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恒羲醒来,准备起身去中秋假期前最后一个早朝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问梅落凤台去了何处,说他一大早就起来在殿外舞剑呢。
恒羲惦记他的伤势,梅落说看他手中的一把长剑使的是让人眼花缭乱,应该问题不大。
这时候他不在身边,恒羲开始觉得可能那个伤势,昨天夜里他们两个都夸大了一些。
她夸大因为在意,他夸大可能是为了配合她的在意,她又想起凤台哼哼唧唧的样子,觉得他也可能是为了博得她的爱怜。
她自顾自笑起来,待收拾好准备出门,却见凤台已经收了剑,迎着她走过来,依旧是一副英气十足又憨气十足的乐天样子。
"伤口怎么样了?"恒羲关切的问。
"没事了,完全没事了,不信殿下你看!"他做了一个手臂的动作。
"没事也要小心一点,不要再耍刀弄剑的了,也不要碰着水,我来不及给你上药,一会你记得去找景行换药。要听话。"她细心的交代着。
被关爱的心里暖暖的凤台又融化了:"好,殿下放心吧。我一定听话,不动武了,一会去好好换药。"
"也要好好用膳。"恒羲又交代一句,这才坐车上朝去了。
凤台目送着她走远,回去收拾一番,等着邱玉来找他。这些日子他们一直一起用早膳。
果不其然,邱玉一会儿便来了。昨夜已听说他受了伤,只是晚上不便过来探望,心里一直惦记着。刚细问了几句,又听得景行来送药了。
邱玉和景行都没怎么见过血,虽然凤台口里不在乎,说这只是小伤,但换药时两个人还是被伤口惊到了。明明已经伤及皮肉。
凤台觉得他俩真是大惊小怪,只道:"你们那是没上过战场,如果见识了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就知道我这点儿伤就如蝼蚁沙尘一般不值一提。"
谁知道他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战场上血肉横飞"这几个字开始让邱玉和景行胆跳心惊。
谁不知道恒羲已经在战场上历练了整整七年,打过的仗大大小小恐怕至少也有几十上百场。
很难想象,她以女子之身,是如何冒着生命之危,穿过箭矢刀光,走到现在的。
尽管她平生尚未有败绩。但是可想而知她付出了多少血汗,才有今天的骄傲荣华。
邱玉想到自己和她在一起时,只迷恋她肌肤的温香柔软,竟然没有去在意,她身上有没有留下征战苦痛带来的疤痕。比试尚且刀剑无眼,何况战场上以命相博呢。
他万分愧疚自责。
景行忽然言道:"我找到一个秘方,也建好了丹炉,今日夜里我便要开炉炼制一种长生不老的丹药。所以今天赶紧排练,下午要准备药材,傍晚我就要正式开始,晚膳也不要和你们一起用了。"
凤台知道他是半路才学道医,根本是瞎搞胡炼,但是他刚开始尝试,也不好直接打击他。便说滑稽戏大家都熟练的差不多了,等兄长来了一起合演一下,可以暂停,他和邱玉再一起把剑舞合一下。待明日再午后和晚间都再认真练一回,后日还有布置场景,去宫城宴会的地点提前熟悉,就没有时间再练了。"
换了药又休息了一会儿,大家闲聊几句。元泽便也来了。一时便开始继续排演。
大家演的都很顺利。早早的也就结束了。结束后凤台和邱玉又合练了一回剑舞,配舞的兵卫也已经差不多动作到位。布景、表演服装什么的也都做的差不多了。
如今已算得上万事俱备,只欠中秋了。
这日恒羲午膳前没有回来,因结束的早,元泽也早回去了。景行想着他要炼药的事,被凤台强拉着一起用过午膳,便匆匆回去了,临走前倒没忘了交代声,明天自己来给他换药。
邱玉也告辞回去午休,凤台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倒在卧榻上,想起昨夜恒羲看他的眼神,一向厚脸皮的他脸上竟有些微热。
然而他忽然也想到了自己说的,"战场上血肉横飞"那句话。
如果殿下再上战场,自己一定要跟着,虽然武艺不见得比她高强,但帮她挡挡刀挡挡箭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管他以前有没有受过伤,那以后绝不能让她再受伤。
他暗暗的想。
傍晚的时候恒羲回来,说官员已经放了休沐假两日,自己后两日开始也无需再去早朝了。
去看了凤台的伤势,似乎已无大碍,心情大好的她召集大家一起用了晚膳,因席间没有看到景行,便问了缘由。
凤台抢先回道:"别提了,他不知最近中了什么邪,要改学道医,在他宫里生生开辟了炼丹房出来,又是安炉子又是搬柴火,这不,今儿个酉时开始炼神丹了,说能治百病呢!"
夏衍笑道:"左右也是无事,让他折腾去吧,万一真炼出仙丹呢!"
恒羲也笑:"一会用完晚膳,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看。看我们东宫里的这位小神仙到底折腾出了什么呢!"
大家笑着应了,一时便继续用膳。
谁料晚膳刚进了半程,却听得殿外一声"砰"的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爆炸了。
众人大惊,忙出去探看,一时看着外面冒着黑烟的地方,似乎是景行所在的卷云宫。
大家面面相觑间,已有东宫侍卫来报,说方才是徐大人炼丹房里发生了爆炸。具体的情况还在查看。先赶着回报殿下知道。
凤台听得这话,大喊一声:"不好!景行不会被炸死了吧?"说着便拔足狂奔。
众人没他的脚力快,跟在后面也向卷云宫的方向跑去。连恒羲都拿出了战场上奔袭的架势不落人后,一马当先。
一时宫人们准备轿子的步撵的,但却也没有一人乘坐,倒是愈发搞得乱哄哄的。
凤台当先跑到地方,见景行已被侍卫带了出来,在炼丹房外面的空地上坐着。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脸上身上都黑乎乎的,活像一块黑炭。
恒羲和众人一起随后赶到,看他无事也便放心了。景行见恒羲来了,忙上前告罪自己惊了殿下和各位大人,深感不安。这次是配药才的时候没有掌握好配比,才爆炸了,以后他一定加倍小心。
他唯恐恒羲再不让他进炼丹房,说的既诚恳又自信。
恒羲见他像从火堆里扒出来的一块烤红薯一样黑黢黢的,忍不住黄莺一般笑出声来,众人也都忍俊不禁。
这一爆炸恐怕最吓着的就是他自己,恒羲安慰了几句,又嘱咐他今后千万多加小心些。景行听恒羲的意思自己还有机会试验,一时喜笑颜开,露出一口大白牙。
宫人自带着他去沐浴更衣了,还有收拾残局的。恒羲等人也返回继续用膳。
膳后又用了会子茶,邱玉弹了一曲《高山》给大家伙压惊,恒羲命人取来玉萧相合,琴箫韵律皆古朴悠长,别有风致。
一时众人忘了惊吓,看看天也晚了,恒羲也没有提留谁侍寝,便各自告辞回去了。
因惦记景行,恒羲还是决定再去一趟看看。她此次叫了步撵,倒也不急命人缓缓的抬着,一会儿到了卷云殿,却没有见到景行,一问宫人,说是又去炼丹房了。
恒羲示意无需去传,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炼丹房里烟雾早就散尽,已经洗换过衣裳的景行已经恢复唇红齿白的俊秀,此刻正在全神贯注的配药。
他的炼丹房里面各自器皿琳琅满目,看着倒是很下了番心思。
"小神仙,这回可看准了么?"恒羲笑问道。
全神贯注的景行一惊,回头见是恒羲来了,忙扒拉出个椅子让她坐了,自己却一边配药不停,一边回道:"肯定错不了了,今儿个夜里我换了个稳妥的配方,明儿个一早再炼方才的药方。"
恒羲见他忙的起劲,好奇问道:"这炼出来莫非是仙丹不成?"
"不知道殿下以后还需要不需要去战场,臣想炼出来一款神药,都说刀剑无眼,到时候万一伤到了,这药就能止疼止血,立时可好,不用受伤痛之苦,且能有长生不老之功。当然殿下不受伤最好了,不过有备无患嘛,炼出来臣就踏实了。"
原来他这么积极是有这个用处,恒羲很感动。虽然他说的药效神了些,她也不想打击他,毕竟真心想做一件事,是需要鼓励的。
恒羲静静的看着他忙碌了一会儿,愈发觉得他单纯执着的可爱。
过了一会儿,景行似乎配好了药材,便要准备点火了。本来这事不需要他自己亲自来,但是因为要掌握火候的时大时小,他还没有培养出可信任的助手,宫人们更不可靠,也就能帮着抱抱柴火,这些重要的不如自己亲自来最放心。
他心里本来是想着明天开始培养清华也转行的,但今天爆炸之后,他怕伤到他,明天也不准备让他干这个,还是让他只干些别的抄药方那些没有危险的活儿。
他既然要点火,恒羲便不能再坐这里,此刻他一心一意要炼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要侍寝的责任,只对她道:"殿下,这里面太脏了,殿下您快回去吧!"
"景行,这一炉你要炼多久?"
"最少六个时辰吧!"
"六个时辰?你不睡了?明天早起还要炼?"
"没事,刚开始是要辛苦些,等炼出来门道就好了。"他依旧很自信能成功。
眼看着自己不但帮不上忙,还要影响他,恒羲又反复嘱咐了他注意安全,并叮嘱了几个宫人在丹房外好生盯着。有事尽快回报。
宫人再三打了保票,恒羲才重新坐上步撵,离开了卷云宫。
抬撵的宫人因问是否回凤德殿,恒羲想了想,只道:"去凌云宫吧。"
众人听了心里开始各自赞叹,啧啧,邱大人又该大显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