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父亲已经被酒精摧残得不成人样,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在经济极度拮据之下,父亲开始饮用掺水后的医用酒精。
时间一长,他开始出现幻觉、幻听,常常大白天酒后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不是说看见黑白无常索人性命,就是说牛头马面和他坐在一起喝酒。
终于在某一天的清晨,邻居外出上班的时候,在门口的河沟里,发现了早已死去多时的小意江的父亲,邻居把他翻过来一看,满身酒气父亲的脸上居然还带着满足的笑,他终于把自己喝死了。
后来听卖酒给他的商店老板说才知道,那天小意江的父亲在路边捡到了一百块钱,一口气买了十几瓶廉价白酒,还没出门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上了,他是一路走一路喝,终于因泥醉死在了家门口的河沟里。
也许在别人的眼里,父母的离世对于亲人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但在小意江看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解脱,因为他的心里早已经不知亲情为何物了。
那一天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居然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因为他终于挣脱了让他日日难寐的束缚。
料理好父亲的身后事之后,小意江在邻居李奶奶的帮助下,给他在自己亲戚的一个小加工厂里,找了一份巡检员的工作,虽然小意江年纪不大,但办起事来认真负责,很快就赢得了工厂同事们的信赖,期间也交到了不少的朋友,这一转眼他就在厂里干了三年。
在他18岁生日的那一天,厂里的一位姑娘向他表白了,黎意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这也是他的初恋,一切的一切都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他以为噩梦结束,重新看到曙光的时候,另外一场悲剧,正悄悄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刚刚收获爱情的小意江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此时他已经是厂里车间的生产组长了,一开始他和姑娘的感情很好,可姑娘的家里人知道小意江的家庭情况后,坚决反对姑娘再和小意江来往。
最后姑娘在爱情和亲情之间选择了后者,和小意江分了手,分手的那天晚上,黎意江和一个平时特别照顾自己的老大哥在宿舍里喝了很多白酒,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接触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东西,不知不觉黎意江就喝醉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宿舍里,可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下身的某个地方还隐隐作痛,往旁边一看,发现平时照顾他的那位老大哥也和他一样,一丝不挂的躺在他的身边,用手把黎意江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沉沉睡着。
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开始在黎意江的脑子里面涌现,他只记得自己抱着老大哥痛哭,老大哥开始抚摸着他的后背,稀里糊涂的俩人越靠越近,随后就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心乱如麻、羞愧难当的黎意江轻手轻脚地穿好了衣服,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此刻能想到的就是尽快远离这个地方,不要让任何人找到自己,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尤其是曾经的那个她。
离开工厂之后,黎意江没有跟李奶奶和工厂的工友们告别,便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延吉的列车,投靠自己的一位远房亲戚去了。
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位亲戚因为烂赌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高利贷,如果不尽快还钱的话,估计老婆孩子都会被拿去抵债。
他准备偷渡到韩国去打黑工挣钱,已经没有任何去处的黎意江执意要跟着亲戚一起走,并承诺挣到的钱都帮亲戚还债,只要有饭吃就行。
就这样,两人踏上了偷渡韩国的走私船。
到了韩国之后,两人首先要做的就是还清偷渡的费用,亲戚在韩国的中介朋友会给他们介绍各种零工。
短短几个月下来,掏粪坑,垃圾场分类垃圾,饭店后厨洗碗,夜店当酒保各种又脏又累的工作黎意江都干过了,此刻的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有时候他和老大哥那晚发生的事情会突然浮现在脑子里,让他心里有一种一样的感觉涌现出来,虽然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但有时还是会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转眼他和亲戚偷偷在韩国已经呆了将近一年多了,在黎意江的帮助下,亲戚把欠的高利贷也给还清了。
往后的日子,俩人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各自也都有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某一天,黎意江向往常一样,在一家中餐馆当服务生,当他看到前来用餐的那个男人眼睛之后,心里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也是一样。
这一刻的黎意江才发现,他需要一个男人来呵护他,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这样的。
从那天之后,那个男人常常会来这家餐馆吃饭,为的就是能多看黎意江一眼,慢慢地两人开始熟络起来。
这个男人叫黄定,是韩国籍华裔,在首尔唐人街开了一家话剧团,为当地华人表演一些中国的经典剧目,旨在传播中国文化。
有一天夜里,餐馆打烊之后,黎意江刚关门走出来,就看到喝了不少酒的黄定正在门口等着自己,他看到黎意江之后睁着醉眼微微一下,因为酒精的作用,让他险些没站稳,黎意江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他,靠近之后,两人对视了好久,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往一家酒店走去,在路灯的投射下,两人的影子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