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初。
街道的路灯上都挂上了红色的中国结，为了维持AQI，繁华的城里没有五颜六色的烟花骤然绽放璀璨整个天际，然后留下一片烟雾笼罩整个世界。
无论在哪个地方，萧条、荒芜、繁华还是寂静，每个角落都在演绎着不同的故事。有时候觉得生命是一场尘世的烟花，时而璀璨，时而荒凉……但不管怎样，却还是喜欢那美丽的一瞬间。
公园里，点燃的仙女棒瞬间即逝，短暂存留眼前的美好。奚若坐在长椅上对着眼前那女孩手中的仙女棒默默许愿，愿她与顾南风能够久伴到白头，再睁眼时，只还剩下一抹光晕。
眼前的高楼大厦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荧屏上重复播放着五彩缤纷的烟火，然后配上周围的喧嚣，在金碧辉煌的夜色里，永远不会凋零。
不知不觉，身旁多了一个人，黑色大衣与奚若的米白色大衣很是相配，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此刻的美好。
许久，他说：“新年快乐！”
奚若轻声回了句：“新年快乐！”
“顾南风没带你回去过年？”
“过年了，人家欢聚一堂，我去凑什么热闹呀。”奚若莞尔一笑，“你呢？”
“我？呵呵……那你又怎么在这？”
奚若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看向远处，叹了口气，“唉！新年，真是个悲伤的词语。”
“对啊，确实很悲伤。”白夜棣说道，“有没有兴趣小酌两杯？”
“走呗。”
一路上寒风作响，穿过的那条小巷十分安静，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他们踏进店里的时候，清吧里放的音乐是《The end of the world》，本就柔软的心，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又被覆上一层忧伤。隐隐暗下的心就像世界末日，可当说再见的时候，为何心还在跳动，为何双眼还在流泪。
或许跳动，是为了存留对你的心动。
而流泪，是为了流尽眼里的悲伤。
他们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从奚若的视角看去，能看到那扇门的一关一合，还有陌生人在音乐声中各有情绪的一举一动。
吧台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将酒一饮而尽，右手插进额头上方的长发里往后顺，想必有烦心事。长方形桌子那边的三男两女有说有笑，像是约在一起谈心玩乐的朋友，随意的喝着放在桌上的饮料。后一桌是两个女生，一个浓妆短发，一个浓妆卷发，卷发那个面色微怒，嘴张张合合的不停，像是在抱怨。而靠近玻璃窗的那两个男士，十分优雅，笑容总是挂在嘴角，像是有些时日没见的朋友在叙旧……
奚若点了一壶花茶，白夜棣点了洋酒，服务员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的帅哥，送茶水过来的时候，很绅士的躬了个背，戴着白手套的手在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奚若从来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白夜棣坐下来相互倾听心声，几杯酒下肚，白夜棣脸色有些红润，像是打了淡淡的腮红，尽显忧伤之态。他喝着他的酒，她喝着她的茶，互不干涉。
白夜棣说，“你很像她，却又不是她。她总会把花茶兑在我的酒里，问我有没有茉莉花的香味。”
奚若问，“你……女朋友吗？”
“未婚妻。”
“那她……”
白夜棣紧接着话，“她走了，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把她找回来。”
“我找到了，却追不上了。”白夜棣又把杯中的酒一口灌下，“过几天就是她的祭日了。”
“对不起。”奚若明显一怔，说完这句话，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原来不过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罢了。
白夜棣摆了摆手，众人都在狂欢，都在庆祝，都在欢聚一堂，可他们却厌倦了曾经最期盼的时节，众人皆欢我独愁。
奚若杯中的茶突然换成了酒，是她自己倒的，“我父母的祭日也要到了，新年的车祸。”
白夜棣显然十分意外，“你……”
“那年，我跟同学去省外参加一个滑雪场的义工活动，大姨告诉我的时候，我没买到票回去，足足等了两天，在太平间见了我爸妈最后一面。”
玻璃杯相碰撞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叮！仿佛响彻了整个酒吧。
这一杯，是为了敬最亲爱的人，为了敬他们自己，也为了敬同样的悲伤。
奚若说，“我不喜欢那么欢快的节日。”
他说，“我也是。”
奚若面前的茉莉花茶换了第二壶，白夜棣面前的酒也换过好几瓶，明明已经被酒精麻痹，却还能跟奚若道七道八，不知是醉话还是真话。
“你穿白裙子的时候真的跟她一模一样。”
“在美术馆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她回来了。”
“你跟南风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当初的我跟她”
……
奚若安静的听他诉说，欲要一起坐到天明，明天过后，他仍是快乐的他，把痛楚留在心里，必须好好的看这个世界。
凌晨了，歌还在一首一首不停的切换着，但人却一个一个的离开了。
江芷打电话来，本以为是新年的道贺，但电话那头竟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奚若要了她的地址，在酒店。
白夜棣已经喝的醉醺，奚若也只好带他去酒店安置，下出租的时候，奚若笑着与师傅道谢，而扶着白夜棣进酒店的画面被意茹拍了下来，发给了顾南风。
“这个是上次跟你在一起那个女生吧？”还友好的发了一个定位，背影里奚若搂着他的腰，白夜棣的手臂勾在她的脖子上，好一个你侬我侬。
顾南风打了很多个电话过去，奚若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闪动，但没有接到。给白夜棣办理入住手续后，奚若把他扶到了房间，然后在江芷房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想起她的状态，便着急的找服务员帮忙开了房门。
一进去就流露出一股压抑的气息，江芷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头发凌乱不堪，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衣，衣服裤子散乱的扔在地上，一眼就看得出刚才激烈的发生了什么。
“江芷，怎么了？你……”奚若焦急的坐在她身旁，扫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她将头埋在奚若颈间，身体忍不住的抽搐，“我们分手了，五年了，他跟我分手了。”
奚若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会没事的。”
“他跟我做完之后就跟我分手了。”然后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她的哭声。
“我去趟药店。”奚若突然起身，却被江芷拉住了手。
“别去，我害怕，陪着我。”
白夜棣在隔了好几个房间的隔壁呼呼大睡，江芷抱着奚若静静的哭了一晚上，直到早上五点才肯下床冲了个澡，然后渐渐睡去，奚若这才敢出门。
楼下，顾南风已经在车里望着窗口一晚上了，但丝毫不见他的倦意，奚若出了酒店的门就直径往前走，没有看到顾南风的车。
昨夜顾南风说服自己说，那只是跟她长得很像的人罢了，可奚若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接，现在又从酒店里出来，顾南风再次拨通了她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很久，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人回应。
等顾南风回神启动车子准备离开时，奚若又回来了，远远看上去像是朝他走来，近了发现原来不是。
顾南风打开车门，就这样那么突然的出现在奚若面前。看到他，奚若心中的情绪全部袭来，突然扑向顾南风的怀里，一向高傲的江芷就在昨晚抱着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而她只能在她面前把眼泪硬生生的给逼回去。
“南风，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奚若一愣，“手机开静音了。”
顾南风任由她抱着，然后抽走她手里刚刚多出来的袋子，“这是什么？”
其他字都不重要了，“孕酮片”三个字被无限放大映入顾南风的眼帘。
顾南风高高举着那个重如千金的盒子，说道，“呵，你就拿着这个跟我说要在一起一辈子吗？”
“这不是我的，这是我给……”
“够了，你认为我顾南风会要一个别人睡过的女人吗？”
顿时，这句话在奚若脑海里循环着：你认为我顾南风会要一个别人睡过的女人吗？
反应过来时，顾南风已经驾车离开。
奚若从包里掏出手机，关于顾南风的未接电话，21个。
