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惠婧根本无暇去考虑长裙和高跟鞋的事情,她眼下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跟着葛俊成的舞步走着。即便是这样,葛俊成的鞋子上,已经印上了二三个脚印了。
“我说了别低头吧,刚学舞就是这样的,你就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还是会踩上的。”葛俊成和善地说道,“这是因为你不熟悉舞步,也不熟悉舞曲造成的,跟你看不看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是真的不会跳啊。“阮惠婧涨红了脸,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太笨了,实在是太笨了。明明刚才看别人跳舞一点都不难,跟走路也差不多,不过是跟着音乐拍子而已。怎么轮到自己了,连两个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呢?
”你有低头的功夫,不如好好听着音乐,脚跟着音乐走,就不会有错。“葛俊成耐心劝说,”你放心,我没那么傻,我也会跟着音乐走的,不会把脚放在那里给你踩的。”
“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啊?”阮惠婧羞愧地问着,也忘了保持距离了,身子不由自主就靠近了葛俊成。
女孩身上淡淡的香皂的气息就这样若有若无地飘入了葛俊成的鼻子里,虽然远远比不上经常出现在他店里的那些女孩身上的香水味,但是这样的香气,似乎更给人一种朴实而悠远的感觉,有一种难得的耳目一新。
葛俊成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他托着阮惠婧的手突然收紧,攥住了她,另一个手也收紧了,揽着她的腰,说道:“既然你承认自己比较笨,那我就得换一种方式了。一会儿我带着你跳,你可千万要跟紧了。步子错了我就会把速度降下来,你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阮惠婧就感觉自己被狠狠一拽,紧接着就发现葛俊成竟然带着她在舞池中转起了圈子,她顿时手忙脚乱了。
天哪,她连正常舞步都不会走,怎么转圈啊?这是不会走就要跑了吗?她真的没那么厉害,她现在感觉脚都不属于自己了,因为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灯光突然在这个时候暗淡了一些,葛俊成附着阮惠婧的耳朵说道:“你如果想不被人家发现什么,就闭上眼睛,靠紧我,让我带着你走,你只管听着音乐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阮惠婧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听从葛俊成的话,将自己整个儿贴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两个脚也是随心所欲地乱踩一气。反正灯光很暗,没有人能看清别人的舞步,只要舞伴没意见。
中四的音乐终于停了下来,接下去是快三的音乐,这是连苗珊珊都不敢尝试的舞曲,当然更不是学舞的好曲子。于是阮惠婧松了口气,打算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这是,卖票女人托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盘子放下,朝葛俊成一笑,说道:“葛老板见谅啊,我们舞厅的盘子小,只能装一半。你们吃完了说一声,我再给拿过来。”
葛俊成摆摆手,显然毫不在意。
女人身后的茶水小妹走了上来,将两个鲜奶杯放在苗珊珊和阮惠婧面前,也不多解释,朝她们一笑就转身走了。
眼看两个女孩一脸惊讶地看着离开的女人和茶水小妹,葛俊成不慌不忙地问道:“两位可爱的小姐,需要我我为你们试毒吗?”
“什么试毒?”阮惠婧看着眼前的东西,还在懵逼状态。
“就是以前皇帝吃饭的时候,怕有人下毒,所以会让太监先吃一点,叫做试毒。”葛俊成嘴角弯弯,心情很好地解释道,“不知道两位小姐需不需要这种帝皇级别的服务,我可以免费提供,并且深感荣幸。”
“不不不,不需要。”阮惠婧吓了一跳,忙说道。
苗珊珊听出了葛俊成开玩笑的意思,想到曾经有同事说起他的时候,也说过这是一个喜欢玩也喜欢吃的人,倒是架子不大。而今天一见之下,又挺随和的,出手大方,还会很体贴地照顾到她们的自尊心,于是也就大了胆子,开玩笑地反问道:“葛老板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做太监了?”
葛俊成先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自己刚才话里的歧义,也好笑起来。装作无意地瞟了阮惠婧一眼,笑道:“是啊,遇到了喜欢的人,话也不会说了。”
这句话让阮惠婧一下子脸红了,苗珊珊却是毫不在意。她看了一下阮惠婧,心里庆幸姚志刚早早就带她出来工作,和别人出去玩也带着她,让她能够看清很多的现实。
就譬如现在,她刚才明明跟阮惠婧说了,眼前这位葛老板,是千岛县的首富。是的,区区一个县里的首富,放到大城市里,那肯定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在县里,他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人了,你知道全县有多少女孩想要嫁给他吗?
苗珊珊在心里冷笑,就算不会太多,也肯定比想要娶你的男人多。一张漂亮的脸,保质期十年就顶天了,可是三十万的资产,那就是三十个万元户啊。据说前两年县统计局有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要看看全县到底有多少个万元户,结果却令人扼腕,堂堂一个千岛县,万元户竟然两个手就能数得过来了,果然不愧是省级贫困县啊。
而现在,葛俊成一个人就抵得上三十个万元户,可想而知他在千岛县的实力。而且现在很多大城市已经放开了,说不定从此以后人家就可以凭借这个财力走进大城市,从此开启新的人生,那可不是一张脸能相提并论的。
而且看葛俊成的样子,分明就没有认真。她苗珊珊不是没有恋爱过的人,千岛县的风俗,男女双方订婚后就可以同居,哪怕是有了身孕也无妨,大不了婚期提前,奉子成婚是常态。或者干脆就推后,和孩子的满月酒一起办,也很正常。
他们唯一在乎那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这个男人的唯一,这个男人是不是这个女人的唯一。如果是,那就无所谓,管天管地,谁还管别人家成亲生孩子啊,皇帝老子也没这个权利吧。至于结婚证,那更无所谓了,等孩子上学了再去领证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你说派出所会调查,那就更没有问题了,会有一大堆人给你作证,证明那就是事实婚姻。毕竟,生活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每一双眼睛都是监控,这个时候的人们,可没有什么隐私的想法。
谁要是要什么隐私,那就是小人行径,那就是有见不得人的心思了。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公之于众的,那叫做坦坦荡荡。藏着掖着才是见不得人的举动呢,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为什么不敢跟人说,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这逻辑……很有道理。
所以苗珊珊早就跟姚志刚同居了,她能感受到姚志刚对她的爱意,也见过姚志刚的小兄弟追求女孩的样子。虽然有的傻,有的憨,有的还要来请她当军师,但是无一例外,她能感觉到他们都是真心的。
所以她知道男人真心的样子,绝对不是葛俊成这样的。她说不上来葛俊成的言行举止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葛俊成对阮惠婧绝对没有真心。用小说杂志里的话说,不像是追求,倒像是调戏。
但是看着阮惠婧好像并不反感,苗珊珊觉得自己也不好干涉。毕竟,就算葛俊成是在调戏,调戏的也不是她苗珊珊。而她苗珊珊也不是阮惠婧的亲友故交,一个区区同事,还没有资格管这种感情上的事情吧?
就在苗珊珊思前想后的时候,音乐声再次转换,一曲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响了起来。只要去过舞厅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舞步暧昧的二步曲。
果然,舞池中还没有人,周围已经响起了男人们的起哄声:“老板,老板,二步哎,你灯开得这么亮干什么?我们都不好意思去跳了。赶紧的,把灯关了,我们要跳舞了。”
男子话音未落,就有嗤笑声传来:“矮脚狗,就你还跳二步的,有人跟你跳吗?瞧你那两条腿,还不如人家小娘的长,你这是要小娘带着你跳?”
“老板,你要关灯可以,你先那个蜡烛来。他们跳舞的看不见没关系,我们还在吃东西呢,一会儿鱿鱼丝塞鼻子里娶去了你赔不赔啊?”
“烂鱼头,你想要蜡烛偷看就说要偷看,就你还吃鱿鱼丝,你有钱吗你?我看你连网纱丝都吃不起!”
舞厅内又是一阵哄然大笑,葛俊成却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然后彬彬有礼地朝阮惠婧做了一个邀舞的动作:“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吗?”
阮惠婧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想到苗珊珊来之前给她的科普,这二步是情侣专用舞曲,也是最容易让男人揩油的舞曲。所以一时间怔在了那里,不由自主去看苗珊珊。
这个时候苗珊珊可不愿意得罪人,明明是你自己跟葛俊成聊得兴高采烈,所以才给了他胆子,现在向自己求助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去得罪葛俊成吗?
那葛俊成又不是个傻子,不是因为你有意思了,他会请你跳二步的吗?像他这种人最好面子,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出面阻止,说不定就被他给记恨上了,实在是犯不着。
所以她装作没看见,拿根牙签居然开始一颗一颗给草莓挑籽了。
见苗珊珊没有横生枝节,葛俊成放心了,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其实所有的国标舞都是很正规的,之所以会有人误解,不过是因为很多人跳得不规范而已。这个二步舞曲,也可以当作放慢了四步来跳,正好教你舞步怎么走。来,下来试试。”
阮惠婧终于被说动了心,拉了拉衣摆,走进了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