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兹米拉平摊珊瑚手杖,感受着纹理间流动的信息。片刻后,睁开眼睛,望着前方一片死寂的海床,“如果我理解正确,法杖提示的岛屿应该在里。”
尼洛什打开野蛮人提供的航海图,“千星群岛,”他读着地图上的注释,“这里的岛屿星罗密布,所以得名‘千星群岛’,又因为布满珊瑚礁,所以——”。
“那是人类对这里的称呼,”希罗根不屑的打断了弟子,“对于我们,这里是死礁。”
“死礁?为什么?”尼洛什问。
纳兹米拉抓起一块发灰的珊瑚礁,“因为这里的珊瑚礁群大部分都已经死亡,不适合我们居住。”
尼洛什看了看希罗根严肃的脸,“是人类导致了它们的死亡吗?”
“不,但也差不多。”
“别这样,希罗根大师。我们还是应该客观看待诸神间的争斗,”纳兹米拉声音平缓,她挥动珊瑚手杖,海床上的泥沙摊成一面沙幕,“那时,我们的世界——维萨恩还很年轻。萨利尔——主宰与火焰之神,熔岩与火山之王在这里苏醒,炽热的岩浆涌出岩层,海水蒸腾,白雾冲天,它要在这里扩张,赢得人类的崇拜。为了掩护子民撤离,洋流之母与这位火山之王在此激烈交锋,每出现一道熔岩裂隙就会有海水将其快速冷却,双方势均力敌,但耐心不是萨利尔的优点,最终它放弃并离开。海水持续沸腾了很久,杀死了这里的珊瑚礁,我们的先人被迫迁徙。”
“这么说,是火山活动形成了这群岛,”尼洛什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跟其他人浮出海面,“关于我们要找的岛屿,有什么线索吗?”
海潮祭司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岛屿,一筹莫展,“这个线索,”她摇摇头,“我无法解释,据我所知那座岛通常会在涨潮时出现,但不会固定在某片水域。”
“真是匪夷所思,”希罗根抱起两对胳膊,“涨潮只会淹没岛屿,怎么会让海岛浮出水面呢?”
一条体格健壮的鲨鱼游上前来,“我见过一种死去的珊瑚礁,那种珊瑚礁可以随海水漂流,当到达河流入海口时,会沉没在淡水中,直到涨潮,海水带着它继续漂流。”
从颈部的数道鳃裂来看,鲨鱼人的年龄较长,到达浅滩时,宽大的尾巴与背鳍开始退化,胸鳍、腹鳍快速长成粗壮的四肢,青灰的体色变得更深。
纳兹米拉看着老鲨鱼,“你的线索会有帮助,戈沙奇。”她又看向希罗根与尼洛什,“时间紧迫,月食来临,潮汐的力量将到达巅峰。想要恢复潮汐法杖,必须在月食之前找到那座岛屿。”
希罗根点点头,“我们这就开始分头搜索死礁,在地图上标记所有河流的入海口。浮鳐骑士搜索远处,刺棘斥候搜索附近,鲨鱼人警戒,暗礁猎手狩猎。”
潮汐交替,一次又一次的搜索无果而终,等待总是让人厌烦。鱼人开始有些躁动,蛙人陷入萎靡,鲨鱼人蛰伏在海底无所事事,一些娜迦祭司正在失去信心,她们甚至开始怀疑海潮祭司能否带给海洋居民未来。
通过观望月亮的阴晴圆缺,纳兹米拉在沙滩上计算着时间,“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握紧珊瑚手杖,任由粗糙的表面刺入手中,重新感受手杖里流动的信息。
希罗根在一旁反复研究海图上的标记,他已经把搜索范围扩大到距离入海口更远的暗礁群。
又一批鱼人无果而归,海洋居民们的情绪跌至谷底。
尼洛什与几个娜迦剑士踌躇满志的回到营地,来到海潮祭司和老师的所在,“抱歉打断你的冥想,大祭司。我们在北方的一座岛上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溶洞,还没来得及探索,我认为那里曾是海盗藏宝的地方。”
“你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希罗根瞪着尼洛什,他讨厌弟子这种人类寻宝者做派,“你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浪费时间在寻宝上。”
“不必苛责,希罗根大师。”纳兹米拉引动海水,“离下次涨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去看看那溶洞,说不定它可以作为临时营地,这样有助于恢复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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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海流,纳兹米拉等人来到一个扁平而突出的洞口,上突下垂的石钟乳犹如掠食动物的两排利齿,结合顶端竖起的帆状礁石,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鲨鱼。
洞里十分开阔,置身其中仿佛站在鲨鱼的口腔里,这让尼洛什有些不自在,他看向戈沙奇,“如果我是鲨鱼人,说不定会在这安家。”
戈沙奇从泥沙里捡起一节额骨,上面嵌着剃刀般的牙齿,“这里海水温暖,曾经是鲨鱼人的家园,但不再是了,有可能是因为火山活动。”他看着洞里横七竖八的船只残骸,周围零星散落着金币,“更晚的时候,人类发现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藏宝库。”
尼洛什从残骸下方扯出一块黑布,是面海盗旗,铁钩与弯刀交织在中央,这让他不由得想到野蛮人的冒险故事,“我想起来了,这里以前是利亚姆·毒钩藏宝的地方。”
纳兹米拉跟着水道来到最深处,前方的空间骤缩,不再有沙地,下到水中,前方出现一个洞穴,就像口腔后部的咽喉。
海潮祭司唤来其他人,送出魔光,一行人潜入水下。
经过短暂的下潜与上浮,几人来到一个气穴。眼前的景象让众人不寒而栗,气穴的空间很大,里四处散乱交叠着人类的骸骨,顶部垂下几条生锈的铁链。
纳兹米拉观察着一面岩壁,上面刻着几幅粗糙的壁画,“这么说那个野蛮人说的是真的。一只章鱼海怪负责看护着利亚姆·毒钩的藏宝。”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说起打败过海怪的经历时,我还在怀疑。”
希罗根也开始观察岩壁,“如此看来,利亚姆·毒钩是控制了海怪?这怎么可能?”
“不,应该是那海盗驯养了海怪。”海潮祭司指着另一段壁画,“他把抓来的俘虏当作饲料,喂养海怪,海怪长大后遵从他的一切指示。”
“可那怪物那么大,它是怎么进来的?”尼洛什问。
“章鱼海怪本质上还是章鱼,它始终是没有骨骼的软体动物,这里肯定是海怪的巢穴和餐厅。”纳兹米拉说完继续读着壁画,“为了隐蔽庞大的身体,海怪用礁石、海草覆盖自己的背部,作为——伪装。”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它把自己伪装成——岛屿、礁石。”
希罗根理解了大祭司的想法,“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可能不是一座岛屿,而是一只四处移动的海怪,可那怪物凭什么帮我们?”
“也许这只章鱼不一样呢?”尼洛什话音刚落就迎来了老师严厉的目光,“我们没有时间开玩笑!”
“我们应该召集所有人,做好战斗的准备。”戈沙奇说。
“如果那岛屿只是伪装,我们的目标就变成了寻找某种海怪,而海怪可能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希罗根摸着自己的下巴,“我们该去哪找那海怪呢?”
海潮祭司沉思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进行一个仪式,让海洋之心的力量传遍死礁,甚至更远,希望这样能把它引出来。”
希罗根皱起眉,额头上的角质聚在一起,“那样会消耗大量的法力,即使找到了海怪,我们未必能打败它,况且这样一来,叛军可能侦测到我们的行踪。”
“是的,大祭司,这太冒险了。”尼洛什赞同老师的看法。
戈沙奇回到水中,背鳍突起,“无论我们如何躲藏,叛军迟早会找到我们。”
纳兹米拉看着希罗根,“戈沙奇说的对,深鳞娜迦的领地已经沦陷,叛军现在会全力以赴对付我们。如果说在这之前,我们能做些什么,那就是尽快找到那海怪,然后满足它的要求,无论是它的饥饿还是其他什么。”海潮祭司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为了协助海潮祭司,娜迦祭司们分散到死礁的各个角落,在海床、沙滩上绘出海浪状的符咒。咒语响起,祭司们的身体逐渐透明与海水无异。
海洋之心缓缓向海中释放能量,能量化做水流,向外围扩散,抹平了符咒的痕迹。仪式中没有惊涛骇浪,海水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祭司们的歌声余音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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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纳兹米拉感受到水流的异样,她睁开眼,尼洛什全副武装匆匆赶来。
“是什么?叛军还是海怪?”纳兹米拉问。
尼洛什神色紧张,“是那座岛,它确实是活的。”
跟着尼洛什,海潮祭司带领部众来到海岛出现的地方。
看着在海浪中起伏的岛屿慢慢靠近,希罗根手扶剑柄站在了最前,其他海洋居民握紧了武器,沿着海岸排成弧形。
飘浮的岛屿停在了不远处的深水区,海面上泛起两片水花。随着一声低鸣,水柱从花心喷涌,惊飞了岛上落脚的海鸟。
“这不像是章鱼的行为,你认为呢,老师?”尼洛什眼神游移在海岛和老师之间。
希罗根全神贯注的盯着诡异的生物,没有理会弟子。
“也不像是鲸鱼,鲸鱼没有两个气孔。”戈沙奇半蹲在礁石上,用力吸入前方飘来的水气,分析着味道,但那味道他很陌生。
纳兹米拉放松了手中的珊瑚杖,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她走上前去,将希罗根的长剑推回剑鞘,“别担心,希罗根大师,那是龙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