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前引(五)
书名:避风港 作者:默尔索 本章字数:5100字 发布时间:2020-10-09

每天望而不得、思而不见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周以后终于出现了一丝转机。每年九月丰收之季校方都会组织学生一次下乡勤工俭学活动,中旬恰巧有中秋节,校方便将三天假期利用了起来,活动安排在了中秋节的前一天出发。

这天,清晨的校车沿着银原市一路向东约半小时抵达目的地,这是一个种植着大量菊花的小乡镇,地主把一个班五十个多个同学带到地里大家就开始干活了。大约每八个同学规定成一个劳动小组,每个小组各分得一块地,组员与组员之间都紧挨在一起,遗憾的是叶归尘没能跟窦晴分到一个劳动小组,但是好歹他所在的地和她所在的地是紧挨着的,最起码他抬抬头十米远处就能看到她。地里清新的空气中带着一点刺鼻的菊花香味,满眼都是绿色的树木和灿黄的菊花,上午十点的菊华地里的花朵与枝叶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大自然的美好使得在烦闷的课堂待久了的同学们感到极为惬意,大伙的心态也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下地以后三三两两平时玩的比较好的男生凑在一起便一边相互调侃一边又拿起手中菊花朵相互砸去,整片菊花地里嘻嘻哈哈的空气。大概只有叶归尘一个人的内心是苦闷的,他还是忍不住的像上课时的那般向窦晴的方向瞟去,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觉得只有她也朝自己这里看上一眼才能感到满足。他看到她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迷彩服,头上也带着一顶迷彩帽,他发现她好像不管穿什么衣服其实都那么好看,简简单单的校服或是花里胡哨的迷彩服都难以掩盖她可爱的面容。他看到她身边很快有一个男生和她搭上话了,她的性格温和恬静好相处,她的样子忍不住的讨人喜欢,所以她无论在哪里都有好人缘,这倒并不奇怪。可是叶归尘观察了好一阵子他发现那个男生说话的样子不像是正常男女同学之间开玩笑的姿态,而是在郑重其事的追问着什么,以至于让窦晴脸上出现了仿佛难堪的神色。他们究竟一直在说些什么呢?叶归尘开始感到揣揣不安,他的内心竟然出现了一种嫉妒的痛苦心情。那个男生是班里的文艺课代表奥瑞吉,虽然奥瑞吉平时在班里没有表现出对窦晴有爱情的企图的样子,虽然他也觉得奥瑞吉的模样还不如他好看,可是他现在内心却敏感极了、痛苦极了。他决定想个办法去偷听

窦晴与奥瑞吉的对话才能让自己的心完全放下来。叶归尘心急如焚却又恐被察觉,只得卧身于花海之中匍匐前行,此时虽烈日晴空,菊花地底却布满水洼一片湿润。从一块地爬至另一块地时已是浑身荆棘满身脏土,叶归尘在窦晴附近找了一片茂盛的菊花以作掩体,卧身在地一动不动宛若打入敌军阵营的卧底一般侧耳谛听。然而偷听了一阵子后却发现对话内容似乎并非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敏感,只听到奥瑞吉话题的重心似乎一直围绕着布娜娜展开,难道说奥瑞吉喜欢布娜娜?想到这里叶归尘不禁暗自松了口醋意。原来奥瑞吉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娜娜已有心上人,却不知这情敌是谁迟恐表白这才设法向娜娜的闺蜜窦晴打近关系企图套话,叶归尘继续猜想:窦晴会把自己供出来吗?此刻她心里是否正想着自己呢?正在这时菊花梢枝头上一只大青虫恰巧掉落在叶归尘的鼻梢处,叶归尘双眼聚焦被这恐怖的大青虫吓得条件反射般惊叫一声跳起身来,这场窃听也便露了馅,叶归尘把青虫弹开魂还没找回来便只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四目对接。这一霎那,仿佛天地时空也都凝固了起来。那双眼睛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清澈此刻却泛着秋波涌动,包裹在军绿色迷彩服下的娇小身躯叫人仍不住想要上前抱住她,绯红的面颊亦如含苞待放的花瓣即使在这漫天遍野灿黄的菊花地中也显得格外醒目,这是一个情犊初开的十六岁少女对心中少年情难掩饰的花痴模样。她流露出真情的可爱模样大概使他终生难忘。而这一切也让不远处的布娜娜看见个正着。

中秋节当晚,同学们洗去一天风尘携瓜带果相聚室外赏月迎中秋。带队班主任给同学们分发了月饼后又作了一番劳动慰问便离开了,留下同学们自娱自乐。这时奥瑞吉便立马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像模像样的掏出了一把吉他,在人群中心众目睽睽之下奥瑞吉弹起一首煽情的曲子向布娜娜告了白。这一出乎意料的大胆举动让人群中的布娜娜惊愕万分,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而现场的气氛却早已沸腾了起来,不知人群中从哪里传来一句“在一起”,随后一呼百应,众声附和,同学们立马欢呼雀跃了起来。大家用最大的热情与嗓音饶有节奏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在一起,在一起”。他们仿佛为爱而欢呼着,也为布娜娜而由衷的感到高兴。而娜娜依然怔在原地神色迷惘不知所措。这时,娜娜身旁有一个平时与她也一同玩耍的女孩见势起哄干脆直接将娜娜推至了人群中心去,她们喜气开怀的模样简直比自己得到爱还要高兴。这时娜娜站在人群中央与奥瑞吉面对面依然低垂着头显得茫然无措,人群中紧接着又高呼道:“抱一下!抱一下。”此时娜娜的脸终于显得难堪了起来,可他们依然为爱高呼着,为娜娜由衷的高兴着。娜娜明白如果不给观众们看个喜剧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自己也显然是下不了台面的。娜娜转身向叶归尘看了最后一眼,她想起了在菊花地里叶归尘与窦晴含情脉脉对视的场面,娜娜明白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却又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娜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随后便投入了奥瑞吉的拥抱。观众们又是一连串拍手叫好的欢呼声迸发出了最后的热情,他们总算是都心满意足了。叶归尘看着娜娜心头莫名一阵悲哀,从始至终娜娜只像是个木偶一般在同学们的不断怂恿下心理防线一点点变得妥协被迫接受了告白。娜娜心思过于单纯不善表达性格又太过于怯懦易向他人妥协,这也就不难解释娜娜曾经遭受过的伤害了,而奥瑞吉这人城府不浅,虽然表白的方式在叶归尘眼中俗不可耐却懂得利用人性之弱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纵然是对布娜娜一片真心相待只怕也难尝这强扭之瓜。不过也暗自松口气,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必再为处理娜娜所付出的这份感情而闹心了。而当众人都为这两人牵手成功而欢呼不已时叶归尘的视线不自觉的向人群四周急不可待的不断寻索着,终于在某一时刻他的视线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因为这次晚会的缘故叶归尘得以有幸看见了窦晴洗漱后披散着头发的模样,这简直令她与平时判若两人!乌黑柔顺的长发一直垂到后背将她那张可爱的小脸紧紧裹住,相比起平日里甜美羞怯的可爱模样更散发出了一份女性原始的柔情之美。简直可以说是用眼睛捕捉到的一副画像,可那张洗漱后的素颜脸的确又美的真实而自然。她在人群中是那样显眼瞩目以至于让他觉得她是故意想让她看见的。她的美丽深深刻印在了他脑海中,而他的内心竟猛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自卑感。他知道这是一种占有欲在作祟所带来的自惭形秽,他渴望得到这种美,叶归尘对自己的容貌并不感到自卑,此刻在窦晴面前却又显得那么卑微粗鄙不般配。这股自卑感似是让叶归尘瞬间没了力气背过身去,靠墙而椅,思绪万千。他曾以为爱会使人变得崇高而伟大,此刻竟使他觉得自己卑贱如泥。那段谑而不虐无话不说的日子让他感受到了“真”,当他想要保护她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善”,而此刻窦晴的模样让他体会到了“美”。在她身上他似乎终于找到了那个令他神往的理想世界。

晚会散去已是午夜零时。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使他内心情绪波动太大来不及消化,许久带着一身疲倦终于进入了梦乡。日之所思,夜有所梦,不知何时梦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片纯白无际的空间。这片空间不见天空没有大地却虚无辽阔,叶归尘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出现在他正对面的正是窦晴 ,窦晴身着绿色迷彩,嘴上挂着迷人的浅笑,双颊绯红注视着叶归尘展露一副花痴姿态。这正是白天在菊花地让叶归尘难以忘却的那一幕美好画面。虽然这片空间里没有太阳,可她身边四周却散发着迷人的光晕,如同纯洁的天使一般。诚如弗洛伊德所言,梦是现实中受压制的冲动与愿望的满足。叶归尘想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就这样自由自在的飘呀飘。忽而这片巨大的空间开始膨胀开来,而窦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叶归尘远去,叶归尘想要呼喊却发现哽咽的嗓子在梦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叶归尘想要极力的抓住窦晴却发现自己也在以同样的速度后退,待得窦晴一点点离自己远去终于脱离了视线,叶归尘这才痛苦的惊醒。梦醒时分,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眶。当叶归尘庆幸这只是一场梦的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窦晴对她而言的重要性。没有她的世界仅是一片虚无的荒漠!室内仅有室友的几阵鼾声,室外偶有几声蟋蟀声。皎白的满月拂窗铺洒在地,相思之人辗转难寐。叶归尘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涌出划过脸颊怎么也睡不着了,甜美的回忆与哀愁的思绪在他内心交织翻滚着,纵使一夜未见这相思之苦也令他苦不堪言。他想起了出行时背包里偷偷准备了一包香烟,在学校上厕所的时候总是看到下课后的男同学吞云吐雾如神仙般快活无忧觉得挺好奇,没想到这会还真派上用场了,据说香烟能让人忘却现实的烦恼,他点着一根香烟学着抽了两口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嗓子咳个不停,这办法一点儿也不靠谱。终于他又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了纸与笔在月光下提笔作信,将所有哀愁的思绪与甜美的夙愿全都倾尽于纸。虽初撰情书,文笔信手拈来,思潮如打开的堤坝滔滔不绝,全然不像平日里作文考试语尽词穷的样子。两纸三页、纸短情长。煽情动人的情话或许有所一时兴起,但那句简单而执着的告白“我会一直一直喜欢着你,一直一直喜欢到我无法再喜欢你为止”却体现出了少年对这份感情的认真。誓要将这份感情在善变的岁月中显得有安全感。许久,叶归尘放下纸笔将做好的情书又通读了一遍露出会心一笑然后小心翼翼的夹在枕头底下带着一丝满足感甜美而温馨的再次睡去。

然而作信容易寄信难。可别看叶归尘晚上写情书时情感奔放可他骨子里依旧是个有些腼腆的人,到了白天下地的时候装在口袋里的情书却又迟迟怯于交付,害怕被众多同学瞅见了瞎起哄就像布娜娜一样下不了台。好歹机会总是留给了有准备的人。在这荒郊野外男女宿舍均共用一处室外洗漱池,睡前洗漱的同学均要到男生宿舍后面的一处洗漱池去接水。到了晚上叶归尘便早早埋伏此地,终于趁着某一时刻他将昨晚作下的情书和一副线手套还有一瓶罐头肉交给了窦晴。因为他白天看到窦晴拾菊花时竟然没带手套,他害怕枝叶把她的手给割坏了便将母亲准备给自己备用的一副线手套给了她,他又害怕窦晴劳累一天后晚上会饿肚子便又给了她一瓶罐头肉。这些玩意不比黄金贵重不比钻石闪耀也不如一张合影相片更具有纪念意义,可此刻它们承载着纯洁而美好的心意却是任何事物也无法替代的。随后叶归尘不给窦晴拒绝收礼的机会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这次勤工俭学的最后一天,叶归尘终于换得了与窦晴单独相处的时光,因为奥瑞吉这会儿屁颠屁颠的跑到布娜娜那里献殷勤去了。窦晴显然是已将昨晚收到的情书通读过了,只是叶归尘不知道窦晴心头何想。这会她说话显得含含糊糊,既不像是要即刻接受也不像是会断然拒绝,在昔日熟人与未来恋人的界限上不置可否又徘徊不定,叶归尘也不知窦晴对自己怀着怎样的感情。他唯独明白没有她的生活黯淡无光,没有她的世界如同荒漠。于是他便在言语上又主动了一些抛出了话题重心所在,窦晴依然没有对自己的感情表态,只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毕竟女生如果学习不好还可以有别的出路,可是男生以后要走的路就沉重多了。”。然而此时的叶归尘过于年轻还未经世故没能从这句看似善意的忠告里悟出一些更深刻的本质道理来,他不懂所谓的另有出路是什么意思,人生不都总是这么艰难吗?难道这社会上的女人为了混口饭吃就能享有什么特权待遇吗?可叶归尘这时哪里还有什么读书的心思呢?对于未来他一片茫然,却只想回到往日的快乐。头脑中全都被窦晴的容颜与欢笑声所填满。他在高三这最该吃苦的年龄段里恰恰遇上了最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人。

显然叶归尘对于窦晴的这一套说法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这段感情会水到渠成轻松无比,毕竟前两天在菊华地里无意之间深情脉脉的对视若非是真情流露那一抹绯红又作何解释。可窦晴面对自己抛出的一片苦心真情既不欣然接受让他心满意足也不狠心拒绝让他断然死心反而说什么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这叫个什么事呀!爱而不得的相思之苦折磨着他,内心炽热的感情也无法冷却,叶归尘便自我宽慰道:窦晴在心头定然也是喜欢着自己的,只不过是不希望儿女私情耽误了学业罢了,待到高考过后窦晴心无负担一切也就成了。一丝新的希望又在心底生根发芽。

据说人逃避痛苦的驱动力是人追逐快乐的动力的四倍,可是人们尽管已经知道爱情世界里充斥着那样多的离别伤痛,谎言背叛。人们却仍对爱情趋之若鹜。一如那些狂热的赌徒,明知输多赢少,却心存侥幸,直至血本无归,依旧不知悔改。然而,感情又何尝不是一场赌注,只是忘乎得失,不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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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挑选每一章最精髓的句子放在下面,你品,你细品。


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到我无法再喜欢你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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