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轩辕尘所说的好事,兰如风没有半点兴趣。
她平静地接下恢复原职的圣旨,亲自送公公出了府。
临行前,那公公还不忘道贺,“兰大人,往后若是步步高升,可别忘了杂家。”
兰如风连忙点头称是,笑的比哭还勉强。
送走公公,屈城跟在了她身后。
“大人,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有这么明显吗?”
屈城顿时没说话了。
兰如风笑了,事已成定局,再后悔也无用。
即便轩辕鸿知晓,即便他不原谅,即便,失去了他这个好友。
十日之后,便是轩辕鸿大婚的日子,皇上口谕,要她兰如风务必参加赴宴。
头疼啊。
她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他。
纳兰玉派人来请,她心里有怨气,直接拒了,不用多想,定是纳兰玉将她供了出来。
虽然她不明白纳兰玉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如今的纳兰玉,令她倍感陌生。
拒多了,纳兰玉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亲自上门。
“怎么,想见你一面,都如此困难了吗?”
冰冷的桃花目,略带戏谑,仿佛在包容一只犯了错的小猫。
兰如风不敢放肆,只是语气也不再善意,“使者想要做什么,我拦不了你,可我自己不想要做什么,你也拦不了我。”
纳兰玉浅笑,薄唇微启,“你啊,莫非在怪我?”
“那倒不敢,只不过使者今日所作所为,不知想将如风置于何地?”
纳兰玉摆摆手,雪依国的下人一个个出去了,屈城看一眼兰如风,也领着府里的下人出去了。
“惑儿,随我回雪依国,好吗?你想要做什么,我来帮你,你想要整个南傲,也不在话下,为何你如此固执,非要孤身奋战,倘若我此次真的回去了,往后谁来护你?”
“护我?在南傲的第一次见面,你就拉着我,在驿馆待了整整一夜,害得我失去了秋蝉;此次和亲,是不是你在众人面前,提起我同你说的那番话,让天下人都知晓,是我促成了鸿世子与俶兰公主的婚事?!你让我有何颜面,去面对鸿世子?”
兰如风总算明白了,他根本没有放弃让她回去,反而想要添上一把火,逼她在南傲待不下去。
而在纳兰玉的心里,俶兰公主纳兰惑,娇俏可爱,哪像今日,如此咄咄逼人,无奈而失措,往日里闪耀着星星的凤目,此刻全是戒备与生疏,令他的心揪的生疼。
莫非,真的是他错了?
见纳兰玉已有所动容,兰如风仰起头,目光坚定。
“你今日这般大摇大摆地进我这兰苑,是不是想让南傲的人都知晓,我兰如风跟雪依国,有密切的联系,说不定,还是雪依国的细作?这段日子,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在护我?纳兰玉,我曾对你好好说过,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也答应了,不是吗?”
纳兰玉抿紧了薄唇,眉间尽是不悦。
“俶兰最后叫你一声,玉哥哥,我真心希望,由自己做完这件事,你明白吗?我想要用我自己的双手,为我娘报仇,你明白吗?”
纳兰玉轻叹口气,摸摸她的头,“是玉哥哥不对,往后,我绝不干涉你。”
“希望你说到做到。”
纳兰玉闭目片刻,从宽袖中,摸出一把剑,递到她面前。
此剑样式普通,兰如风下意识伸手去拔,拔出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一个哆嗦,剑掉落在地。
“藏雪剑?”电光火石间,兰如风此刻什么都明白了,脚步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是你血洗了藏雪山庄,是你举办了夺剑大赛,是你引我出来,是你!屠了瑶台山庄!”
瑶台山庄几百号人命啊,想起来,她的心到现在还在恐惧地颤抖。
那个彬彬有礼,温润和顺的沐之羲,就这么葬身在一场无妄的杀戮中。
没有想到,她的玉哥哥,竟是如此的狠辣。
难怪,他早就派人跟了她一路,知晓她在南傲;难怪,他是打着和亲的幌子,亲自来了南傲。
馨月嫁给谁,其实他根本无所谓,他想要的,原来只是要她回去。
太可怕了!又太可笑了。
兰如风又哭又笑,瘫坐在地上,索性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埋在双膝上尽情地发泄。
纳兰玉神色不变,将藏雪剑收拢,放在她脚边,什么也没说,悄悄出去了,临走时,只让屈城守在她门前,谁也不让进。
屈城领命,在门前,默默看着她从白天哭到傍晚。
其实哭到最后,兰如风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是一看到脚边的藏雪剑,心里刚垒建的城堡,又瞬间崩塌。
脑海中忽然响起轩辕尘所说的话。
兰如风啊兰如风,你这么单纯,一眼就被人看透,也太没意思了……
“屈城,埋了它。”
“是。”
缓了好一阵,兰如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成大事者,不能软弱。
今日,定要成为她最后一次流泪。
擦去眼泪,兰如风每日都在府里修身养性,听闻左相爱下棋,便也端了棋盘,琢磨他的棋风,听闻左相爱看兵书,便买来同样的兵书,看到深夜,听闻左相爱吃街头的小吃,便第一时间跟去,同他一起品尝。
久而久之,左相虽然不解,但也没有不耐烦,每每做了什么,还会直接派人同她说上一声。
往日她便是跟纳兰玉学的,虽说一半没学到,可是她对纳兰玉的了解,也算有个五六分吧。
同左相学习,便是投其所好,日复一日的模仿,对于他的为人处世,在不知不觉中,也能领悟个三两分吧。
时光飞快,眨眼,便是轩辕鸿迎娶俶兰公主的日子。
而兰如风,再怎么不去听,不去想,这一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第二次进靖王府邸,想不到是以这种方式。
轩辕鸿一身绯色,脚跨高马,身形笔直,贵气逼人。
只是他脸颊消瘦,毫无喜色。
人群中,轩辕鸿一眼便看到了她,水眸中,迷雾重重,分不清是喜是悲。
只一眼,他便转了头,骑着大马,挥着马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