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为了剑宗……”
“那只是个幻象……而已……”
“那只是……一个幻象……”
“幻象!幻象!幻象!那只是一个幻象!全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僵冷到逐渐崩溃,在明亮的月光洒在清河湖上倒映着一清二楚。
“少胡说八道了!看看你自己,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泪水随着他的嘶吼滚落进了湖面,双腿的力气忽然消失,一下子瘫跪在湖面,对着天空不断地哀嚎,两只手不断向前胡乱抓着,一边抓,一边挪动着膝盖向湖里攀爬。
“啊——!”
从膝盖到全身,沉进水面,双手仍然不断地向天空抓着,一边抓,一边哀嚎,泪水与湖水混淆在他的疯狂到几近狰狞的面庞上。
如北冥珑所说,就像一个疯子。
他的手忽然平静下来,随着逐渐平息的湖面而缓缓沉入湖底。
“老爷子……”
“兰姑姑……”
“旷叔……尘哥……”
“老古板……闲伯伯……”
那些回忆,随着涟漪洒在他的眼中,回忆起剑宗,是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可转瞬成空,一切都没了。
对罗一而言,最悲痛的,无异于自己所坚持之事最终皆是徒劳无功。
累了,他真的累了。
湖水在夜色中冰冷,如同寒冰一般点缀着他的心。
“小一!”
模糊中,他看到了那只手伸进湖面,那会是谁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被拉起的那一瞬间而扑进的怀抱里,是那再熟悉不过的温暖。
“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走!你走了,留下我一个,我该怎么办呢?”
“我……”
晴瑶的泪水要比湖水滚烫许多,坠落在他的肩膀上,直接流入他的心底。
“明明说好的不会离开,你难道就这样走吗?”
望着晴瑶泪眼潸然的模样,罗一不忍再看,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抹去她的眼泪,旋即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再也遏制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随着风声而逐渐寂静,罗一说,“晴瑶,你的衣服都湿了。”
晴瑶淡淡摇头,“没关系。”
“这湖水很凉的,我们快走吧。”
“好。”
他眼眸一颤,忽然说,“我们回东海吧。”
晴瑶看着他,轻声说,“好。”
他抬起头,忽然一笑说,“那得要先接回小虎才行……云纹也还在浮云楼里,得要取回来的……”
“还有还有,能救珏的灵血芝还没找到,要先找到才行……”
“还有司徒叔叔和伯母,也要打个招呼的,世隐是我刚认下的弟弟,也得要说一声……”
“还有姑姑,她也是个很好的人……还有文矣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在照顾我……”
他说着,一边笑,一边流泪,说到最后,他怔住了,旋即一声苦笑,摇了摇头说,“原来我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牵绊,我到底应该去哪里呢?”
晴瑶淡淡说,“去哪里都好,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陪着你。”
月光下,晴瑶的神情如此温柔,如此动人。
他轻轻摸着她的脸,如同初见之时拂去她脸上尘埃那般。
他小心翼翼的离近了她几分,情不自禁的落下了一吻。
晴瑶眼睛一怔,等到唇上的温热离去后,便是伸手摸着轻红的唇,不解问,“小一,这是做什么?”
罗一看着她,旋即将她揽入怀中,“晴瑶,我喜欢你……不对,是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
晴瑶微微一怔,心中默默想着他说的话。“喜欢我,又不对,是爱我……深深的爱着我……”
就在那一刻,罗一的双手瞬间被推开。
正当他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忽然间,一阵温暖贴上了自己的唇上。
那不杂一丝尘埃的面容贴在自己的眼前,她不像自己小心翼翼,要比自己勇敢许多。
就在他脸色逐渐涨红之时,两唇相离。
罗一还不知是梦是醒,晴瑶却存着一脸的温柔,轻声说,“如果这样是爱的话,那我也爱你。”
罗一的脸更红了,晴瑶却是突然疑惑起来说,“可是,父亲他也说过我是他最心爱的,可为什么从来没对我这样过呢?”
他急忙抓住她的肩膀,低着头说,“那……那不一样的。”
晴瑶问,“哪里不一样呢?”
罗一眼神闪躲了半天后,才说,“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证明……”
“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的证明……”晴瑶微微低首,低声念着,旋即看向罗一那张慌乱不知所措的脸,再度吻了上去,旋即说,“我愿意。”
湖水再冷,也凝结不成此刻的温情,便是牵起她的手,一同走上了岸。
可身体是诚实的,一阵冷风吹过后,罗一便忍不住打起了寒颤,直接打了个喷嚏出来。
晴瑶见状,抬手朝他身上一挥,但见一阵云雾飘散,他的发丝与衣衫瞬间干下。
相视一笑过后,两个人便向着远处的安置好的营地走去。
没过多久后,北冥珑的身影出现在湖边,望着已经消失了的两个背影,两手背后,踢了一下湖边的杂草,低声说,“好歹是个精神系的境魂师,你都看不到我吗?笨蛋……”
……
营地中,郭岸正写着什么,司徒文矣的身影突然出现到他面前。
见状,当即挥起长戈,抵在他的脖颈处,郭岸冷声说,“司徒少主只身一人前来,是不想活了?”
司徒文矣只是淡淡一笑说,“只是有封信需要你帮忙转达一下……”
说着,便将一张信纸放到长戈上,旋即转身便要离开。
“给我站住!”郭岸冷声喝止住他,旋即走到他面前阴沉说,“你和罗一,迟早都会死在我的焚天之下!”
司徒文矣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停了一下说,“请便,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
旋即便再也不顾郭岸如何,直接离开了他的营帐内。
便是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郭岸咬着牙,将那信纸打开一看,当即一声冷笑,欲要烧毁之时眼眸忽然一沉,重新折叠好后,将自己所书写的信纸一同折入信封当中,唤来飞鹰将其叼走。
没过片刻的功夫,北冥珑一脸沉闷的走进了账内,郭岸见她,端起一盘雪白的糕点给她递了过去,“你回来了,我知道你吃不惯军中的伙食,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快尝尝吧。”
北冥珑只是看了一眼后,轻声说,“放在那里吧,我现在还不饿。”
“不饿……”郭岸眼中微微一沉,旋即将那白糕放到一边后又问,“你之前去了哪里啊,我等了你好久。”
北冥珑漫不经心说,“这里风景不错,随便走了走而已。”
“奥,对,这里风景是不错,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陪你再去走走……”
“好了!”北冥珑打断他说,“郭岸,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你可以一起同仇敌忾,患难与共,但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郭岸一怔,旋即微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因为北冥二堂主和罗候的原因……但是,我可以不要这个镇安将军的位置,我……”
“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会瞧不起你的!”
北冥珑看着他说,“你有能力,也有这个职责为家国子民付出,我欣赏的,是那个在平叛祸乱之时义无反顾的你,是那个以帝国为荣的你,而不是为了情爱这些小儿女的事情抛弃自己的你!”
见他不语,北冥珑起身说,“明天还要出发,你早点休息……”
还不等她走出账外,郭岸问,“是不是因为那个罗一!”
“什么?”
“你喜欢他,是不是?”
北冥珑一怔,当即对他喊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他!”
郭岸沉眸说,“我不是傻子,要不是罗一在,你早就回了拳宗,又怎么会跟着来到了这里?”
北冥珑瞪起眼睛说,“你既然不欢迎我在这里,好,那我现在就回拳宗去!”
说着,她便向着账外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郭岸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对不起,我不会这样了,你别走……是我太冲动了。”
北冥珑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后说,“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郭岸心里一慌,急忙问,“你还要回拳宗吗?”
“你是不是傻?”北冥珑转身瞪他说,“天这么黑,我一个人要怎么回拳宗!”
郭岸展露几分笑容,旋即说,“那你好好休息。”
白了他一眼后,北冥珑转身,眼眸微微一沉,忽然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但是杀了郭二叔叔的,真的不是罗一。”
郭岸脸色一沉,喘出一口粗气后说,“你已经和我说过了,是一个懂得操控血液的小女孩对吧!但我也和你说过,没有真凭实据,我不会信!就算是你说的,我也不会信。”
北冥珑叹下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不信,但迟早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语罢,她便走出了营帐。
郭岸看到那被遗落下来的白糕,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了咬,当即便给捏成了白色的沙泥,一把丢在了地面上。
……
隔着军营一里的距离,罗一为晴瑶缓缓盖上了毛毯,旋即鼻头一酸,一个喷嚏忍不住的打了出来。
眼看晴瑶不为所动,便擤了擤鼻子,急忙走出了账外,又见到司徒文矣走了过来,问,“文矣,信送过去了?”
司徒文矣点了点头,旋即问,“小一,你说话怎么这个声音,感冒了?”
“啊?阿嚏!”罗一又打了一个喷嚏出来,便觉得脑袋一沉说,“可能是吧,刚才……”
想到湖里的那一幕,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便说,“可能是手臂上的伤一直没有痊愈吧……”
司徒文矣眼眸一沉,旋即拿出一个药瓶说,“先吃下吧。”
罗一点了点头,接过药瓶后,刚想要吃,忽然脑袋一阵刺痛发作,并且更胜以往,忍受不住之际看到手里的药瓶,当即从怀里取出另一个药瓶后,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这是罗世隐先前给他治头疼的药,本来他以为用不上,下意识的就拿了出来,可服下后,头部的刺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眼见他从神色苦痛慢慢好转过来,司徒文矣好奇问,“这是怎么回事?”
罗一摇了摇头说,“没事,我的头偶尔会疼一下,不过也不要紧,你别担心。”
见他不说,司徒文矣也不逼问,说,“好,那我给你的药等半个小时过去之后再吃吧。”
罗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司徒文矣点了点头,旋即向着自己的休息处走去,正当罗一也要回转自己休息的地方,忽然,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我在湖边,我不喜欢等,快点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