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年6月16日,“神奇号”再度返回拿骚。
德克帮要带着英格兰贸易公司的手续,去波士顿贸易主管那里备案,之后再和船坞补签正式的造船合同。唐娜姐把家里的事委托给安雅,亲自带上相关手续跟荣兵走了。
公司大部分人都留在龙德岛干活儿,出来的不到二十人。但贝勒坚持要带伤跟来。船难那晚之前,他的“维达号”和威廉姆斯的“玛丽安号”还有诺兰指挥的“安战舰号”在大雾中走散了。现在暂时放下了自 杀的念头,贝勒就开始强烈地惦念他那些生死弟兄了!
上次荣兵在鳕鱼角打听到,“维达号”上除了贝勒只活了两个人,他们和义盗团当晚搁浅的另一条小船上的七个人,都被当地治安官抓了起来。现在估计已经送到了波士顿的监狱里等待审判,这次大伙也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解救他们。所以就打算先到拿骚打探一下消息,因为这里无疑是中美洲最大的信息中心。
这次荣兵来拿骚还想弄明白一件事。他越来越觉得那个傻瓜总督真是邪门!康熙生卒年的事儿就算被老神棍混过去了,可这次他竟然把维达号船难的日期分毫不差地预测了出来!这又是咋回事?这老家伙到底是何方妖孽啊??
“神奇号”从猪岛南面的水道刚刚进来,迎头就被吓了一跳!原本就狭窄的海湾入口正中间居然搁浅了一艘西班牙大帆船!这艘废弃的船上布列了三十几门大炮,黑森森的炮口直指入港的船只……整个就是一座恐怖的浮动大炮台!熟悉无比的拿骚,这还是第一次让荣兵有了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神奇号”的前面有几条船也正在进港,码头上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人,都在和船上的人相互叫喊笑骂着。还有更多的海盗、苦力、和妓 女正在朝码头这边飞跑过来,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兴奋无比!
还没等船完全停稳,范恩那伙人就从“云雀号”上跳了下去。从这帮家伙夸张的姿态步履和放肆的大笑声就知道,他们这是又宰到肥羊了。
范恩的军需官罗伯特对一拥而上的苦力们粗声大气地嚷道:“船上的货要带去哈勃岛,没你们的事儿。”
那帮苦力失望地纷纷转身要走,却忽然听到范恩粗哑的大嗓门一声暴喝:“现在……都他妈给我哈腰!低头!在地上爬吧!嘎嘎嘎嘎!”
然后他就像个魔法师一般,大手一扬……众人头顶的天空中瞬间就盛开了一朵人间最绚烂的花!在午后耀眼的阳光里,放射着刺目而又迷人的金色光芒,从空中优美凌乱地洒落下来……
码头上登时炸了锅……大人、孩子、女人们全都尖声嚎叫起来!人群像是被秋天的狂风忽然吹倒的麦子一般,“唰”地一下就倒伏了下去,争抢着捡拾那些满地乱滚的金币!
白衣杰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他双手撑开一个布袋,让范恩从里面抓起一把又一把的金币,不停地朝着耀眼的阳光里疯狂地抛洒……
那些有身份的老海盗都叉着腰或是抱着膀子,含笑望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连船上的老德克都咧开嘴笑了,他叹了口气,仰起头对着阳光眯起眼睛轻声喃喃着:“嗬嗬,范恩这王八蛋还挺会搞场面的,真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皇家港啊。罗宾,那时的我也像这些人一样,焦急地爬在地上,争抢着摩根大把大把地抛洒的金币……那还是我来到美洲后,第一次亲手触摸到的金币呢。哈哈哈!”
小话痨望着喧嚣疯狂的码头感慨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啥西姆斯老板敢在这么个臭气熏天骚味遍地鸟都不爱拉下泡屎的破地方开一间那么豪华的酒店了。”
看到“神奇号”上的几个水手望着下面,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艳羡的神情,唐娜忽然扭过脸来扬声说:“德克,谢谢你。”
老德克一怔,问道:“唐娜,这从何说起啊?”
“谢谢你能从这样的垃圾堆里爬出来,带着这些孩子走在干净的路上。”
荣兵听明白了,唐娜姐这是说给大家听的,趁势敲打一下那些对海盗生活充满了幻想的水手们。
米利安格在风中甩了甩飘逸的长发,点头叹道:“是啊,这些恶棍总是把恐惧、损失、绝望、伤痛、甚至死亡带给别人,然后把别人诚实的劳动、辛勤的汗水、未来的希望、和赖以生存的一切都粗暴无耻地据为已有!”
豪威尔大夫恨恨地道:“哼!这个繁华的海盗合众国,无非就是这群连一颗谷子都不想播种,连一片麻布都不想编织,却能大把大把扔金币玩的蛆虫们撒欢卖丑的大粪坑罢了!”
唐娜指着下面问:“扔金币的就是近来很嚣张的那个巴哈马大魔怔——查尔斯•范恩吧?”
荣兵点点头:“对,就是他。”
唐娜轻蔑地笑了:“就算是嘚瑟,同他那些前辈比起来,这些家伙这也不过是拖鼻涕娃的水平而已。对吧德克?”
老德克点点头:“没错。在那个年月的皇家港,凶狠仅次于摩根的海盗是‘恐怖的巴西人’老洛克。他每次抢劫回来都很兴奋!就会抱着一大桶葡萄酒放在皇家港大街的中央。凡是被他用枪指着的人,必须喝光一大缸子葡萄酒。喝不下就得挨揍!喝光的人就可以从地上的布袋里抓走一把金币。单手抓,能抓走多少都行。哈哈……邪恶得真他妈别致!”
唐娜点点头说:“还有那个法国贵族海盗格拉蒙,一晚上就能在龟岛挥霍掉四千英镑!诸位,那可是四十年前的四千英镑。”
众人“哗……”地发出了一阵惊奇和感叹的声音!四十年前的四千英镑?那得是一位小贵族的全部身家吧?
唐娜却摇了摇头:“可你们以为他们那样做的时候感觉到幸福了吗?错了!那是因为他们空虚得快要死了!荣兵你给我记住!第一:凡是拿钱这么嘚瑟的人,那钱一定来得很脏很恶心!第二:当一群人开始这样嘚瑟的时候,他们的结局也就快来了。就像1660年的龟岛,就像1692年的皇家港,就像此刻眼前的这些人。这是谁都抗拒不了的规律和天主的意志!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亲眼看到。”
“神奇号”也抛下铁锚,把粗缆绳系在栈桥的木桩上停靠好了。岸上还有大群没散去的人,都在抬头朝船上看。有很多都是熟人,也有不少生面孔。
还没等船上的舷梯放下去,忽然从小镇里跑过来两个人,脚步匆匆地踏上栈桥,朝“神奇号”快步走来。
都不用细看,离着老远就知道,打头那个戴着顶银色假发,全加勒比身高第二的大长腿肯定是威廉姆斯。他身后那个一身漂亮花绣的金色短发青年,正是“军士长鱼”诺兰。
荣兵扭头看了看躺椅上的贝勒。贝勒已经坐起身来,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遮住了半张脸的木头面具,这个面具是佩特按照贝勒的要求给他做的,露出来的是被戳烂的右半边脸。贝勒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目光热切地望向栈桥!却轻轻摇了摇头……
荣兵明白,贝勒惦记他这些生死弟兄,却不敢和他们相见。
威廉姆斯攀着船舷跳了过来,他面容憔悴,眼圈红红的,一双骨节粗凸的大手用力扳着荣兵的肩膀,声音颤抖得让人难过……
“罗宾,听说了吗?山姆他……”
荣兵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此刻贝勒就坐在旁边静静地望着他们。他只能敷衍地说:“是,我也听说了。内啥……没事没事大个子,咱们都要想开点……”
威廉姆斯忽然瞪大了眼睛!放开他的肩膀退后两步,像不认识似地上下打量着荣兵。他身后的诺兰冷冷地哼了一声!把铁青的脸扭到一边。
荣兵被大个子瞪得连头都不敢抬了,一向好使的舌头也打了死结。他就盼着身旁的贝勒出声,可贝勒就是一声不出。这种场景下你让荣兵还能说点啥呀?
好不容易才把那句“节哀顺便”从嗓子眼里又咽了回去。他可真不敢说出来!就大个子那暴脾气,自己一不留神冒出那句,真可能当场挨揍!
威廉姆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诺兰一怔!问道:“咱不借船啦?”
威廉姆斯仍是一声不出,诺兰也转身走了。两人跟德克帮的朋友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这么跳过船舷,顺着码头的破石子路朝小镇里走了回去。
唐娜碰了碰失神的荣兵,惊诧地问道:“贝勒米船长出事了?他死了吗?”
荣兵犹豫了一下,含混地答道:“嗯……我也只是听说的,出了船难,希望……他没事吧。”
来拿骚的两个任务完成了一个。起码知道威廉姆斯和诺兰的两船弟兄都安然无恙,贝勒也该稍稍宽慰些了吧?可是被朋友用那种目光抽打的滋味可真不咋地。荣兵摇摇头,没精打采地准备下船去完成另一个任务——质问老神棍。
他还在琢磨着刚才诺兰说的借船是咋回事,没想到,《借船第二季》接茬儿就开演了……
黑胡子就是无论身处多少人之间,你绝对都会在头一眼就看到他的那种人。刚才大伙就看到他双手拇指插在腰间的武装带里,慢悠悠地在码头上来回踱着步。但这厮向来与老德克不睦,谁也想不到他此刻会跳上船来。
见黑胡子迎面走来朝自己伸出了手,老德克只得伸手和他握了握。
“德克,借你船用用。”
“运东西?”
“不是,去麻萨诸塞那边干点活儿。”
整个拿骚遍地是人渣到处是恶棍!但要说起荣兵最烦的人,“法兰西亲王托马斯•巴罗”排第一!“美洲大魔王爱德华•蒂奇”排第二!
荣兵当然知道黑胡子说的“干活儿”是啥意思。那就是用“神奇号”当海盗船,去麻萨诸塞那边抢劫。
开什嘛玩笑?别说咱们压根就不是朋友,就算是朋友,我们这船干干净净的,让你拿去干那些埋汰事儿?更何况,德克帮眼下正在麻萨诸塞造船,要是自己的船到那边参与了海盗行为,还不得被皇家海军给连锅端了啊?
见老德克似乎怔住了,荣兵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抱歉蒂奇船长,我们的船不能……”
黑胡子连头都没回就不耐烦地升高了嗓门:“让他闭嘴德克!我在和德克公司的老板说话!”
老德克的脸“唰”地摞了下来……“你错了萨奇。我们早就改名了,现在叫龙德公司。罗宾是公司的董事会主 席!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去求罗宾吧,他点头,船你拿走。”
爱德华•蒂奇缓缓地转过头来……荣兵被迫与之对视……
说实话,来到这片时空的五年里见过了无数的恶人!但要说面对面带给人压迫感最强,甚至能压得你连呼吸都费劲的!就是这个从没见他眨过眼睛的黑胡子了。
高大嶙峋的身躯;黑红粗糙的脸膛;威棱四射的目光;那蓬挡去了四分之一张脸的浓密的长胡子;再加上关于他的那些各种版本的邪恶传说……会让你感觉犹如一头饥饿的狮子正近在咫尺地死死盯着你!
让人感觉难以忍受的,还有他那和胡须一样浓重的体味儿!那是一种混和了海腥味儿、硫磺味儿、汗臭味儿、似乎还夹杂着血腥气,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疑气味儿!
真奇怪!贝勒那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和他这么个劣迹斑斑的凶人做朋友?贝勒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能和他这么个又脏又臭的东西坐在一块儿喝酒吹牛的?
一直到黑胡子默默地转身跳下船去,荣兵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贝勒,不解地摇了摇头。
状况有些不对头。大伙简单商量了一下,由老德克留下看守船只,荣兵带上拳王、小话痨、枪神、大流氓几个上岸去找傻瓜总督。唐娜也要跟着下船。她说难得来拿骚一趟,想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的海盗合众国。
荣兵有些不放心,劝她还是别去了。唐娜姐笑了笑:“以为我是温妮吗?与我见过的那些海盗相比,这些家伙不过是一群偷糖豆吃的码头男孩而已。也就是贝勒米船长还有些那样的气质。哎!真可惜……”
唐娜姐说完就走到了船舷边,伸出手来等着荣兵搀扶她下船。荣兵吐了吐舌头。自己这个老姐的经历也太惊人了吧?他知道唐娜姐不可能吹牛。可自己就不明白了,现在拿骚的这帮家伙可都是整个美洲海盗中的精英了!那唐娜姐曾经见过的……得是啥样的海盗啊?
唐娜挽着荣兵的胳膊,沿着威廉大道朝拿骚镇里走去,这一路上,许多流莺楼凤都在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她看。荣兵不免在心中好笑……这群鸡还以为新来了抢生意的吧?靠!没长眼睛啊?我姐是你们这个行当的活祖宗好吗?
那些三五成群站在街上的闲汉也有爱耍贱的,在唐娜走过身边的时候吹几声口哨或是发出点怪声,可立马就被荣兵这群人用凶悍的目光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再嘚瑟了。
大伙不必去总督府了,他们在穷鬼乐园就看到了一个销魂的身姿。老神棍坐在一张桌前伸长了脖子,正在忽悠一个喝啤酒的年轻人:“相信我,米斯特先生。关于这一点,没人比我更懂……”
荣兵走过来一屁股坐下了,冲那个小伙子笑了笑:“兄逮,这位就是拿骚懂王大忽悠,甭搭理他。”
小伙子一笑,冲荣兵点点头,端着啤酒起身坐到另一张桌去了。
荣兵请唐娜姐和几个伙伴坐下,望着老脸紧绷的老神棍笑呵呵地说:“暴意思啊傻总,又戳穿你了。”
“哼!罗宾,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招人烦的!”
“没空跟你废话,问件事儿。”
“收费。”
“行,告诉我你咋知道贝勒米的船会在4月26号撞上伊斯坦大峭壁的。说清楚了就给你10英镑。”
老神棍的嘴角又挂上了那副欠揍的贱笑……“10镑?留着给自己买糖球吃吧。不过,你要是能帮我去墨西哥找到那件……”
荣兵不耐烦地抽出疯狗刀来“夺”地一声扎在桌上……“说!”
老神棍笑得更贱了:“来来,你扎死我。”
麻的!就知道是这结果。这么多年跟这老家伙斗法心里就没舒畅过一次!荣兵无话可说,起身朝唐娜伸出胳膊,唐娜姐挽起他就朝台阶那边走去了。
“罗宾,你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吧?”老神棍还恬不知耻地在后面喊着。
“这次没钱!饿死你个老骗子!你甭得意!这次你也没算准。”
“你、你什么意思罗宾?”老神棍的抖音听起来极为震惊!
荣兵不再搭理他,和唐娜姐挽着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伙刚刚走下了酒馆的台阶,忽听斜对面的一栋小楼后面传来了一男一女激烈的争吵……不!是撕逼声。
只听得男人嚷嚷着:“你就这话说对了!谁让你眼瞎挑我搭伙的?我都不稀得说!你身上的ABCD哪只眼看到是我抽烟把船点着的?”
女人骂道:“你少他妈跟老娘摆这副臭无赖嘴脸!老娘在西印度见过的臭无赖比你这脸破胡子都多!自从罗宾劝过咱们以后,我在船舱里抽过烟吗?不是你还能是鬼呀?着火的那天晚上是谁在船长室里抽雪茄了?你自己说!”
男人暴躁地喊道:“非让我说是不?非逼我当着大伙的面说是不?”
女人更为暴躁地狂叫道:“说!英格兰!你这个连半小时都坚持不了的怂包!你要不敢说你都没卵子!”
男人以维基解密般破釜沉舟的勇气大声揭短道:“好啊!行啊!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倒是不在船舱里抽烟,那特么是谁隔三差五非要玩次滴蜡的?那玩意儿可是明火,不比烟头厉害多了?你说吧,是谁要玩的?”
女人崩溃般地尖声叫道:“滴蜡咋啦?滴蜡咋啦?哪回着火了?哪回不是玩完就把蜡烛灭了?连这都想往女人身上赖?你人格咋他妈比你下边的小鸟还小呢?你可真让我恶心啊英格兰!”
男人饱含无限委屈地嚷嚷道:“灭个屁呀?灭个屁呀?哪回你不是刚一爽透就哼哼唧唧直接睡过去了!就水虎鱼号着火那天晚上,你当着大伙说,玩滴蜡没?玩没?还他妈赖我抽烟?我伺候完你都累个瘪犊子形了还抽个鸡毛的烟啊我?”
隔着房子看不到人,但荣兵早就听出正在撕逼的这对狗男女是谁了。他站在原地扭头望着那边直愣神……想笑吧,可人家这对野鸳鸯好好的一条布瑞格双桅船到底是没能逃脱焚身以火的命运。笑话人家可就太不厚道了,毕竟大伙关系都不错。要想不笑吧,可这俩狗男女的对话中蕴含的信息量……也实在太内啥了吧?
正进退不得,忽听那边的战况升级了!一帮水手也开始乱嚷嚷起来,似乎是双方要从撕逼升级到动手了!荣兵赶快跑了过去,挤进垓心把两人强行拉开……
“罗宾?”
狗男女匆匆表达了一下惊讶,就又跟乌眼鸡似的要冲上去对掐!
“大哥大姐都给小弟个薄面在这儿被人围观多磕碜哪走吧咱们去船上喝杯啤酒消消火慢慢聊成不?”
龙德帮众人也都围过来连拉带劝连拖带拽,把个加勒比喷子“爱德华•英格兰”和加勒比荡妇“爱玛•苏昂丝沃拉”强行拉到码头,拽上了“神奇号”。
事情大致就是刚才大伙听到的那样。这对狗男女本来海贼事业做得风声水起,劫了不少船抢了不少钱。得意洋洋地正准备杀到佛罗里达半岛东边去抢“春运”呢,结果一夜之间,一场大火就把两人的“水虎鱼号”烧沉在“比斯坎湾”。幸亏当时离“拉戈岛”挺近,人倒没啥事儿。只是英格兰的钱一毛没剩,爱玛的钱也只抢出来二百几十镑。
五十多个水手,爱玛之前拿出二百英镑把那些要走的打发了。还剩下26个人,都是比较忠心的,还等着老板想办法再弄条船去抢春运呢。
谁是谁非现在也掰扯不明白了。荣兵虽说早就劝过英格兰别在船舱里抽烟,可现在看来,这事儿到底怪谁还真说不准。谁能料到爱玛大姐还喜欢滴蜡这口儿啊?所以大伙也只能温言解劝解劝。
这对儿末路穷途的狗男女现在是相看两相厌!坐在同一张桌上,两人都夸张地把脸使劲扭向一边。
龙德帮正大量缺少人手,老德克和荣兵出去核计了一下,回来就和两人商量能不能留在龙德帮。爱玛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看到这条船这么好,26个水手也大部分都愿意留下,只有几个人在等英格兰表态。
其实要是爱玛不留下,看样子英格兰也能同意。现在不行了,英格兰现在非但不想再和爱玛同床,同船也不行!
勉强坐在一起吃了顿散伙饭,极要面子的英格兰谁也拉不住,在半醉的状态下坚决离开了。只有他的黑人水手长“阿都•瓦鲁”和炮术长“豪厄尔•戴维斯”跟着他,其他24个水手都随爱玛留在了龙德公司。
荣兵起身要去追他,却被一把拽住了!爱玛没出声,解下身上那个钱袋塞进荣兵手里。荣兵点点头就跑出船舱追了过去。
“爱德华,这钱袋是她给你的,这50镑是我送你的。”
“我不要!罗宾,哥不需要钱,哥随便劫条船就啥特么都有了!钱袋你还给她吧。其实……唉!想想也挺对不住她的……”
荣兵瞪起了眼睛大声说:“当初我们在金斯敦时穷成那个鳖样儿,你偷偷往我手里塞钱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就俩字儿——拿着!”
“爱德华•英格兰”这才不出声了。一直把他送到一条去往哈勃岛的小船上,荣兵几个才转身回去了。
在拿骚的事情都办完了,大伙也该去波士顿了。“神奇号”解缆升帆,缓缓驶离了栈桥。荣兵和爱玛正在前甲板上闲聊着,忽然看到老德克“霍”地站起身来!冲着左舷外怒吼道:“萨奇!你疯啦!?”
还没等荣兵明白状况,身后就传来了黑胡子那沙哑至极难听至极的喊声:“德克,给你五秒钟考虑……”
沃——靠!吃惊愤怒再加上焦急,荣兵差点没叫出声来!
波特礁那里搁浅的那艘西班牙大帆船的风雨甲板上,有十几个人正把几门炮口对着从面前缓缓驶过的“神奇号”……黑胡子三角帽的帽檐下压着两根燃着的导火索,他拽下右边那根,正朝大炮的引药池伸去……
“五……四……”
荣兵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一船人几乎都在甲板上,这么近的距离一轮炮轰过来……正常人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可对面那只拿骚恶鬼压根就特么不是正常人啊!
“三……二……”
全船的人都傻愣着做不出任何反应,连荣兵那平时转得挺快的脑瓜子现在也完全宕机了!他心中唯一还没被吓丢的念头就是……赶快去把唐娜姐扑倒!
“一……”
“萨奇!!!”
就在荣兵刚要扑过去的一刻,两个人的喊声同时响了起来!一个是靠坐在躺椅上的贝勒,另一个来自左边,荣兵惊讶地扭头望去,这才注意到,是和泥哥的“波内特号”正满帆破浪地驶来,已经挡在了两船之间。
黑胡子显然是没听清“神奇号”上那声微弱的呼喊。看着疾驰而来的“波内特号”和愤怒的和泥哥,黑胡子那张阴沉的魔脸上全无表情,捏着导火索的手悬停在引药池上方一动不动……
和泥哥也不废话,只是笔直地挺立在船头瞪着黑胡子。那意思很明显——你要开炮?先冲我来吧!
两条船就这样安静地驶过了波特礁,脱离了那几尊恐怖的炮口。荣兵暗暗呼出一口长气,感觉浑身透湿腿脚都软了!转头望去,却见唐娜姐站在那里冷静如故。这可不是装出来的,看到她连裙侧的蕾丝边都没抖动,荣兵心下是真服气了!
一个女人怎么能镇定到这个程度呢?咋练出来的?自己这位老姐到底见识过多少大场面啊?啥也不说了就一个字——牛!!
“神奇号”一直驶到猪岛的西南角,“波内特号”才收了帆不再往前送了。老德克也没太多话,只是隔着船舷冲和泥哥点点头:“老伙计,谢啦。”
霍尼戈更是连话都没说,只是笑着朝老德克挥挥手,就命令船需长马丁转舵回去了。
==============================================================================================================心有珍惜者才会心存敬畏——《荣兵日记•纽德恩牧师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