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赞是在那个交叉路口,遇上了正在等红灯的蒋家荣夫妇。
那二位是去商场购买一些物品,带回镇上老家去。因为今天他们就要离开城市,回到镇上家里去了。
走在路上,两口子就叹气,想好的,女儿结完婚,就跟着女儿一起居住在城市的豪宅里,享受“荣华富贵”,没想到女儿蒋小露竟赶他们走。
“咱家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翅膀硬了,就不认爹娘。”蒋家荣抱怨说。
“你也是个糊涂虫,这怎么能怪女儿呢,要怪只怪柳飞洋那个混蛋,钱越多越小气,只怕我们吃他两顿饭,就吃穷他似的。”于月仙说。
“还不是你当初非要小露嫁给他,现在又说他不好。”
“我当时怎么知道他这么小气?早知道,还不如让小露嫁给那个穷小子苏赞。只因我们阻拦他们在一起,小露现在都还在怨我们。”
“哎呀,行了行了,苏赞那个穷鬼还是别提了,把小露嫁给他,我还不如去上吊。”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那儿,正要过马路,红灯亮了,只好站在那儿等。
正好这会儿,苏赞驱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天婚礼上,苏赞见过他们,记得他们是蒋小露父母,于是从车里探头出来打招呼:“叔叔阿姨,怎么在这里啊?”
那两位长辈也认出来,看见苏赞开着那么漂亮的小车,顿起敬意:“哦,蒋先生啊,这么巧哦。”
“你们要去哪里?上车吧,我捎你们一程。”苏赞说。他要是还记得,就是这两位拆散了他和蒋小露,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好心。
有人免费载他们逛街,这车不坐白不坐,两位便不客气,高高兴兴坐进汽车里。
两位一看这位跟女儿同名的蒋先生,象个有钱人,就有一种本能的巴结之意。蒋家荣便问:“蒋先生是在哪里发财?”
“我啊,给人打工混口饭吃。”
“打工?不至于吧。蒋先生一定是在说笑。”
“要不,叔叔阿姨,去我工作的地方,喝杯茶怎么样?”苏赞是指杜振南的夜总会,因为他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夜总会总经理。
“也行啊,我们也想到处看一看,长长见识。”
苏赞于是把汽车径直开到夜总会门前,停住,然后开门下车,对二位长辈说:“叔叔,阿姨,到了,下车吧。”
那两位下了车,抬头仰望夜总会气势恢宏的大门,小心翼翼说:“这里就是你打工的地方啊,这么漂亮。”
两位长辈平生第一次来这种挥金如土的地方,简直象小虾米走进了龙王宫殿。
苏赞领着二位往里面走,门口两个保安,毕恭毕敬朝苏赞弯腰:“总经理好。”
“原来你是总经理。”两位长辈看一眼那两个胳膊上全是纹身的会馆分子,这才意识到,女儿这位朋友,是个“大人物”。
进入大厅里面,两位长辈被里面奢华的装修和设施,吓到都不敢移动脚步。“我的天啊,在这里面工作,每月得有多少钱工薪?”蒋家荣说。
苏赞叫来一名服务员,吩咐说:“这是我的亲戚,你带他们去包厢,让他们好好玩。”
服务员答应一声,就对两位说:“你们跟我来。”
苏赞也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吧,我处理点事情,就去看你们。”
两位跟着服务员走进一个无比奢华的包厢,让他们坐,然后给他们端来了饮料和点心,全是他们平时难得一尝的美食。
服务员出去了,两位吃着东西,于月仙说:“你说,他也叫蒋小露,他要真是咱们的儿子该多好啊。有个这么有钱的儿子,咱就真享福了。”
“我倒想起来,女儿说,这个蒋先生,从小就被人拐卖,没见过亲生父亲和母亲,现在不记得父亲和母亲是谁。”蒋家荣说。蒋小露编造苏赞的身世,只是为了让两位长辈相信,他并不是苏赞。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不是我们的儿子。”
“我的话你还不明白吗?反正他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谁,我们就可以去认他做儿子。”
“认他做儿子?有什么用?早晚会被揭穿。”
“说你们女人笨,你又不肯信。管他揭穿不揭穿,我们先拿他一笔钱再说。”
“什么意思?你要骗他的钱?他可是女儿的朋友,这么做太缺德了吧。”
“呀,还缺德,朋友不就是拿来骗的?你就说,唾手可得的钱,你要不要?”
“钱谁不想要?那,就听你的吧。”
两位财迷心窍,一番计议,于是依计而行。他们先叫来服务员说:“请带我们去见你们总经理,我们有事和他说。”
服务员答应:“他在办公室,你们跟我来吧。”
到了苏赞办公室,服务员先进去报告:“总经理,他们说有事要跟你说。”
苏赞于是先放下手里的工作,让他们进去,请他们坐下,然后坐到他们旁边询问:“什么事?说吧。”
两位搓手搓脚的坐下,显得拘促不安、神情紧张,蒋家荣鼓起勇气说:“其实,我们就是特意从乡下过来,专门找你的。”
“哦?找我?难道你们从前就认识我?”
于月仙开始表演哭泣,抹起了眼泪:“你还记得,你爸妈是谁吗?”
“不记得啊,为什么问这个?”
“不瞒你说,我们就是你的亲爸和亲妈,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儿子啊。”于月仙痛哭流涕。
苏赞虽然感到震惊,不过仍然镇定:“两位长辈,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蒋家荣说:“孩子,我们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确实很难接受。我们也不指望你认我们,只是想把这个事实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从你失踪那天起,我们每一天都在思念你、盼着你。”
两位的表演实在太逼真了,苏赞不能不开始疑惑:“你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那我是怎么失踪的?”
蒋家宋开始讲起一个长长的瞎编故事,他说:“那是你三岁那一年,你奶奶带你去跳广场舞,把你放在儿童车里,只顾去跳舞。结果仅仅两分钟没注意,就有人把你抱走了。你奶奶因为这件事,一病倒床,当月就死了。你妈每天都捧着你的照片哭,只差没把一双眼哭瞎。二十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直到今天,才把你找到。”
“这么说,我是蒋小露小姐的亲哥哥,她是我亲妹妹吗?”
“是的,其实你本来的名字叫蒋小凡,可能是抱走你的那个人贩子把你和你妹妹的名字搞混了,所以把你也叫成了蒋小露。”
“是吗,道怪蒋小露小姐对我那么好。”
“可不是吗?她早就认出你来,是她失散二十来年的亲哥哥,我们也是她说起才知道了你。那天在婚礼上,我们一眼就认出来,你就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小凡凡。只不过,怕你接受不了,才没有当场跟你相认。这几天,我跟你妈一直是心神不宁,所以下了决心,不管你恨不恨我们,我们一定要过来认你。”
于月仙看起来是入戏太深,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儿子,妈对不起你,没照顾过你一天,你要恨妈,妈都能理解。”
苏赞真的感动到了,他上前握住于月仙的手:“怎么会恨你呢,这不是你的错。”
“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宝贝。”于月仙情绪倾泻,一下扑到苏赞怀里,紧紧抱住苏赞。大约她心里,真的很希望苏赞是她的亲儿子。
苏赞只好轻拍她肩膀:“好了好了,不哭了,老天开眼,不是让我们相见了吗?”
蒋家荣也配合着,贴过来,握住苏赞的手。假爸假妈假儿子,三个人抱成一团,悲喜交加、痛痛快快的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