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前引(四)
书名:避风港 作者:默尔索 本章字数:4009字 发布时间:2020-10-09

在窦晴与叶归尘每天这样的小打小闹中半年过去了,窦晴已经从一开始对叶归尘有些排斥胆怯的态度中渐渐适应了过来,而她的这位性情捉摸不定、行为古怪无常的新同桌也为她的生活带来了诸多哭笑不得的欢乐。窦晴并不是一个性格气质高冷的女孩,而是宛若一个邻家小妹一般温驯而娴静,让人忍不住有一种想要挑逗的欲望和保护的欲望。这使得叶归尘在他们朝夕相处的生活中总是需要扮演好耍嘴皮子的调皮鬼角色,因此也使得叶归尘原先沉默清冷的性格因她而有了几分转变。也使得他原先找不到方向感的生活开始有了一丝新的转机,每天来到教室只要感受到她就坐在自己的旁边他就觉得心里无比踏实,每天的心情也都是轻松的、愉悦的,可以让他短暂的不去想那些他想不通的事情。渐渐的,不管是惹她生气、逗她发笑,或者是故意做出一副古怪的行为使得她啼笑皆非都会令他内心得到一阵满足感。而在叶归尘的潜意识中大概渐渐的产生了一种渴望,渴望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够牵动她的喜怒哀乐。或者说,他希望她的喜怒哀乐只与自己有关。因为有一次班里有个嬉皮笑脸的无赖男生下课后调戏了她,当时那个男生的手摸了一下窦晴的脸,这件事当时激怒了叶归尘,令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后来为了报复那个男生就给那人取了个叫‘癞子’的外号,结果他叫了两次以后,全班的人都跟着叫他‘癞子’,后来那个男生就不敢乱来了。因此,他只希望这种两个人之间平淡而温馨的时光一直美好持续下去,不被任何人打扰就好。

酷热的八月持续升温即将迎来九月的雨。这天上午,教室外面乌云遮日,雷声时鸣。燥热与阴郁的空气使课堂变得无比压抑让人昏昏欲眠。高三繁重的学业压力往往使人难得有个好觉,教室内的同学很快的从后至前如同割麦子一般依次倒下,只有坐在讲台前的英语老师口沫飞溅、越讲越兴。可即便是演技再精湛的戏子若调动不起台下观众的情绪也会觉心头受辱一般。英语老师这才不得不立身巡逻,以表警示。英语老师刚一起身却把窦晴给吓坏了,见到英语老师快要走下讲台即将路过跟前,窦晴极力的把头埋在胸前试图想要自己不被注意到,紧张的双手无处安放。然而…

“你们俩是谁没有带英语书?”

英语老师一声厉言质问顿时将班里睡觉的同学警醒了起来,也使班里原本就安静的空气更加凝固了几分。窦晴是住校生,昨晚在寝室背单词却将英语书落在了寝室里,早上上课便只得与叶归尘两人共读一本,这才让他如此心虚慌张。窦晴垂着的脸因紧张而变得绯红,可就在她正打算站起身来承认时叶归尘却仿佛出自于本能一般先口答道:

“是我没带”。

“没带英语书的去教室后面站着上课。”英语老师拿出一副无所谓又显得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去教室后面罚站是绝大多数老师对学生的惩罚的老规矩,但是叶归尘一直觉得这种惩罚方式有一种侮辱性质,仿佛是尸挂城头供人评头论足一般。叶归尘这个人脸皮薄,受不了这种惩罚方式。便鼓起勇气向老师讨价还价道:

“可以罚我去操场跑步吗?”

“不行。”

“跑十圈。”

英语老师本来以为叶归尘像大多数偷奸耍滑的学生一样是为了逃避罚站的时间才讨价还价的,但是一听‘十圈’什么概念啊,塑胶跑道一圈五百米,十圈就是五公里。怎么说也要跑一整节课吧。这个瘦巴巴的男生真的能坚持下来吗?叶归尘看老师没说话以为她没意见便开始去操场跑圈了。

乌云挡住了太阳也使得地球像是个不能散热的大蒸炉,两三圈后叶归尘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头冒大汗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同学可以直接瞧见后操场,教室里靠窗那一列的男生便不时的向窗外张望着,他们都很好奇叶归尘是否真的有他说的那般有魄力能一口气跑十圈,坐在第一排靠窗位置的窦晴也忍不住的不时向操场张望着,但是操场上那个渺小的身影的步伐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半小时后叶归尘的双腿已经麻木,意识也早已模糊,只是凭借着本能与惯性不停的迈着步子,直到下课铃敲响他才回过神来,大概是十圈已经跑完了。他躺在一旁的草坪上平息着自己的呼吸,蒙蒙的小雨打在脸上冲刷着汗水,雨和汗侵湿了衣服,被掏空的身体里却有一股幸福感涌入心田让他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笑容。后来有一个帮叶归尘计数的男生告诉他,其实那节课他跑了十三圈。

学校教室里的座位除了前后排之间有差别对待以外,横排之间也是很有讲究的。教室里横排的座位通常是中间一张三人桌,靠过道与靠窗的位置各置一张双人桌。叶归尘印象中读小学时的班主任是十分忌讳将两个男生的座位排在一起的,因为小男孩贪玩又调皮,上课会跟旁边的小男孩打打闹闹影响学习,便将男生与女生的座位交叉着排在一起。但是到了高中这事就反过来了,许多班主任都是很忌讳将男生的座位与女生的座位排在一起。因为小男孩与小女孩都已经长大了,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之际,男生与女生的座位排在一起难免出现打情骂俏的现象,十分影响学习。叶归尘的班主任最近就观察到班里有好几对同桌很有嫌疑,而叶归尘也是其中最大的嫌疑之一。于是这天班主任便进行了大规模的座位调换。将所有有异性同桌的座位全部拆散,双人座位全部换成两两同性。可是男生与女生的数量不总是偶数,男生与女生的比例也不总是对等,无论怎么排依然会出现男女生座位交叉坐的现象,于是班主任便主要调换了班里长得好看的女生的座位,给她们安排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男同桌。这样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的歪心思也就都能好好学习了。很不幸的是,在这次调换座位中叶归尘成为了男生里的那个奇数,班主任最憎恶早恋的学生了,这种人害己又害人,便将叶归尘的座位安排在了教室最后一排,给他安排了一个单人单桌,唯一陪伴他的是角落里散发着果皮弃物臭味的垃圾箱。

在学生时代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她恰巧还是自己的同桌,这是多么幸运的偶然。可惜,这份偶然的幸运却被人为的破坏了。没了窦晴做同桌的日子让叶归尘很不习惯,就好像生活在一朝之间被打回了原形。至此他上课再也无心听讲,两眼只直勾勾的盯着教室第一排靠近窗户的位置,期盼着她会不会在某一时刻也转过身来,好多次他发现她明明已经转过身来了,可是当她的视线即将触碰他的视线时,她却顺势假装出一副打算跟后面同学说话的样子,然后她们真的有说有笑,这就让叶归尘猜测她究竟是否也同时挂念着自己还是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终于,在没过几天后的一个晚自习上一向性格娇怯腼腆的窦晴竟然带着课本主动来找自己一起复习。她没有坐在他旁边,而是坐在他前排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他,这使得她整张脸都被他看的很清楚,而且他觉得她是有意想要让他好好看看她的容貌,也或许是这样她也能更完整的看看他的脸,互相宣泄思念的情绪、相见的渴望。她的脸很小,脖子很细,骨架很轻,脖颈处的皮肤在教室的灯光下显得水嫩嫩的,脸上带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甜美的笑容。

“还习惯么。”她问。

叶归尘立马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不习惯。”

就好像他觉得她在问:

“想念我吗?”

“嗯!我想继续留在你身边。”

 她从他看她的眼神以及他回答问题的口气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再继续问了。这时窦晴从手中的课本中抽出一封夹好的信交给了叶归尘,信皮空无一字看不出任何蹊跷,摸了摸只觉得里面鼓鼓的,窦晴也并未告知叶归尘这封信出自何人用作何意,只是带着戏谑的笑意甜美的笑容故作神秘兮兮道:“回家以后再拆卡看,给你的惊喜。”。说完此话以后她仍然在座位上停了几秒钟,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好像是故意想让他多看她两眼似的。她甜美的笑容带走了他内心的悲伤,她走后,她的容颜就留在了他的心中。

回到家中叶归尘迫不及待满怀期待的拆开了窦晴交给他的信,可令他有些感到失望的是信上的字似乎不像是窦晴所写,信纸虽被裁半却有足足十三页。读完以后令叶归尘有些惊讶的是这竟然是窦晴平时的闺蜜布娜娜写给自己的一封情书。叶归尘除了窦晴以外与这个班的其他女生近半年来几乎毫无来往可言,只是印象中布娜娜是一个有着粗眉毛、大眼珠、性格十分文静的女孩儿。更令叶归尘感到意外的是情书的内容没有一句煽情动人的情话,几乎全是娓娓道来的诉说。娜娜在信中向叶归尘倾诉着自己过往因心思单纯而遭遇的伤害,或是遭到小女生的嘲笑啦,或是被男孩子利用当成是作业机器啦,甚至年幼时深埋于记忆中却从未向任何人启齿的伤痛,以及心疼叶归尘为了不至于罚站丢脸便傻傻的在操场跑了十三圈。显然易见,布娜娜虽然在学校里没跟叶归尘搭过几句话却已经将叶归尘视为推心置腹之人。叶归尘不禁为娜娜字里行间敢于表达自我的勇气而感到惊讶以及为他过往经历所遭受到的伤害抱之同情,却难以作之回信。诚如伏尔泰所言:人的本能是去追逐从他身边飞走的东西,却逃避追逐他的东西。选择爱或是接受被爱,这个问题在男孩与女孩身上、婚姻与爱情之中总能看到不一样的答案。此刻让叶归尘感觉被追逐的是娜娜,那么他所想要追逐的是窦晴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当他拆开信那一刻却发现不是窦晴所写为什么会有一种绞心的失落感?为什么当窦晴没带课本即将罚站的时候自己会产生出那样一种仿佛出自于本能般的保护欲?如果这就是一份爱的话又该去寻找怎样一种理由使他的内心去信服这一切呢?喜欢一个人固然是感性的,可人却又是一种依靠道理而活的动物,凡事渴望求个明白。况且人们在爱情中总是具有自我崇高的倾向,我们总要为自己对她人的喜欢苦苦寻求些动听点的、高尚点的理由来,可冥思苦想往往又不得其解,当我们实在追问不出那个理由后便使自己开始相信:或许喜欢一个人本身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高尚情感。但其实仅仅是拥有心动的感觉本身便已是一件极为美好的事,它拥有一种使这个乏味的世界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的力量,因为在你眼里,她才是你的全世界呀!

然而,宇宙中有那样多颗耀眼夺目的恒星,太阳在我们眼里却显得唯独特别,这并非是出自于我们对太阳的爱,而是因为它所散发出的光与热恰好被我们所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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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挑选每一章最精髓的句子放在下面,你品,你细品。

宇宙中有那样多颗耀眼夺目的恒星,太阳在我们眼里却显得唯独特别,这并非是出自于我们对太阳的爱,而是因为它所散发出的光与热恰好被我们所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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