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堂许诺,定会好生安顿仇氏兄弟,定会护好天书三卷。
上官堂亲自安排一切,三日后,志坚,志恒随上官堂而去,二人隐于何处,除上官堂外,无人知晓。
三日后,凝寒来至上官红屋内,道:“小弟叨扰数日,多有感激。然师命在身,不便久待,明日便离谷西去。”
上官红道:“不知师弟去往何处?”
凝寒道:“万剑山庄。”
上官红略思片刻,道:“此去甚远,容为兄为师弟打点打点,晚两日不迟。”
凝寒谢过。
第二日,西天初红,上官仪派人请凝寒一叙。
凝寒随至厅内,拜过上官仪,见过上官红,见一生人在座,二人见过,凝寒落座。
看那人装扮,满头的黑发尽数编成十数根小辫,总归于脑后,一件灰色皮坎肩,短未及腰,一条白色皮裙,长未过膝,一双黑色短靴倒是正好。
此人名为兕骨,刚过二十岁,来自万兽林,此行乃是求药。
上官红道:“万兽林位青泽西南密林,居出云山下。为兄自作主张,与兕骨兄弟谈妥,捎带冷师弟一程。”
凝寒谢过两人。
上官红道:“兕骨兄弟所需丹药,药材今夜便可准备妥当。兕骨兄弟一路劳乏,不如略略歇息几日。”
兕骨道:“多谢好意,事态紧急,明日一早必须返回。”
上官红看向上官仪,上官仪道:“无妨。”
兕骨谢过,出了门。
凝寒,上官红也一并告退,上官红特邀凝寒屋内稍坐。
凝寒问道:“兕骨师兄很是慌张,不知为何?”
上官红道:“万兽林与我等门派不同,不喜这师门称呼,更不喜与凡门世派有所瓜葛。”
凝寒谢过,上官红又道:“依兕骨兄弟所言,万兽林遇袭,伤亡者甚众,因药草不足,特来相求。冷师弟此去,务必出手相助万兽林。”
凝寒不解,却并未多问,应了。
二日一早,凝寒,兕骨别过众人,行至山下,见一只白虎飞身而来,凝寒大惊,转身欲逃,兕骨一把拉住凝寒,只见那白虎在兕骨身边停了下来。
那白虎趴下身去,兕骨松开凝寒,飞身骑在白虎背上。
兕骨向凝寒伸出手,相距过远,凝寒够不着,只得调灵蛇剑绑住兕骨手腕,兕骨一用力,凝寒骑上虎背,被兕骨搂住。
白虎起身,疾行如飞,不到半日,便横穿青泽国境,到至万兽林。
路上,凝寒问起万兽林,兕骨也说了不少。
自天地创立之初,妖族便存在于世。
现妖族共分五支,盘山距林,威震长野,兽族;
青云相伴,雷火同舞,羽族;
潜海凝珠,深潭藏影,水族;
合天地之灵秀,集日月之芳华,灵族;
鸿蒙初始化人形,九重以外隐真身,恒族。
想当初,妖族势壮,可惜日渐式微,自妖族投诚,更是分散隐居。
万兽林便是兽族一支据地。
万兽林与其族类不同,乃与人同修。
凡有新生儿降世,若与妖兽有缘,妖兽自会寻来,与其同修,随其同战,伴其一生。
兕骨有一双生长兄兕相,二人未降生之时,两只白虎便已伏身等候数月。
二虎名为白隐,白影,白隐随了兕相,白影随了兕骨。
白影驮着二人,停于万兽林之外,远远见着两帮人正拼杀在一块,一帮人与妖兽为伴,一帮人蒙着面。
兕骨见了,飞身参战,白影也飞跟了上去,凝寒跌落虎背,摔在地上。
凝寒翻身起来,追了上去。
待蒙面人被击退,兕骨陪着凝寒,同众人前往万兽林深处。
兕骨急于送药救人,虽见识了凝寒诡异招式,也无心评议。
万兽林向来不喜外人入林,略有微词,兕骨只装未听见。
绿云遮天无日月,蛮草齐眉不见川。
往林中深行约一个时辰,终见一个寨子。
进了寨子,凝寒倒是惊了不小,各色妖兽,或凶或柔或长或媚,与寨民同心相处。
兕骨将药草交于身边一人,携凝寒来至住处,见白隐立门外,两人进屋,白影则立于白隐身侧,似有言语。
进至卧室,席上躺着一人,昏迷不醒,表情极为痛苦,胸前有一处掌印,内似有岩浆翻腾,却异常冰冷。
其长相与兕骨近乎一样,凝寒断定,此人便是兕相。
虽有医者诊治,却毫无起色。
兕骨取出一颗丸药,给兕相服下,见兕相痛苦略轻些,重重叹了口气。
凝寒轻声问道:“何人所伤?为何如此症候?”
众人皆不言语。
入夜,兕骨坐阶前长叹,凝寒于其身侧坐下,话至嘴边,仍咽了下去。
白影走了过来,口吐人言,道:“兕相所中乃是阴火,你是至阴之体,若想救他,便将阴火转入自己体内。”
兕骨大喜,紧紧盯着凝寒,凝寒不知如何应答。
白影又道:“阴火伤不到你。”
凝寒只得答应一试。
白影又道:“兕相伤势过重,去了阴火,还需两味草药。待寨内阴火之伤尽除之后,你二人速往万兽林最深处,月影湖畔,满月子时开花的月尘花,朔日午时结子的落英草。切记,月尘花不可见日光,落英草不得见月色。”
二人应了。
白影道:“方才消耗过大,我要沉睡数月。白隐会守护兕相,无需担心。”
说毕,白影便找了个地方,陷入沉睡。
二人进屋,凝寒小心将手放于兕相伤口之上。
兕骨在一旁急得冒汗。
凝寒道:“我修为不够,快来助我。”
兕骨双手按于兕相肩上,运转灵力,将阴火逼入凝寒体内。
阴火入体,凝寒直觉微微刺痛,阴火入经脉,竟尽数化掉,完全融入体内。
兕相体内阴火尽消,痛苦消失九分,依旧未醒。
兕骨,凝寒两人俱是满脸汗水,相视微微一笑,向后一躺,迷糊睡去。
第二日,二人起的晚些。
医者诊过脉息,已然平稳,只是依旧未醒,兕骨听罢,紧张的神情略略舒缓了些。
寨内伤者数十人,多有阴火之伤,好在伤势不重,未有如兕相般昏迷者。
几日的功夫,借凝寒之手,阴火之伤尽除,寨内众人看凝寒的眼神也是和缓了些。
次日一早,兕骨便准备只身前往月影湖,凝寒道:“我随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兕骨冷笑道:“月影湖乃是万兽林禁地,我等族人尚不可随意入内,何况你个外人。”
凝寒道:“临行前,红师兄命我相助,此行我必相随。”
兕骨瞥了凝寒一眼,道:“随你的便。”
林深草密,碎路难行,兕骨箭步如飞,如履平地,倒是凝寒,苦苦在后追赶,也未见兕骨有所缓步。
入夜,兕骨寻了个大树,设下结界,凝寒不解,兕骨道:“这深林之内,无多少可宿之所,况野兽甚多,只得如此。”
兕骨冷笑一声,道:“你来自长生门,年岁也不小了,就是这修为,就跟没有半点似的。若不是你拖沓,我哪用得着受此罪。”
凝寒噎住,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听命凑合了一夜。
又行数日,天将倾时,兕骨道:“大雨将至,走快些!”
兕骨见凝寒落在后头,转身来至凝寒身边,冷冷看了凝寒一眼,道:“真是个拖油瓶,也不知道当时如何瞎了心,非要带你来。”
说毕,负起凝寒疾行,倒无半点缓滞。
待日头刚落,二人来至一大树下,兕骨并无半分喘息。
凝寒细看,大树破天,其形若伞,树上垒一木屋,树旁堆一假山,假山瀑一细流,细流落一浅池,池水流出,绕树影一圈,流水之外,布有十二座石堆,甚是诡异。
看此处光景,许久未有人至,倒是无半点破败杂乱之相。
凝寒忙问此为何处,兕骨道:“我族人常年林中游历,自然有置身歇息之所,林中兽鸟众多,必得布阵以护周全。”
兕骨飞身进至屋内,凝寒无法,只得调动灵蛇剑,跟了上去。
二人歇息片刻,大雨忽至,只闻得风摧千枯折,雨打百绿残。
第二日,大雨未歇。凝寒道:“兕骨师兄……”
一语未完,忽觉说错了话,欲收回已晚,只听兕骨冷笑道:“什么师兄师弟的,你们这称呼也是好笑。”
凝寒不语,兕骨又道:“你们称呼师兄师弟,本无血脉,非要兄弟称呼,岂不可笑。我再问你,叔侄二人同拜一人为师,此二人是称叔侄还是兄弟。再问你,若你师祖指点于你,非无所谓师徒之名,却有其实,你师父又置于何处。”
凝寒处事未深,更未曾思虑过此事,遇此一问,竟不知如何作答,就此噎住。
兕骨见此,冷笑一声,转身看着窗外。
大雨连下三日,次日一早,太阳如火,二人出屋,大树之下,无半分凌乱。
兕骨来至池边,脱衣没入水中,凝寒方见,兕骨身形异于常人。
兕骨道:“跋涉数日,你也不洗洗。看这太阳,未来几日必是酷热。”
凝寒不依,兕骨转身,将凝寒扒光,丢入水中。
二人又歇了一日,第二日方才起身。
正如兕骨所言,一连几日酷热难耐,兕骨步伐慢了许多,倒是凝寒,虽天生的不畏酷暑,也才勉强跟上。
连行七八日,见一片大雾如帷幕般凭空而现,伸手入内,难见五指。
二人正不知如何打算,忽闻得大雾之内一女子之声,道:“既是故人,也该一见。”
只见一女子斜身骑于一白虎之上,自大雾内而出,二人见状,忙飞身退后约一射之地。
凝寒昂首观其相貌,两道冷月眉,一双无情目,三分怒意隐于眼角,七分威严现于眉间,一对朝天髻如生于额角,一身银鳞素身裙如长于凝脂,唇不启而自怒,目不嗔而自威。
凝寒腰间灵蛇剑忽的飞出,那女子抬手于面前,灵蛇剑竟盘其臂上,那女子道:“想当年吾主在时,我等一族是何等辉煌,何等荣耀,哪成想会有今日窘况。想当年,你也是麾下重臣,我等二人亦师亦友,是何等的自在。今你已飞升仙界,独留我一人于此,无邻无友,孤苦伶仃。也不知那仙界可有曾经的逍遥。”
那女子手指微动,灵蛇剑复盘回凝寒腰间。
那女子又道:“吾乃麒麟一族长公主毕琡瑜,奉先王遗命,守半月湖,护万兽林,有朝一日,必重现我兽族荣光。”
闻得此言,兕骨忙的跪下,凝寒亦施了一礼。
毕琡瑜道:“你二人所求之事我已知晓,随我进来。”
毕琡瑜转身进入雾幕,兕骨,凝寒拼尽全力勉强跟上,二人看得出,毕琡瑜放慢了步速。
约一个时辰,雾幕渐散,一园子凭空出现,碎冰玉而粉栏砌,灼珊瑚而漆栋檐,研翡翠而染异草,萃玛瑙而描芬芳。
白虎立于园门前,毕琡瑜飘身而下。
那白虎翻身化作一名男子,立于门外,观其相貌,面如斧凿,身如山河。
毕琡瑜招呼两人进去,过翠绿烟霞,进至厅内。
二人依命落座,既无茶果,亦无点心。
毕琡瑜瞧都不瞧二人,进至里间,约刻间,手执两个白瓷瓶出来,掷于兕骨怀里,道:“你二人来此寻月尘花,落英草,你两凡人,怕是没那个本事。更何况,依兕相的伤势,也来不及。阴火之伤,早已令其魂魄不稳,待及下个朔日月落之时,便魂魄散尽。今日可是初一。”
兕骨闻言,忙跪下身去,祈其相助。
毕琡瑜并不理他,又道:“以兕相的身骨,已难压魂魄。这两粒丹药,你二人一人一颗,借你的身骨稳其魂魄,依你二人修为,此时仅此一法。自此后,你二人心意相通,一魂双身。”
兕骨谢过。
毕琡瑜冷笑道:“可想清楚,自此后,你非你,他非他,生同生,亡同亡。”
兕骨思略片刻,道:“我心已定,谢过长公主。”
毕琡瑜冷笑一声,道:“白冠何在!”
那门口的男子进得厅内,跪地叩首。
毕琡瑜道:“你送他二人回去,三日后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