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大伙儿都急躁得要命。即使没表现出来，我也能感觉到。我们干完各自的活儿后便坐在大厅里等他们。等了四小时之久。等人的时间里，我们默不作声。也许是累了，也可能是因为张艺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陈磊不在，而张艺在时，我们是概不聊天的。何以那样，我至今搞不清楚。
雨越下越大，诺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啪啪”作响。就在我们茫然地看着这场雨时，电话响了。张艺的。
即使隔着好几米，我也能清晰地听到：是一个男人的来电。声音粗犷。
“你好！是张艺吗？我是送货的司机啦。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陈磊受伤啦，现在在民国医院里躺着……”
我吃了一惊，五秒钟后用舌头舔干涸的嘴唇。
张艺的脸像僵化了一样。
其他伙伴也一一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哈？！怎么会这样？”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依依一路小跑离开这里，不知往哪里去。一分钟后，亦欢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和张艺来到医院后，看见那位司机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着。
我把他拉到医院的空旷处。没想到他连忙说了起来：
“说起来，这事与我也脱不了干系。”货车师傅不无懊恼似的说道，“车子开到发展路时，我犯困得要命，眼皮子像打了结似的。陈磊于是提出车由他来开好了。‘C1驾照也可以开的吧？’他问。我说可以。于是我们换了位置。‘你就在副驾驶室好好休息好了。’他说。于是我在副驾驶室那里睡了好一会儿，当我醒来时，车子正进入崎岖的山路，颠簸得要命。经过一个弯道时，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只黑狗。陈磊为了避免撞到狗，来了个急刹车，‘坐稳了！’他喊道。我于是两手紧握玻璃上方的握手。然而——这一切都还是无济于事，车子侧翻在道路旁边的一条阴沟里，陈磊的身体弯成两折。他昏迷了过去。我慌里慌张地从裤带里掏出手机，拨了120。”
“怎么他要开车，你就让他开？他还只是个学生！学生！”我朝他大吼！
“就是，这个基本意识你得有！”张艺也十分愤怒。
“我也知道，可这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吗？当我把车开到那个该死的地方时，我就犯困得要命。他看到我这个模样便问道：‘或许我可以帮帮忙。’于是我问他：‘手动挡’熟练的吧？他点点头。我又说，‘这么着，我试着让你开一段路，倘若应付得来，便由你开接下来的路程。’他再次点头，并说，‘你把车停到一边好了’接着，我看到他坐上驾驶室，调整好座位、踩了踩离合踏板，然后试着来回换挡。试罢，他系上安全带，着火，启动……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相当了得。’我说。他只是笑笑，‘你休息好了。’我整天拉货走在路上，不是装货就在送货的路上，在路上时我接到上千个电话，全都是追我拿货的。”他摊开两手，“于是我一天仅仅睡了三四个小时。你以为是我想的吗？我也有儿子，他正在某处读着大学，两年没见到他，两年，我看到陈磊就像看见了我的儿子一样，我肯定不会害他。”
沉默。
“医生怎么说？”十秒钟后张艺问道。
“好了许多，但还需要继续观察。”
“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