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柳承渊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抖开屈伸棍,如同驱赶苍蝇蚊子般轻轻挥甩,二十余支羽箭便如花瓣般纷纷飘落。
只听“啊哟”一声,原来是柳承渊用左手接住了最后一箭,顺手甩出,一盐帮弟子肩头中箭,入肉三分。
盐帮弟子见状,急忙弯弓搭箭,三名弟子的三支羽箭刷刷刷同时射出,但见柳承渊来去如风,腾挪闪避,已然蹿到这三名盐帮弟子眼前。
柳承渊右手握棍向上挥甩,同时手腕上挑,待屈伸棍抬平之时,以左手掌根拍击右手手腕,屈伸棍抖然伸长,为首的盐帮弟子缩手不及,手臂的内关穴已被击到。
柳承渊又横棍反挑,同时架开另外两名弟子的拳脚,收棍之际,右肘趁势撞向右边弟子面门,左掌以两分内力使了一招“允执厥中”拍中左边弟子肩头,于片刻间便把盐帮三名弟子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为首的盐帮弟子见状大惊失色,忙摆出一招“狮子搏兔”欲伸手出击。
柳承渊不予理会,顺势夺了中间另一名弟子的弓和箭筒在手,跃开丈外道:“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言毕,取了三支羽箭同时射出,羽箭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同时射中另外三名盐帮弟子的发髻,惊得众人魂飞天外。
柳承渊不想结仇,因说:“诸位英雄,晚辈确实没有偷盗《扶桑剑谱》,其中必有误会,待晚辈查明究竟,自会还武林一个公道。”
盐帮弟子自知不是对手,仓惶逃走。
柳承渊又到猎户家中询问葛覃的下落,猎户道:“葛神医在半年前便已离去,不知所踪,恐是回岭南了吧。”
柳承渊只好回到太行别院,见康薇用刻有粟特文的特制器具燃点圣火,并跪拜行礼,极为虔诚。
康薇跪拜祈祷毕,才猛然发现柳承渊已站在身后良久。因说:“少主有所不知,老奴回到营州老家后,便改信了祆教。祆教是摩尼教之源,都要敬奉圣火,向往光明。东平郡王安将军便是我祆教的光明之子,郡王骁勇善战、体恤百姓,真乃祆教之骄子!大唐之栋梁!”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之意。
柳承渊道:“我当年赴长安时,在京城大街上见安禄山骑马经过,大腹便便,一脸憨态,当时还颇轻之,想不到其在营州、范阳一带竟有如此威望,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康薇点了点头:“东平郡王待部下极好!八千曳落河皆是以一当十的壮士,都心甘情愿地为郡王卖命,拜郡王为义父。”
柳承渊见康薇眼神中流露出信徒的虔诚,于是说道:“想必安禄山一定有过人之处,否则部下不会对他如此忠心耿耿,北方胡人百姓亦不会对他崇拜如斯!”
主仆二人正谈话间,周琇莹手拿弓箭来到太行别院,乐呵呵地对柳承渊道:“柳大哥,今日奴家随长兄进山行猎,猎到一头鹿,家慈已亲自吩咐厨房做鹿脯,特命奴家来请柳大哥到家中用夕食。奴家看现在时候不早了,柳大哥便随我一块儿去吧。”
柳承渊见周琇莹花样年纪,香肌玉肤,又天真浪漫,想起了钱雨,心想:“也不知钱雨如今在何处?过得可好,怕是已经儿女承欢膝下了罢!”
周庄主见柳承渊已到,又是贤侄又是渊儿的称呼他。柳承渊父母双亡,世上也没有其他亲人。周庄主一家待他这么好,心里很是感动。
“贤侄是儒门弟子,一定熟读《礼记》,妾身特命厨房按照《礼记·内则》中鹿脯的烹饪法烹制,贤侄尝尝,看是否合胃口?”独孤氏也满是慈爱地对柳承渊说道。
柳承渊连忙施礼道谢:“伯母太客气了,晚辈行走江湖,风餐露宿,饮食可充饥便可,不用如此讲究的。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伯母如此费心,晚辈实在过意不去。”尝了一块鹿脯后赞道:“伯母厨艺高超,此鹿脯外黄里嫩,汁味醇香,精致无比呀!不知伯母是如何烹制的?”
“贤侄喜欢就好。《礼记·内则》 有云:捣珍则取麋鹿之肉必脄,反侧之,去其饵,熟出之,去其饵,柔其肉。淳熬则煎醢,加于陆稻上,沃之以膏曰淳熬。”独孤氏微笑着,语气舒缓,听得柳承渊心里暖暖的。
周琇莹撒娇道:“母亲偏心,女儿和长兄求您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母亲总推托没时间,今日柳大哥来用夕食,母亲怎又有时间了?”
独孤氏白了她一眼,笑道:“不害臊!你和长林吃的还少啊?看你馋的,三天两头缠着为娘做这做那,前日不才吃了为娘做的点心么?”
周伯庸插话道:“想吃甚好吃的,就多让你娘给你做,等日后嫁了人,怕就不能经常吃到喽!”
“女儿才不要嫁人呢,女儿要永远留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周琇莹听父亲突然说出此话,提高了声音。
周长林也来打趣:“我这个妹妹呀,依我看,柳兄弟文武双全,相貌堂堂,尚未娶妻,不如把你嫁给柳兄弟,你看可好?”
“兄长这还未吃酒,怎就开始说胡话,若再说,我可不理你了。”周琇莹羞得满脸通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周伯庸也深表赞同:“长林所言不无道理,柳家与独孤家为世交,渊儿武功人品俱佳,实乃不可多得的人选啊!”
周琇莹低头默不作声,柳承渊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故而也只好默不作声。
周伯庸又转头问柳承渊:“如今奸臣当道,贤侄今后有何打算?”
“回世伯的话,侄儿曾赴京师应试,然李林甫妒才,当年无一人及第。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出刺杀侄儿的黑衣人身份,还未思虑今后的长远打算。”柳承渊放下筷子答道。
“周某不才,本想与丐帮一道,除去李林甫、杨国忠、陈希烈这些狗贼,为国除害,只可惜李林甫奸诈狡猾,竟早早得知我等行刺之策,我太行山庄折了刑縡一名得力干将并十二名弟子,丐帮亦折损了二十余名弟子和一名八袋长老。此仇不报非君子!如今李林甫已死,杨国忠把持朝政,祸国殃民,贤侄是否肯为国效力?助老夫一臂之力,除去杨国忠、陈希烈这些狗贼,还大唐一个安宁?”周伯庸说此段话时,满是正义凛然、为民除害之情。
柳承渊不禁感叹:“世伯侠肝义胆!惩恶锄奸本是江湖儿女的本份,杨国忠蒙蔽圣听,贪图享受,若能除之,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晚辈愿为驱驰。”
周伯庸赞道:“渊儿胸怀天下,情系百姓,实乃武林之福,大唐之福啊!”
柳承渊道:“ 世伯过誉了!不过刺杀朝廷命官,此事恐不易!上次刺杀失败便是前车之鉴,京城本就守卫森严,经上次一役,杨国忠、陈希烈必有防备,不知伯父可有何良策?”
“要除此贼,恐要与边将联合,待周某从长计议,有万全之策时再请渊儿襄助。”周伯庸意味深长地说。
柳承渊心想:“边将?难道是哥舒翰?还是安禄山?抑或是李光弼?”本欲张口问,又见太行山庄的下人在旁伺候,恐事情泄露,便未询问。
说到安禄山,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安禄山派副将何千年入奏,请以番将三十二人代汉将,玄宗命中书省拟制书,准安禄山所奏,委任了番将三十二人。番将愈发对安禄山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一日早朝,武部尚书(兵部已改称武部)韦见素出班奏曰:“东平郡王请番将代汉将,此举乃收买人心,其反明矣!圣上万不可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玄宗不悦,怒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为将者,岂有不树威望者耶?禄山吾儿必不叛我,卿等勿复言!”杨国忠逡巡不敢言。
韦见素跪地奏曰:“臣有策可消禄山之谋,今若授禄山平章事,召其进京诣阙,以贾循为范阳节度使,吕知诲为平卢节度使,杨光翙为河东节度使,则势自分矣!”
玄宗从之,命草制,但暂不发,先遣中使辅璆琳携珍宝至范阳赐予安禄山,暗中试探其志。
辅璆琳抵达范阳后,安禄山悉心款待,饮宴间,安禄山问辅璆琳:“圣人龙体安泰否?”
辅璆琳道:“圣人洪福齐天,龙体安泰。”
安禄山又问:“贵妃凤体安泰否?”
辅璆琳答:“郡王放心,贵妃安泰。”
安禄山又道:“劳圣人挂念,今日遣辅中使远赴范阳,馈赠珠宝,禄山感念天恩,在此遥谢了!”言毕,朝京师方向跪地磕头感谢。
胖子起身不易,安禄山双手撑地,这才慢慢起身,喘着粗气道:“俺蒙圣人不弃,封为郡王,敢不念天恩?俺日日想如何报答,便只能尽职尽责,为天子守好国门。”
辅璆琳翘着兰花指,柔声细语地道:“郡王忠心耿耿,真乃大唐之福。”
“还请中使多逗留几日,到军中视察。”安禄山敬了辅璆琳一杯酒,指着早已备好的几箱珠宝玉器道:“俺也无甚招待中使的,这些黄金、珠宝、珊瑚、玛瑙还请中使不要嫌弃。”于是命下人将几十箱黄金、珠宝、首饰、玉器等送至辅璆琳房中。
辅璆琳见安禄山一脸憨态,平易近人,又多有馈赠,加上治军有方,张口闭口圣人圣人,对皇上忠心耿耿,于是回宫跟玄宗禀报:“东平郡王治军有方,感念皇上知遇之恩,对皇上忠心耿耿,必不会反。大唐有东平郡王守着北疆,真可谓不教胡马度阴山,东平郡王竭忠奉国,实乃皇上之福,大唐之福啊!”
玄宗乃对韦见素、杨国忠道:“禄山,朕推心置腹待之,必无异志。奚、契丹二虏,藉其镇遏。朕自保之,卿等勿忧也!”于是取消了封安禄山为京官之策。
陇右、河西节度使哥舒翰进京述职,与京师好友饮宴,忽得了风疾,卧病在床,或谓哥舒翰道:“冯太医乃药王谷弟子,医术高明,可请诊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