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柳飞洋、蒋小露夫妻以及蒋小露父亲和母亲,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这已经是一对新人婚礼后的第七天。
从婚礼结束到现在,几天来,他们一直都是在讨论婚礼的事情。尽管婚礼已经结束,他们仍觉得有许多事情需要补充讨论。
话题的内容,多半是谈婚礼哪里还不够到位,哪里还不够完美,哪里还有缺点,今后一定要特别注意。也不考虑“今后注意”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再结一次婚?
说话更多的,是那对长辈,一对晚辈反显得象老年夫妻那样,沉默寡言。
柳飞洋脸上甚至表现得冰冷,一副对长辈的话毫无兴趣的样子。因此于月仙还特意向女婿询问:“小柳,你是不是不舒服?”
柳飞洋夹菜、吃饭,不说话,只用摇头表示了回答。
那蒋家荣蠢蠢的解释一句:“人家新婚,晚上没睡好。”于月仙急忙桌底下踢他一脚。
蒋小露终于忍不住了,说:“爸、妈,你们都出来十多天了,不怕家里有事吗?”
很明显,是在提醒这对长辈,是该回家去了,怎么还赖在这里?说白点,就是对爸妈下“逐客令”了。
这对长辈婚礼举办前五天就到了,一住就是十来天。照常情,婚礼结束了,他们也该回家去了。可是直到现在,这对长辈都没有告辞回去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打算住多久。
蒋小露当然是没有太大意见的,自己的亲爸亲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他们高兴。但是老公柳飞洋不高兴啊。
柳飞洋肯定不高兴,之前可没有计划,要跟岳父岳母同住啊。而且岳母为人那么刁蛮,他本来就不喜欢每天和她见面。唠唠叨叨的,烦死人了。
他婚礼后的第二天晚上,就开始询问蒋小露:“你爸你妈怎么还没走,还要住多久?”
这话问得蒋小露心里也很不痛快,“干吗?才刚结婚,就开始嫌弃我爸妈了吗?他们是来帮忙的,多住几天怎么了?”
柳飞洋又软下来:“我不是嫌弃,就是问一下,我心里好有个数。”
一对新婚夫妻虽然没有继续吵下去,但一下子心里都有了芥蒂。两个人闷闷不乐,背靠背而睡,一夜都互不理睬。
再过了两天,柳飞洋又对妻子说:“他们是不是打算在这里长住?那也得和我商量一下吧。”
蒋小露说:“催什么催,他们会走的,不会赖在你这里。吃了你几顿饭,肠子就痛了吗?”
“我就是问一下,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们是我亲爸亲妈,就我一个独生女儿,他们就是跟着我一辈子生活,也是理所当然,你就那样如临大敌似的,惴惴不安。”
“我没有说,不让他们住,我只是说,这种事,要大家商量一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你不习惯跟他们住在一起,我理解。但是还没超出一个月啊,你何必急成这样?”
本该新婚燕尔的夫妻,一顿争吵,闹得更加心里不愉快。
一晃又过了两天,已经六天过去了,蒋家荣夫妇还是没有提回家去的事。这一下,连蒋小露都沉不住气了。
虽然她很乐意爸妈跟她一直在一起,可她还是要顾及老公柳飞洋的感受的,她已经嫁了他,就必须跟他营造良好的夫妻关系。
而且房子是柳飞洋家买的,理论上,谁住在这里,不由她完全做主。爸妈一声不响,就这么赖着不走,确实也不合道理。
所以,她不得不也跟老公柳飞洋站到了一边,该是催一下爸妈的时候了。
那对长辈听了女儿下“逐客令”,也没有惊讶,于月仙表情镇定说:“担心家里什么事?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打算就把家里的店铺转让,一起搬来城里,跟你们住在一起。”
柳飞洋当场一阵急咳,赶紧跑到洗手间去。果不其然,这对老家伙,还真要赖在这里了。让那个母夜叉岳母娘每天都盯着他,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们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事,你们没跟我说一句,就决定了吗?”蒋小露把碗一丢,她真生爸妈的气了,爸妈这么做,实在太不讲道理。
“要说什么?你是我们生的,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照顾你,有什么不对?”于月仙振振有辞。
“是啊,我们养了你那么多年,现在该是跟着你享福的时候了。”蒋家荣洋洋得意说。
“享什么福,我工作都没有,一分钱没挣,哪有福给你享?你们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就只想着享福。别废话了,你们今晚就收拾,明天我就送你们走。”
她又叫柳飞洋:“飞洋,你马上给他们去订火车票,明天下午的。”
“好的。”柳飞洋高兴答应,心里感激蒋小露跟他站在同一阵营。
蒋家荣不高兴了:“小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妈没说走,你赶我们走?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亲爸亲妈的?我们养你十几年,白养了?”
“爸,我不跟你吵,你就自己想一想,你们这么做,说得过去么?你们非要和我住一起,可以,我不该拒绝,但是你们得跟我一起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处理。你说你冒冒失失就把家里的店铺转了,这不是断你们自己的营生吗?你们做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我们的意思,打算到城市来做生意,跟你们借点钱,我们在这里重新开更大一点的店。”蒋家荣说。
被迫要教训爸妈,蒋小露心里好痛苦,但是又不得不说:“你怎么想这么天真?以为城市里,店铺就那么容易开?这里的房租、其它开销都比镇子上多出十多倍,一不小心,你就血本无归。你在城市里一点人脉和经验都没有,商量都不跟我打一下,就冒失做了决定。你叫我怎么说你们?”
“你不是嫁了柳飞洋了吗?所以我们想……”蒋家荣还在争辩。
“嫁了他怎么了?嫁了他,他就欠你们的了?”蒋小露声音都大了。
于月仙一看女儿真生了气,终于妥协,制止住丈夫,叫他闭嘴,然后对女儿说:“好了,好了,是我们考虑太自私一点,没有想到你的难处。我们听你的,明天就走,你别生气了。”
蒋小露终于没再说话,却偷偷背过身,抬手抹一下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