来看过你吗?”
“没有,他们好像消失了一样。”赵郁点了点了头,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并不是消失了,而是签订了某种很危险的协议。但现在他还不确定,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慕九。
“他们从来不和你联系吗?”
“嗯,自从他们离开以后就没有联系过我,只是每年都会寄送回来一些种子给爷爷。”
慕九有些诧异地看向赵郁,“种子?槐树的种子?”
“嗯,是的,不多,大概就两三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槐树的种子。”赵郁没有多想,也没询问她怎么知道是槐树的种子,只是正常地回答,或许他认为是慕九瞎猜的吧。
慕九没有继续问下去,暗暗藏下眼底的意外,然后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但隐隐看得出现在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呢?你一个人生活吗?”
“没有,后来我休了两年学,一直和爷爷在一起生活,没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赵郁没有停顿,继续说,“现在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你呢?”
“差不多吧,也是休了两年学,平日里就陪着阿爸阿妈在浮生馆里做做事,偶尔的时候也在棠城跑着送送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你为什么休学?”虽然在新生报到那天就猜到慕九和自己一样休了学,但是他并没有想出原因,直接问了出来。
避而不答,慕九反问赵郁,“那你呢?又是为什么?”
“我……我生了一场病,嗯,然后你知道的我是赵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独苗儿,自然是对我比较重视,所以我爷爷小题大做非让我休学,我也没有办法。”赵郁这个谎撒的很没有技巧,但是慕九也不戳破,坦言地回答,“我和你一样,也是病了一场,就偷偷懒休了两年学。”
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晦暗不明,辨不清楚真样,只能依稀看出是很登对的一双人。
赵郁并不相信,只是轻声表达自己的质疑,“你以为我信?”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好吧。”慕九也知道他不会信,不会信才好,其实她说的是实话。
慕九不想说,赵郁就不会问,和从前一样的习惯,他随意挑拣了一个话题继续,“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回答了赵郁的问题,慕九跟着反问道,“你呢,怎么样?”
“我?我也挺好的啊。”
“为什么不见阿南?”兜兜转转,慕九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赵郁把视线投向远处,没有回答只是对慕九开口说:“一起走走吗?”
“嗯,也好,走走吧。”
今夜的月亮很圆,虽不如八月十五的圆月,却很通透,看着就让人心中欢喜。
月下的两人踱步走着,谁也没有开口,默契地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沿着大槐街的边缘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巷口,延伸到岸海,一同停步在海边。
再次来到岸海,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地点,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夜晚的岸海漆黑一片,没有灯光,只有倒映在海中的一轮明月,透出皎白的亮。潮汐早已退去,海浪轻轻地翻涌着,来来回回,在寂静中衍生出了一些不平常的曲调,仿佛有鲛人在海中低低吟唱一般,惹人心醉。
微咸的海风卷入慕九的鼻息,赵郁看着她向前伸出手抓了抓,不由得轻笑:“你这是想和海风握手,抓一把月亮的光,逗一下海边的风,顺便感受一下大自然地天恩物博吗?”
慕九微微转过头看向赵郁:“我只是在想,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见阿南?”
“没时间,也不是很想见面。”
“阿南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
……
夜里的岸海并不平静,小型飓风不停地在中心处不停地打转,听得有的人心都乱了。
慕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径直落荒而逃。
回到家中,简单地洗漱过后,慕九翻开作文本,上面堆满了字,字的上面是一个标题叫“鲜活的孤独感”,题目很大,记载的却只是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的怀念与歉疚,是我对阿南的怀念与歉疚。
阿南葬礼后我心里总会频繁地梦到她,她让我为她写一篇文,只属于她的文,我一直没有动笔。
棠城开学那段时间我又梦到她了,她对我说该写了,于是在那天我写下了这篇文,是怀念,是沉湎。
慕九蜷着腿坐在凳椅上,抱着本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不禁打湿铺开在桌上的本子,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困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觉睡到中午,这一次的梦很清晰,她全都记得。慕九起身跳了跳缓和一下被压得麻木的手和腿,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声:“再见,阿南。”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慕九都按部就班地学习上课,过上了家与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几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没什么新奇的事发生,慕九也渐渐熟悉适应了棠城一中的教学模式。
微风不燥,阳光乍暖,棠城渐渐入秋了。
洛小小和慕九从七班教室走出,一路上讨论着期中测试入了无忧巷,在浮生馆门口两人告别。
“小九,回来了?”
“嗯,丁老伯好。”刚进屋的慕九微微笑着给浮生馆里吃酒的老伯打过招呼,登上阁楼随便扒了几口饭菜便搁置了碗回屋去了。
一进屋,手机上的最新消息是憨批凌晨分享的一首新歌《十一种孤独》,慕九弯了弯手指点开QQ音乐听了一遍,之后就一直在循环播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