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想离开这里。”我说。说罢看一眼我左手边的陈磊。
“决定了?”陈磊问道。
“决定了。”我说。
他抿了下嘴唇,然后看向前面的操场。这时间里一片枯叶被风吹起,又开始慢慢落下。
“那好,多多保重就是。”过了一会儿后他又说道。
“多多保重。”
离开民国小学前一天的事了。我们抱着半箱啤酒,坐在操场一个好不凄凉的地方,靠着墙壁聊天。繁星点点。
“想再次欣赏你作的曲。”我边拨啤酒盖边说道。
“吉他声怕是欣赏不了。”
“什么都可以。”
“那就用嘴吹出来吧。”
接着,他吹了一段《青春之曲》的高潮部分。
“啊,听上去跟喝啤酒一样爽快。”
“我也许久许久没这么快乐过了,自从这手‘废了’以后。”说罢他轻轻抬起那只右手。那次从民国医院出来后,他的右手再也不能提到肩膀以上的位置。
“往后有什么打算?”
“工作啊。全世界都这样,从学校出去了就得工作了。还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他说,从地上拾起一条小树枝,在地上划圈圈。
“对于工作我却毫无头绪。”我说,呷一口啤酒,“糟糕得很。”
“走自己的路就成。”
“OK。”我说,“对了,你那首曲子干嘛起那么个名字?”
“那是因为我想用一支曲子记录我的青春。”他说,“有些人会用照片记录,有些人会用文字,而我想用些别的。刚刚好,我懂吉他嘛不是。”
我“噢”了一声,然后又问:“在你看来,青春是什么?”
“所谓青春便是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投入真情实感,再把这种感情投入到每个行动当中去。”
我点点头。心悦诚服。
“如果有机会,以后多相聚。”
他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实习结束。他们都按时离开了。只我一人还留在民国。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做出这么个决定。仔细想想好像这里也没什么东西特别值得我留恋的或者说确实难以找出一个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可我却是实实在在的留下了。那天晚上,我关掉电灯,关掉手机,很早很早便熄灯躺在床上。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陈磊创作的音乐——《青春之曲》。当我回忆起第十遍时,我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就起床,洗漱,然后把水杯装满,又带上前几天在网上买的登山工具。之后到外面等公交车。手机仍然是关机的,不听耳机不关注内心想什么。我任由外界信息迎面而来。毫不设防。很难挤上公交车,可还是找到了一个空的座位。真是怪事。车上的乘客毫无笑容可言。全都板着脸,像是别的什么人借了自己的钱没还似的。想到这点实在高兴不起来,于是,我也板着脸,专心坐车。确实,有什么可笑的呢?也许,这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模样。掩盖不了修饰不成。如今只是呈现出它最真实的模样罢了。
摇摇晃晃中,终于来到了银屏山。民国第一高峰。之后爬山,不料爬到一半时,竟下起了急雨,害得我在山腰中间那个小店里躲了好几小时雨。
在这期间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前来小店躲雨的人。人们来了又去。许多人选择了冒雨离去。或登山或下山。人群离去后,一位约60岁的老伯走过来问我在等什么。我回答说等雨停啊。他噢了一声后,又问:“来这里游玩的吧?听上去不是本地口音。”我点头。又问怎么一个人,看上去心情也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回答说是来这儿找失散多年的亲戚,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出个什么结果。然后双手一摊。他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而后也很无奈似的摇摇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