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轻轻打开画室的门,凝视着画架前的宛轻若。
握着画笔的她,侧影是那样的美丽安静令人不忍打扰,就连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聚成了她手中的画笔。
这样活着的她,娇弱的身躯内似乎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是这力量深深吸引着他,使得他心里实在有太多太多隐藏了很久的话漫溢到了唇边。他不由自主地轻轻唤了她一声,宛轻若转过身来,望见他遥视的目光中,弥漫着一种深情。
“出来的太久,我得走了,有些话想要对你讲。”
他那双令人沉醉的眼中,闪着一道灼热的光。她在片刻的恍惚之后,迅速垂下眼帘:“要讲什么?”
“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女孩儿,很多年了,她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现在又闯入了我的生活。”
“噢!”她垂了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淡淡应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她是谁?”
她凝视着画布上的那一抹盈蓝:“她呢?也爱你吗?”
“不知道。”他摇摇头:“不过我相信她一定非常爱我。”
“你确定?”
“对!”
“为什么?”
“因为她说,希望我笑的样子,永远像阳光一样灿烂。”
她蓦然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沫儿她......的确很爱你。”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她。”秋雨沉声道。
“我说的那个她,愿意像雨滴一样,穿过世间风尘默默来看我。虽然她一直给我冷脸,总是叫我走,不许我为她做这做那。但是我不在的时候,她会悄悄画出我的模样,会把我的吉它擦的发亮。每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的身旁,时刻保护着我。”
她握着画笔的手悬在了半空,许久,幽然道:“尘世间的事,谁能够看的明白?或许......那只是出于一种责任和爱护罢了。”
“对她来说也许是吧!但对我来说,这就是天意。”
秋雨黯淡了一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坚毅:“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因为在我的人生当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她那样的人。现在,我明白了。
爱——就是遇见,顺应天意,听其自然。我喜欢她的一切,我想爱她。”
她倏然垂落的肩微微有些颤抖。
“告诉我。”
“什么?”
“说我可以爱她。”
“秋雨......”
“我只要你回答我。”
她凝视着地面上的一抹蓝不语,眼底波光流转。
“我可以爱她,对吗?”
“你并不了解她。”
“我会努力。”
她长久的沉寂着,他漂亮的眼底闪出了另一道坚毅:“你可以不回答,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有多么爱她。”
她霍然转过身来,望见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用满含深情的目光凝视她。慢慢倒退着,逐渐消失在她朦胧了的视线里。
…………………………………
重新回到生活里的秋雨就像变了个人,放在桌上的那两台笔记本电脑,早已被他丢给肖磊拿去做证据保管。
除了案情分析,他不再沉浸在他的小宫殿里。一有时间就和肖磊一起四处奔跑,寻找一切可能与案情有关的线索。
但是每到周五晚上,他都会放下一切驱车赶到沁水小镇,在那里一直呆到周一的清晨再回到市区。
她的画室里,出现了大束大束的鲜花,不同式样深浅不一的紫色裙子。
那把吉他,总是依偎在大提琴旁。他不再跟在她的后面,却时常会出现在她经过的每个地方,静静等待着。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坐在琴室里拨动着琴弦,一首接一首的独自弹唱着。
吉他,应该算是所有乐器里,最适合用来代替语言的音乐武器。那些不能言说的情感,似乎尽可以通过它来一一叙述表达。
只要他在,每个寂静的夜里,清冷的空气中总是飘渺流淌着如泉水一般婉转的琴音。时而低吟、时而浅唱;时而欢快、时而幽缓;曲曲缭绕、动人心弦。但是每到天亮快结束的时候,他的曲风都会宛而一转,轻轻弹唱起一首Phillip LaRue 的《I'll be your home》。
你一定曾踏破铁鞋 耗尽了毕生光阴
只为寻觅如今正在你眼前的这一切
但是,如果你因独自奋战而疲惫不堪
如果你已经厌倦了这无尽的孤独
I'll be your home(我会成为你的避风港)
我希望你能从我的双眸中看见幸福的自己
你会从我的眼中感受到欢欣、热情和无垠的开阔
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我会让你心有所可依
我会做你坚实的依靠
……
他俊美的身影沉静在一片光晕里如诗一般令人沉醉,透着强大力量和感染力的吟唱在甬道间曲折蔓延。
他知道她在,一定躲在哪里静静的在听,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呼吸声——如在耳畔。他希望可以通过这种表达,让她听到他内心深处对她散发出的所有柔情。
这些触动人灵魂的旋律,终于让舒云听得都受不了了。每每看到秋雨,总是眼泪汪汪的先端上一碗银耳莲子汤,坐在他身旁一边盯着他喝完,一边心疼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小卷毛安慰道:“可怜的孩子,她会感动的,不要着急啊!”随后又赶紧别过脸去,低下头直抹眼泪。
就连诗然见了他,也只是用了一双深邃忧郁的眼神盯了他许久,微然一声叹息后,垂眸走开了。
似乎是被他的琴音和歌声所打动,宛轻若开始出现了。她重新拿起了那把大提琴,无声地与他合奏着。
他们之间,往往都是其中一个起音,另一个便能够心领神会。无需过多的语言,大提琴与吉它奇异的柔美结合,便足以叙述一切的罗曼蒂克。
这些曲风,明显与往日的不同,多是欢快激昂甚至是史诗般的大气之作。既美妙动听,又摆脱了她以往沉闷忧郁的基调。
渐渐地,他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脸上,缓缓绽开的一丝难以捕捉到的笑意。
然而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
宛轻若这天主动要求演奏他们第一次合奏过的那首布格缪勒的《夜曲》,秋雨知道,她有话要说。
在大提琴的委婉诉说中,吉他随声附和着。
琴音渐渐消散后,她垂眸静寂了许久,轻声说道:“秋雨,我们谈谈。”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秋雨的唇边飘出了一丝会意的微笑:“我一直在等。”
她凝视着脚下蓝色的玻璃:“放弃吧!”
秋雨的心蓦地一沉,面无表情的垂下头,抚摸着放在一旁的吉他。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她低垂着眼帘:“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姐弟也可以。”
“不要!”他断然拒绝道,带着极度的伤心和情绪。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他忽又轻声问道:“是因为诗然哥吗?”
她没有回答。
“你爱他吗?”
她叹了口气:“我与诗然的感情自是和旁人不同,但......仅限于知己......而已。”
“那我呢?”
她抬起一对清澈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秋雨,你和他不一样你还年轻,有那么多人爱你。今后也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孩儿,能够陪伴你一辈子的那种。”
他用手指拨拉着吉他上的琴弦,垂眸道:“我谁都不要,只想跟你在一起。知音也好,孽缘也罢。看不见倒罢了,既看见了,绝不放手。”
他俊美的侧颜中呈现出一股倔强的神情,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
他低着头,继续拨拉着琴弦:“我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认识了最好的你,心里便容不下别人。八年了,你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却不告诉我为什么,这是你欠我的,所以......你得负责。”
宛轻若霍然垂下头,一边轻摇一边低叹道:“被你打败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带你看些东西。”随后,拉着他的手穿过长长的甬道,拐进了一个狭小的间隙,推开一块礁石。
礁石的后面,露出了一道蓝色的玻璃门。
她伸出手指,飞快地触摸了一下指纹锁,打开了另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