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3 女爵
书名:北风的子嗣 Ⅱ 隆冬之寒 作者:EdgeReal 本章字数:4025字 发布时间:2020-06-26

高原人是不错的战士和驯兽师。他们多以游牧为生。大到猛犸,小到猪羊,都是他们的牲畜。起初,这些人以家族为单位散居在高原各个角落,后来擎风者家族由于人丁兴旺、牲畜成群而发展壮大。他们在领地建立了资源交易站吸引其他家族来此交换物品。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当初的资源交易站已经发展成今天的城市——擎风城。

擎风城位于希尔伦高原腹地,是纳美莉安大陆上最晚形成的城市。城市建设大多就地取材,带有很浓的游牧风格。城墙不算高大,由一到两层木桩楔进土里作为墙基,内外两侧均用石块配合粘土垒起城墙,每隔一定距离设有城垛。

城里的大多数房屋是兽皮窝棚,它们酷似三角帐篷,倾斜的棚顶盖住了屋墙,植入地表。这种窝棚以木头作为顶梁柱,兽骨并排撑起的兽皮作为墙板和棚瓦。兽皮表面附着粘土,这样既能密封,又能阻燃。不难看出,撑起屋墙的兽骨越多说明这户人家越富庶,因为他们拥有更多的牲畜。一些领主的房屋采用城墙的建造技艺,屋顶的搭建方式则与金色水车的民宅一致。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岩石,岩石表面依稀可以辨识出恐鹰、猛犸、狼、驮牛等动物图案,还有看不懂的符文。这些图文并茂的石刻无规律地分布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有些在领主长屋旁,有些只是不起眼的石阶。

没等三人接近城市,三个哨塔已经燃起烟火向城市发送信号。

看到三个生面孔,把守在城门的高原战士十分戒备,“这里不欢迎外乡人,你们最好哪来的回哪去!”

按照计划,莱迪娅开始自我介绍,“我们是——”

城墙上的一个人打断了女战士,“附近村落能战斗的人都被征召了。他们带着武器,肯定是山谷的人,我们应该把他们抓起来,交给领主!”

“山谷派三个人来攻打擎风城?我看你的脑袋一定是从XXXX里长出来的才会被挤成这XX样!”基恩毫不客气地咒骂起来。

其他本地人听到这高原人特有的咒骂笑成一片,但很快便有所收敛。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抓起来!”为首的高原人喊道。

莱迪娅和基恩亮出武器像护卫一样挡在赛拉身前。

“退下!你们这群无知的蠢货!”赛拉站出来呵斥了一声,这声喝斥带着浓烈的外乡口音。她把一根卷轴握在手里,“我是塔隆大陆主宰者、神圣皇冠帝国皇帝、人类王国至尊王伯瓦尔·修泽里安三世委派的特使!赛拉斯塔西娅女爵!”

高原人顿住了,面面相觑。他们被这一连串的头衔搞得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比自己更趾高气昂的女人。

看到对方被自己震慑,赛拉心里窃喜。她一本正经的展示着卷轴上的红色封印,“这是我的委任状!此行来到纳美莉安,我要对大陆的通商前景进行考察。他们是我的侍卫,受到神圣皇冠帝国的庇护,拥有绝对的外交豁免权!你们污辱帝国的外交人员就是践踏帝国的荣誉,将会迎来帝国的审判与制裁!”

高原人做梦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看到对方义正辞严的交涉,谁都不敢擅自做主。为首的高原人接过卷轴交给一个战士,“去报告领主!”

“我该报些什么?”战士一脸茫然地问。他根本没记住女人刚才的言辞,更何况对方还讲出了很多生僻词。

“就说塔隆大陆皇帝的特使要求晋见领主!”赛拉厉声不减,还马上补充着,“既然接受了我们的国书,你们就该收起武器,对我们以礼相待。我们称这为‘外交礼节’。”

实际上,现场只有三人知道“委任状”与“国书”并不是同一种东西。而且高原人现在只是在传递‘国书’,并不算真正的接受‘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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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战士的陪同下,三人向擎风城的议事厅走去。

“……”

借着你来我往的攀谈,莱迪娅吸引着高原人的注意。“很难想象你们居然住在这样的窝棚里,我甚至担心它会被风摧垮。”  

“这不劳你担心,外乡人。如果你参与过窝棚的搭建,你就会知道它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倒的秘密。这是我们高原人的生存之道。”领路人骄傲地回应着,“也不需要担心外面的寒风,只需要一个火盆,窝棚里面就会像春天一样暖和。”

“希望如此,我们被那冰雨折磨了一路。高原的天气和你们的人一样喜欢将人拒之门外。”莱迪娅继续着。

“那是因为你来得不是时候,外乡人。我们正在和山谷——”高原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改口,“现在已经是秋天,冰雨很常见。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很少种植庄稼。即使庄稼没有被冰雹砸烂,也会被冻死。”

“……”

尽管黑羽毛已经反复侦察,基恩还是暗暗观察着周围,但结果和昨天一样。他既没有发现桑奇,也不见其他村民。

赛拉看向基恩,微微睁大眼睛以示询问,后者揉了揉眼睛表示没有发现。赛拉轻叹了一口气,做着下一步打算。

这座长屋并不独树一帜,只是采用了建造城墙的方法使其更加坚固。横梁上垂下的火盆一来取暖,二来照明。武器、盾牌挂在墙上。石墩或木墩上铺着兽皮当作椅子。大厅中央摆着一个井口大小的火盆,烤架上的猪肉吱吱冒油。

相较于山谷人喜欢用猎物的牙齿或利爪制作饰品佩戴在身上,高原人更愿意通过刺青标识自己。他们在头部、手臂等外露的位置刺着各种象征家族或力量的图案。少数人的刺青周围还有一些符文短语。这些符文语言由古纳美莉安人发明,用于记录重大事件。如今,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

高原之主维亚尔·擎风者召集了他所有的领主聚集在此。他们或坐或站,三两成群地讨论着,打量着三人。

一个留着短胡子的光头中年男人坐在领主的位置上,他看起来十分健壮,可以与壮强恩相提并论。他端着兽骨酒杯打量着三人,“你就是来自那个叫——塔隆大陆的人?”这个人开口问道。

“是的,我是赛拉斯塔西娅女爵。我代表塔隆大陆的主宰者、神圣皇冠帝国的皇帝、人类王国的至尊王伯瓦尔·修泽里安三世向你致敬,领主大人。”赛拉再次驾轻就熟地重申了自己的身份,随后郑重行礼。

“我听守卫说你要侦察我们?”壮汉审慎的盯着来者。

“是考查,领主大人。”赛拉纠正了他,“我们通常把这解释为在旅行中探索、学习并纪录。我的职责是替帝国考查这片大陆的物产与资源。如果值得投资,我会记录下来,回去时报告给皇帝。”

对于来者所用的种种词汇,领主十分陌生。但碍于面子,他又不好多问,“那么你考查得怎么样?”

赛拉本打算夸赞一番纳美莉安的资源,但考虑到高原人的骄傲,她打算改变策略。“我相当失望。”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人便议论纷纷。

领主皱起眉,光滑的额头上隆起条条筋肉拉扯着面部的刺青。他没想到来者竟会出言不逊直接否定这里的一切。“为什么?!我们有上好的肉类、毛皮。山谷里有取之不尽石材、木材。平原上更有上好的庄稼、蔬菜。怎么可能会……你在贬低我们!?”

计策十分奏效,赛拉成功唤起了高原人的本土优越感,这样有助于她更好的打开局面。“生长于大陆南部丛林里的一些植物倒是有些用处,”说着,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煞有其事的查阅着,“不过并不值得派出大量船队。其他你刚才所提到的,我们都已经有了。”

赛拉合上笔记本,继续着,“像这里一样,我们在广袤的平原上种植庄稼、蔬菜,但我们还种植水果。水果酒是贵族们的必需品,不像这里只能靠野果、蜂蜜酿酒。另外,我相信你一定没见过结白如雪的大理石,这种上好的石材既坚硬又美观,我们的宫殿通常用这种石头修建,以此张显皇帝的尊贵。”

领主原以为对方是个没有见闻的女人,不曾想过这个女人有备而来,而那番言词更让人措手不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屋内的其他人。

这不经意间的目光移动与停留暴露在基恩的眼中,他注意到一个大胡子的光头中年人,这个人的右手半藏在衣袖里。作为铁匠,他立刻意识到那不是手套,而是金属锻造的假肢。而这假肢的造型完全符合“擎风铁拳”的徽记。

“这位女领主,交换是双方的。我想知道你的领土有什么可以交换的货物?”领主继续问。

“除了上述我说的,我们有不少矿产,比如铁矿石。”赛拉知道高原人比山谷人更需要铁矿石来锻造武器,因此直接切中要害,“但是铁矿石运输的成本非常贵。我们需要用大船装运,还需要港口供大船停泊。这对于高原恐怕是个难题。另外,即使我们愿意向你输出铁矿石,你能用什么作为交换,让我们的商船满载而归呢?”

基恩继续观察其他人。这里的人大多身穿兽皮缝制的御寒衣物,但在铁手男人身后的人,那些人的兽皮下披着锁子甲,他们靠近墙壁,随手可以取下墙上的武器。看到这些,基恩不禁为这次有名无实的外交感到担忧。无论如何,凭借三人的力量无法对付这么多高原人。他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被迫动手,如何抢先制服那个铁手男人,又或者万一不幸被抓,如何尽快脱身。

“你说的船是工具吗?像驮牛一样?”领主摸着自己的胡子,掩饰着他的无知。

不出三人所料,高原人确实没什么见识。莱迪娅点了下头,事情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女爵,我认为你可以把船画下来让这里的人知道船是不需要吃饲料的。它是在海上移动的陆地。”说着,她捡来一块木炭交给女爵。

领主点点头,“给女领主一张羊皮。”

赛拉用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艘帆船。为了突显这艘大船的体量,她故意把船上的人物画得较小,又在大船下方补充了一条摆渡船。“这种庞然大物可以在水上航行,靠木浆和风帆控制方向与速度。正如我的侍卫所言,它是在海上移动的陆地。”

领主看着羊皮画点点头,又交给其他人传阅。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以及她此行的目的,因此变换了态度。“我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你能在此停留几天,我会向你展示高原人的慷慨。我们的战士英勇无畏,我们的战兽凶猛无比。我们会在彼此的行囊中找到需要的物品用来交换的。”他站起身,“现在,我们应该款待这三位客人,用我们的美酒与肉。”说罢,他向一旁的侍者做了一个手势。

不久,侍者们抬着几个象牙酒壶和火盆从后厅走了出来。象牙酒壶上的雕纹算不得精美,从象牙的根部起,一个个名字自上而下排列着,这纪录了它所侍奉过的主人。对于象牙酒壶而言,这份名单拉得越长它的价值越高。

为了张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女爵从行囊里掏出镊子当作叉子,配合小刀一边切割食物,一边送进嘴里。高原人对此嗤之以鼻,但赛拉不以为然,她用“疾病知识”与“卫生习惯”说的高原人全场哑然,暗生敬意。

看到高原人真的送上美酒佳肴,基恩松了口气。无论高原人、平原人还是山谷人,纳美莉安人不会在餐桌上耍阴谋诡计。吃饭就是吃饭,战斗要在诸神的见证下进行。除非是打斗助兴,否则在饭桌上杀人等于同时亵渎了武神和农牧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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