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
“可这么多年,你我都未曾接触过瘟疫,你这是送死。”
“秋蝉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病人唯有等死,大人,秋蝉宁愿为天职而亡。”
兰如风知晓,无论是谁,一旦决心已下,谁都改变不了。
阻止,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兰如风陪着秋蝉从城东逛到城西,所有能用上的药材全都打包带走,堆了满满一车。
然后万事俱备,守城的将领死活不同意开城门。
将领说,这是抗旨,若要开城门,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兰如风很想成全他,却也明白,有些装睡的人,永远也叫不醒。
城门被封的死死的,想要打开,也需要一番力气。
秋蝉看着很失落,低着头,眼圈红红的。
这时,城头的另一边,又投下一个麻袋。
秋蝉被吓了一大跳,想去看,被兰如风拽住了胳膊。
“今晚,在那边的墙角等我。”
她指的,正是扔麻袋的那边。
秋蝉点点头,扛着沉重的包裹,下了城楼。
月上梢头,秋蝉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瑟缩在墙角,脚边,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兰如风亦全身裹的严严实实,提着一个包袱,悄悄走到她面前。
秋蝉看清来人,朝她点点头。
兰如风拎起秋蝉脚边的包袱,招呼她跟上。
俩人鬼鬼祟祟偷摸着上城头。
晚间闷热,秋蝉的手心里全是汗,看着在前面坚定领路的兰如风,只觉得心里异常的安定。
两个包袱都不轻,兰如风倒提的轻松,到了城头,她从腰间解下拇指粗的绳子,系在包袱上,从城头缓缓坠下。
待感受不到包袱的重量,兰如风将绳索的另一头系在了城头竖直的砖上。
俩人对视一眼,兰如风点头,秋蝉亦点头。
兰如风伸手揽住秋蝉的腰,单手抓住固定的绳索,翻出了城头,凭借着巧劲,顺着绳索,滑下城楼。
安全落地后,兰如风手腕一摆,城头系着的绳索脱落,手臂几个旋转,绳索听话地搭在她的胳膊上。
“大人,你不回去?”
兰如风收好绳索,淡然道:“我陪你。”
“大人,你身份尊贵,不应该跟着秋蝉胡闹。”
兰如风闻言,直视着她,月下,虽看不清神情,秋蝉依然感觉到她生气了。
“第一,瘟疫面前,不分贵贱,第二,若是胡闹,我也不会让你下来,第三,人活一世,无愧于心。”
秋蝉仍旧想说什么,被兰如风扬手止住,“别出声,若是招来什么人,我可不敢保证会对咱们做什么。”
秋蝉无奈,抱着包袱,跟在了兰如风身后。
月黑风高,却总是隐隐听见哀嚎,像是野狼,又像是垂死中痛苦的挣扎。
秋蝉瞪大眼睛,不住地环顾四周,紧跟在兰如风的身后,缩着缩着,竟撞上了她的后背。
“别怕。”
“嗯。”
听见兰如风的安慰,秋蝉忽而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荒郊野外,走了不知多久,也丝毫不见人气,兰如风选了一处背风的小坡边,燃起了火堆。
秋蝉熬不住,靠在兰如风的身边睡着了。
兰如风一夜未眠,她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是否太过冲动。
天光微亮,火堆正好燃尽。
秋蝉依然还在睡梦中,兰如风站起身,抻了抻胳膊。
一切,不过是尽其所能,无愧于心而已。
远处又有了动静,兰如风辨别出,是城楼那边,又有百姓在城门处闹事了。
秋蝉被惊醒后,同兰如风吃过早饭,一齐往远处的炊烟方向走去。
目的地是一个小木屋,看着像临时劈的木头搭建的,灶台设在屋外,锅里翻腾着野菜,围了一对老少。
俩人的脸上青青紫紫,干瘦的面容皆是麻木,偶尔咳嗽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要把肺给咳出来。
兰如风不敢离得太近,远远站在一边问道,“不知俩位,可是染的瘟疫?”
围在锅边的老少齐齐看向她,那位长者道,“正是,年轻人你别在这待着了,免得传染给你。”
秋蝉闻言就要上前,兰如风轻拽了她一把,低声道,“多加小心。”
秋蝉点头,毫不犹豫上前,“这位长辈,晚辈略晓医术,可否为几位看看?”
那长者捂唇咳嗽几声,又道:“小姑娘,不必了,天命难违,你就别冒这风险了。”
老者麻木地盯回锅里,边上四五岁的孩子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们。
秋蝉上前一步,“这孩子还小吧?他的爹娘呢?”
“唉……都是命呐……”
那孩子依旧好奇地看着他们,消瘦的模样令人心疼。
秋蝉带好面巾,理了理严实的装束,而后蹲在他身边,哄道:“姐姐看看你的脉象,可以吗?”
那孩子开心地笑着点头,而后干瘦的手,在破旧的衣服上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才委屈道,“姐姐,我没有找到你要的脉象。”
童言童语,惹得众人皆笑。
秋蝉摸摸他的头,号上他的脉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豆子。”
“小豆子哪里不舒服呢?”
……
查看了许久,秋蝉走到一边,打开包袱,开始斟酌药材。
兰如风从包袱里,掏出几块点心,隔着袖口给了小豆子还有老者,而后走到秋蝉身边,默默陪着,偶尔帮忙递下药材。
等配好药时,锅已经被他们洗干净了,小豆子还捡了一些树枝,堆在灶台边。
老者软绵绵地靠在木屋前,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半块点心,涣散的目光中,略带着希冀。
炊烟再次升起,路过两个中年男子,见了摊在地上的药材以及包袱,就想上来抢,兰如风解下腰间的麻绳,抡的是虎虎生威,打在身上,更是痛入骨髓,吓退了那两个中年男子。
小豆子见了,啃着手指头崇拜地看着她。
熬药的期间,来了几波人,都被兰如风打退了,想必不久,这片的百姓都将知道,她这里有药,届时,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没有碗,也没有勺,秋蝉盯着两根树枝做成的筷子不知所措。
兰如风脚尖点地,一个助跑,人已在十丈开外,飞身上了高树,折下一根茂密枝叶的树杈。
叶片宽厚,并排一折,可做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